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言情小说 - 媚女天成在线阅读 - 第一百二十章 习琴翠竹轩

第一百二十章 习琴翠竹轩

    第一百二十章习琴翠竹轩

    庄韵情知道潇湘夫人在变相的开导自己,心下感激,只是西门远和上官通带给她的伤害只怕永远也无法改变。

    潇湘夫人手抚瑶琴,优雅无比:“情儿,你会抚琴么?不如抚一曲来给我听。”

    庄韵情轻轻摇头:“情儿虽略通音律,不过只是闲暇时吹几支箫曲,不敢在夫人面前卖弄。”

    潇湘夫人眼睛一亮:“你会吹箫?”

    庄韵情点头:“师傅教过,只是情儿愚鲁,只学得些皮毛罢啦。”

    潇湘夫人却甚是认真,说道:“可否吹一曲来听听?”

    庄韵情不好拒绝,只得将悬于腰间的玉箫取下。潇湘夫人拿过去看了一眼,忍不住赞了一声:“好箫!想必你吹的曲子也不会错了。”

    又将玉箫放回她手中。

    庄韵情接过,放在唇边试了试,随声淌出的却是一曲《淇奥》,她刚吹了两句“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便倏然惊觉,望着潇湘夫人,不由脸上一红。

    潇湘夫人自然知道这曲《淇奥》的含意,曲中是讲闺中怀春少女对“如琢如磨”的君子的思慕之情,含笑望着她,眼光中大有深意。庄韵情微觉尴尬,只好低垂了头,轻声道:

    “夫人既然想听,情儿便吹一曲,吹的不好夫人不要笑我。”

    微一沉吟,曲调一转,呜呜咽咽的箫声又流淌而出,却已与方才的曲调大相径庭。刹时,凄凉幽怨之情又笼罩了这幢小小的竹楼。潇湘夫人听了片刻,不由面露惊异之色。只因她如今所奏的曲调竟然大似方才她自己所抚的断肠曲,尽管是只是几个音节,却几乎已将“断肠”二字挥洒的淋漓尽致……

    庄韵情凭着方才的记忆与理解,将这断肠曲以箫音演绎出来,不知不觉已沉入其中。霎时,上官通的绝情和冷漠,西门远的狂热与粗暴,同时涌上心头,无尽的悲哀刹时潮水般扑来,只让她心碎肠断,痛彻心霏……,她忙转过头,不让潇湘夫人看到她倏然奔涌而出的泪水。

    箫音本就略显沧凉,以之吹奏断肠曲虽不及琴声的凄怨哀婉,其沧凉悲怆却犹有过之。潇湘夫人凝视着她白玉般的光洁脸颊,亦是越听越奇,尤其惊异于她对音律的领悟之力,实是让她大为讶异。待她一曲奏完,忽然问道:

    “你愿不愿意随我学琴?”

    庄韵情一曲既终,已是泪流满面,闻言亦是惊讶抬头:“夫人肯收留情儿?”

    潇湘夫人轻轻替她拭去泪痕:“你对音律很有天赋,只要用心,日后必有所成。只要你愿意学,我愿倾囊相授。”

    庄韵情几乎毫不犹豫,冲口便道:“情儿愿意!从今而后您便是我师傅!”说着便要跪下拜师。

    潇湘夫人一把拉住,说道:“我教你抚琴,是你我之间的缘分,有了师徒名份反倒拘束了。这样罢,你也不用叫我师傅,你后你仍称我为夫人,我还是叫你情儿罢。”

    庄韵情对世俗之事,本就无可无不可,听她如此说也觉得不过是一声称呼而已,便也不萦于心。

    时光荏苒,日子在不知不觉中过去。这翠竹轩虽然处在金陵城中,与闹市仅只几街之隔,然而清幽宁静,却宛如世外桃源一般。

    庄韵情本就性子恬淡,之前若非上官通一味痴缠,亦绝不会动情。如今断绝了一切俗世的念头,隐居其间,每日里只与琴箫为伴,倒也怡然自得。

    潇湘夫人每日早晚必抽出一个时辰指点她练琴。庄韵情本就聪颖过人,一点即透,加之她对韵律本有相当造诣,因此琴艺之上亦是进境神速。翠竹轩中每日琴声叮咚,置身其间,确能修身养性,过往的伤心之事似乎越来越远。

    偶尔想起上官通,她心中仍是隐隐作痛。这个狂放不羁、飞扬跳脱,同时又桀骜不驯,牵动了她所有心弦的无行浪子,注定要镌刻在她单纯而多桀的生命里,无法磨灭。然而她对身外一切本就瞧得极淡,只求顺其自然,纵然伤心一阵,不久便能宁定。

    她对西门远的恨,反而不似那般强烈——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她虽然注定与他今生无缘,然而失身于他却也绝非想象中那般难以接受,更与幼时江尘飞留给她的阴影不可相提并论——毕竟对这个冷酷的少宫主她只是感到害怕而不是讨厌。

