第四章 天字一号
第四章天字一号 出了当铺,想了想,庄韵情还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将面具罩在脸上――这里距武当不远,她还没有想好究竟要怎么做,可不想在这个时候碰到什么熟人。最重要的,她现在还不想见上官通,这里仍属武当的势力范围,不管他现在有没有离开,她都必须做好万一的准备。 脸上戴着面具走在路上虽然有些怪异,可是这个时候女子本来就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江湖儿女虽不似世俗女子般有那么多的规矩讲究,可是出门在外,女子为了避免麻烦而脸罩青纱却也不稀奇。所以她虽戴着面具,却也算不得惊世骇俗。 根据玉罗刹的描述,她并没费多大力气便在一条僻静街道上找到了“雅香居”。据玉罗刹所说,这里应该是当年玉女教一处分舵所在,只是不知过了这么久,当年驻守这里的弟子是否还在?也许早随着着玉罗刹的失踪而风~流云散?又或许这里早已易主?不管如何,她总要去看看才知道。 雅香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是酒楼客栈为一体的。临街的酒楼虽然不大,装饰却是清新典雅,里面菜式亦是独树一帜,在这襄阳城中极具特色。更为奇特的是,这酒楼平日并不开门迎客,若想到这里吃饭须得提前预订,没有预订的客人,酒楼概不接待。 尽管如此,酒楼每日仍是座无虚席,来得自然都是在这襄阳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非富即贵。所以,这里是实实在在的有钱人的天堂。 一个酒楼能如此火爆,吸引众多的名流不惜一掷千金,饭菜做的好吃,环境让人舒服,自然是必不可少,可这却还远远不够。雅香居所以能在襄阳脱颖而出、屹立不倒,是因为它还有一个其它酒楼并不具备的条件,那就是歌舞。准确说来是因为这里有一个金牌歌女,每晚登台献艺――据说此女歌喉堪比,有如凤鸣,凡听过她歌声的人无不如醉如痴,不能自拔。 庄韵情此来襄阳,要找的便是这个歌女。据庄韵情所知,此女名叫青鸾,天生一副好歌喉,当年玉罗刹无意之中发现,便收在身边,授以“惑心术”,加意培养。经过玉罗刹的**,其声音的潜质几乎发挥到了极至,成为教中得过玉罗刹亲自传授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亲信之一。后来襄阳分舵舵主遇害,她便被派驻襄阳,乃是玉罗刹极为信任之人。只不知当年教中大变,教主失踪,这里有没有受到波及,这个青鸾也不知还在不在襄阳? 雅香居的门面并无什么特异之处,踏入雅香居的大门,庄韵情本能地先将全场上下打量了一眼――诚如玉罗刹所说,这雅香居外面平平无奇,内里布置却是极尽奢华: 一楼大堂正中靠后,有座小小的舞台,环绕着精巧舞台,都是一张张黑的发亮的方桌,周围稀稀落落,只有大约二十来张桌子,每张桌旁最多六张大椅,所设靠背、座垫均是名贵绣品,高贵大气,每张桌子均是面向前面的舞台,这种布置一看便是为观看演出而设。楼上更加奢华,都是一间间隔开的雅间,里面的布置虽然看不到,可是光看前面垂下的珠帘便是价值不匪,由此可以预知,这雅间可不是寻常人可以坐进去的。 此时正值午时,内里并无歌舞,可是楼上楼下依然满座,虽然仍不乏推杯换盏之声,可是比之普通酒楼的喧闹却明显文雅好多。这里的食客不论言谈举止,衣饰打扮,无一不在章显出其出身绝非一穷二白的普通人家。 庄韵情正在打量,早有一名青衣侍者含笑上前,恭敬问道:“请问姑娘预订的哪间?” 庄韵情见这侍者笑容中并无普通酒楼小二的卑微之色,心中微动:也许真如玉罗刹所说,这个分舵依然在正常运作――尽管教主已失踪多年。当下微微一笑:“没有。我现在来订可来得及?” 那侍者微微一愣,但也仅仅是一愣,脸上笑容依然不变:“姑娘不是本地人罢?也许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这里的座位全是预订,若是没有,请恕本居无法接待。若姑娘现在预订,三日后可有雅间,还请姑娘届时再度莅临......” 眼见这侍者虽然是在拒绝,脸上却是笑容不变,态度也是不卑不亢,庄韵情心中愈加肯定了几分。唇边的笑意亦深了几许,悠悠道:“不,我现在就要。” 那侍者仍含着笑道:“对不起,姑娘――” 庄韵情冲他嫣然一笑,眸波流动。在那侍者眼中,眼前的女子虽然玉容半掩,可是那唇边的笑容和一双明眸中绽放的光华,却只让人感觉到潋滟和风华,不觉微微一呆。