    她的这种贞洁观念实与当下大多数女子不同,这恐怕要得益于云中飞这些年耳提面命,不停的灌输。云中飞在武林中是个神话,然而这一代奇人,最让人印象深刻且敬而远之的,却不仅仅是他天下无敌的功夫和学究天人的博学多才,他对道德礼教的轻蔑和一言一行的离经叛道才是最让人不敢亲近的。庄韵情在他身边多年,耳濡目染,想不改变都难;反而若是她心性观念仍是循规蹈矩那才是奇怪。

    庄韵情在这里抛开一切的伤心事,渐渐地仿佛又找到了往日的宁静心境,除了抚琴弄箫外再无一丝杂念,倒仿佛是又回到了在天山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竹轩虽小,如今却似天堂一般。四婢照看轩中一切的生活,对她的饮食起居亦是十分尽心,服侍的妥妥贴贴。庄韵情从小到大从未受过别人如此细心的服待,纵是师傅的宠溺有加也只能做到让她任事随心所欲,不可能事事照顾的如此周到。

    而庄韵情对这位潇湘夫人也有了更多的了解。在轩中日夜相伴,她不得不承认潇湘夫人举手投足之间都隐隐流露出极高的修养和气度非凡的大家风范。她的谈吐举止,思想见解都明显表明她绝非一般的江湖儿女。在她身上有种让人安静的力量,即使只是坐在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听她抚琴,也是一种令人愉悦的享受。

    偶尔庄韵情也会奇怪,猜不透这样一个堪称完美的奇女子究竟是何来历与出身?怎么也会流落江湖?她几次欲问又忍住,心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无奈,潇湘夫人虽对自己青眼有加,并不代表自己便有权去发掘她的秘密。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能收留自己,不管她是谁,今生今世自己总要敬重她,感激她,即便她本来十恶不赦也与自己毫不相干。

    时光荏苒,转眼庄韵情已在翠竹轩中盘桓了一月有余。这些天他摒除杂念,灭绝尘缘,似乎浑然忘记了外面纷扰的世界,如果可以她愿意这种日子一直继续。其间潇湘夫人也只在深夜出去过两次,其余时间也都在翠竹轩中指点她练琴,孜孜不倦。

    琴声叮咚,庄韵情独坐窗下,进行着每日必修的晨课。

    潇湘夫人隔着竹帘对庄韵情凝神良久,心潮久久难平。这些年来她习惯了独对孤独,一腔心事都付于瑶琴,为何这些日子总是心意难平、情不自禁?她承认,对面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少女自己总有种莫名的情愫在其中,她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这少女的一颦一笑都会牵动她早已有些木然的心——她是如此美丽,如此清纯,如果自己的女儿还在也该和她一般大了罢?

    梅婢和竹婢悄然走来,立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竹婢忍不住叹道:“才两个月不到,想不到情姑娘的琴已经弹得颇具神韵。可是我弹了这么久怎么就没一点长进呢?”

    “你呀!”潇湘夫人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脑子里没有这根弦儿,弹得再久也是无用。还是踏踏实实练你的竹叶镖罢!”

    竹婢不服气道:“我练竹叶镖也没什么不好。可是我就不明白,情姑娘轻功练的好,功夫想必也不错,怎么她就又能弹琴又能吹箫的,换了我就不行呢?”

    梅婢笑道:“就你这急性子,能把琴弹好才是奇怪!菊儿也不行。换了兰妹还差不多。”

    竹婢也忍不住笑道:“那倒也是,我跟菊儿都不是这块料。不过兰儿还比不上你,就你跟夫人最久了,得到夫人的指点也最多,我们怎么敢比?”

    梅婢看着窗下庄韵情秀美的侧影,沉思了半晌,忽然说道:“我说怎么第一次见情姑娘就觉哪里很熟悉,这几日才想明白——原来情姑娘是跟夫人有几分相象。不是那种容貌的相象,是骨子里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气质,真是像极了……”

    听她这样说,竹婢也道:“我也觉得是,那天在船上我就发现了,是梅jiejie不让我说。其实不光是气质,你仔细瞧情姑娘的眼睛和鼻子——”

    说着拿手在自己脸上一比:“夫人是典型的杏核儿眼,而情姑娘的眼睛却略显狭长,像……”

    说着噗哧一笑,“有些象狐狸的眼睛。”

    梅婢笑着拍了她一巴掌,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情姑娘的眼睛只是有些向上挑罢了,漂亮的很。而且跟夫人一样都是长睫毛,确实很象;尤其是鼻子,简直和夫人一模一样,只是嘴巴不大一样,夫人是薄唇,而庄姑娘的唇却较丰满……”

    潇湘夫人听着二婢说笑,不由也仔细看了看庄韵情的脸,依稀仿佛与年轻时的自己有几分相似,不禁一阵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