只见对方朱唇轻启,语声娇柔绵软: “我现在就要,――天字一号,‘箫韶九成,凤皇来仪’。” 说完,庄韵情只微微含笑,望着眼前的年轻侍者。 那侍者呆了一会,似乎这才回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听到她说“天字一号,箫韶九成,凤皇来仪”几个字,更是微微变色,虽然脸上立刻挂上习惯的微笑,却不知不觉多了几分郑重: “本居‘天字一号’已被长期包下,素不开放,姑娘可否预订别间――” 庄韵情微微一笑:“天字一号,绝无更改。” 手中银笛若不经意挥起,在指间灵巧地旋转两周,停在那侍者视线之内。庄韵情敏锐地捕捉到那侍者在看到银笛的刹那,瞳孔微微缩了一下。 那侍者向银笛注视了一会儿,看向庄韵情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小心在内,说道:“小人不敢作主,请姑娘稍候。” 庄韵情点头:“你去罢。” 那侍者向庄韵情躬了躬身,招手叫过另一名侍者,耳语几句,低声吩咐:“上茶。” 然后转身匆匆离去。 另一名侍者引着庄韵情到一旁坐下,立刻奉上茶来。庄韵情淡淡一笑:“你退下罢,不必管我。” 那侍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这才退下。 奉茶的盖碗是上好的官窑,茶香丝丝缕缕,一闻便是上好的茶叶。可是庄韵情并没有去碰――她不是来喝茶的,在没有确定这里仍然忠于玉女教之前她可不想阴~沟里翻船。就算那个青鸾仍在这里,在没有见到人之前,仍然不能确定她是否仍是十八年前那个对玉罗刹忠心耿耿的襄阳分舵舵主,毕竟十八年不是一个短时间,十八年会改变好多事情。而玉罗刹亲手教出来的人绝不会是个简单的女子。
那侍者去得并不久,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便已去而复返。不过那侍者并未走至她面前来,而是直接上楼,向中间那悬挂珠帘的包厢快步而去。 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庄韵情并未起身。这男人有四十多岁,看不出功夫如何,但十分干净,属于那种人畜无害,很有亲和力的类型。不过尽管他看去平静,庄韵情却仍能觉出他在看到自己时的激动和不安。她相信,这应该都是得益于手中的摩天笛和脸上的黄金面具。她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盯着他。 那男人到她身前,明显地快行两步,微微躬身:“让姑娘久等了!” 庄韵情盯了他一会儿,唇边慢慢绽出一个笑容,淡淡道:“很好――就你一个人来么?” 那男人身子微微一震,目光低垂下去:“青鸾姑娘外出未归,这雅香居平日便由在下打理。方才侍者不知,多有怠慢,天字一号已收拾妥当,还请姑娘移驾。” 庄韵情轻笑一声:“也罢,我也饿了,你先让人备些吃的给我。” 莲步轻移,款款上楼。到了包厢门口,见他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便道:“没事了,你不必跟来。”微微一顿,忽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人一愣,忙道:“在下青翼。” 庄韵情美目中眸光流转,一丝柔媚无比的笑意已爬上嘴角:“你紧张什么?我很可怕吗?” 青翼脸色一变:“在下不敢......” 庄韵情已掀起珠帘,翩然而入。 青翼直起身来,只觉背上冰凉,原来已惊出了一身冷汗。招手唤过侍者,低声嘱咐几句,这才下楼而去。 再说庄韵情,来到包厢之后,见桌上已经放着泡好的热茶,几碟精细茶点,宽大的座椅一看便十分舒服。两旁的矮几上居然还有两瓶精致插花,火红的玫瑰和清雅的百合交相辉映,花瓣之上仍然带着晶莹的水珠,一看便是刚刚采下,心中亦不由惊叹这青翼行动之快。 不过她并没有坐下来,而是走到中间。这面墙上挂着四幅画,画的乃是四君子――梅、兰、竹、菊,四幅画均非凡品,一看便是名家手笔。掀起中间那幅兰花图,后面现出一个机关,庄韵情伸指按下,整面墙壁缓缓向两旁缩进。 庄韵情迈步入内。 密室之中并不是庄韵情所想象的黑暗阴冷,相反,阳光非常充足,室内摆设亦精巧别致,虽说不上奢华,却绝对是舒适有加。只是似乎缺少了点什么,后来一想才知,原来缺少的是生气――人的生气,这地方显然好久没有人住过了,尽管里面很干净。 看来,那个青鸾确是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