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黑土地传奇之过江龙在线阅读 - 第十七章 遇胡子肖家遭难

第十七章 遇胡子肖家遭难

    舅舅去端龙岗看望海子一家,肖姥爷一家人也都出去忙活了,留下三姨领着孩子在家里,顺便照看着海子。

    “海子你今年多大了?”三姨把舅舅最小的儿子铁蛋放到炕上,一边哄他玩,一边和海子唠嗑。

    “过年十六啦。”

    “还小呢,怎么就跟五小姐好上了?”三姨有些不解。

    “我们从小就在一起念书。”

    “五小姐叫啥,多大了?长得好看吧?”三姨提出了一连串的问题让海子回答。

    “叫梦露,云梦露,比我大一岁。从小没干啥活,长得细皮嫩rou的,大眼睛,长得可美了,对我很好。”

    “我说的吗,不好看我大外甥肯定相不中。还想她吧?两人咋就走到一块了呢?”

    海子没有直接回答,只是轻轻地说:“我看见她洗澡了。她说谁看见了她的身子,谁就是她的男人。”

    “净瞎说!那被看见身子的多了,谁小时候不是光着身子的?你前几天躺在炕上还得光着身子呢。”三姨感到好像说跑了话题,于是接着说:“现在还想她吗?等你好了咱们想法把她抢回来。”

    “怎么抢?人家马上就要出嫁了。”海子显得很失望。

    “结婚怕啥,就是生了孩子,只要两人想在一起,总会有办法。”三姨给海子鼓劲。

    “那就好。三姨你帮帮我,不管啥时候,我都要找到她,跟她在一起!”

    “这小破孩,心还挺真诚的。快好好养伤吧,等你好了,三姨再帮你从长计议。”

    “我真的好想……有时都睡不着觉。”海子不知为什么,在三姨面前总是很真诚,愿意告诉她实话。

    “说你这小破孩,岁数不大,还挺懂……这事。放心吧,等你好了,三姨一定帮你想办法,没有三姨办不成的事。”

    二人的对话就此打住。三姨抱着铁蛋出去撒尿,海子自己想着他的心事。到底是年轻,不一会就睡着了。

    舅舅从海子家回来已经是第二天太阳快落山了。给海子带回来一身新衣裳,还有一双棉鞋,正是梦露送的那双。

    “你妈让你好好养伤,别惦记家里。你妈和meimei、弟弟都很好。家里过年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啥也不缺,还想让我带点过年好吃的呢,我没带。你就放心吧!”

    “海子妈家里的活都干完了吗?给孩子们买衣服了吗?云二爷那边有啥动静吗?”吃饭时,肖姥爷问海子舅。

    “我帮她把米磨了,后边地里有点柴火我给拉回去了。别的也没啥大活,我姐领孩子都干了。我给孩子们买布时,顺便也给我姐扯了一块,过年都能换上点新的。家里粮食还能够吃,不用惦记。”舅舅认真地回答肖姥爷的问话,声音也变得越来越小了:“云家大院正忙着给五小姐张罗婚事呢,快了,腊月二十八的日子。云家大院给我姐捎话了,让谁都不许往外说海子的事。并且说等海子伤好以后还得回云家大院,得再给云家扛十年活,但不给工钱,算白干。还说了,要是不照办,不管跑到那里都会杀人灭口。这事挺愁人,看来云家大院是不会轻易放过海子的,我们得提前想个出路。”

    “咋的?还没有王法了呢,太欺负人了!那是你姑娘愿意的,怎么还白给他扛十年活!”三姨表示愤愤不平。

    “小点声,就你嗓门大!”肖姥爷拦住女儿的话,分析着说:“十年是有些太长了。这十年,人家还不得把他使唤死?就是不死,也不能让他好好活着回来。”

    “我和我姐也是这么想的,让海子回去就等于送死。得想法给海子找一个能藏身的地方,还能混口饭吃,可上那里去找这样的地方呢?”舅舅一声长叹,无奈地摇摇头。

    “进山!东山里有采棒槌的,还有挖金子的,怎么都能活,混口饭吃。进山里他就找不着,不行我领他去。”三姨这时又忍不住插话。

    “别净想瞎道道,你一个女孩子家的哪能行!”肖姥姥也拦住三姨,不让她乱说话。

    “女孩子咋就不行?我看有那么多男人还不如我呢!我女扮男装,古时候花木兰还能女扮男装从军打仗呢!”三姨依然不服气,大声说。

    “我看三雪说的不是没有道理,这倒是一条道。不过,她领着冒懵去不行,得找一个靠得住的把头,或者老熟人才行。”舅母说。

    “这事可得好好盘算盘算,不能大意。还有时间,我们再好好想想。不能跟海子说,这孩子心事重,压力大呀!”肖姥爷示意结束这次谈话。

    虽然隔着一个屋,海子也隐约地听明白了咋回事,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没有表现出来,默默地放在心里。

    刚刚收拾完桌子,大柱子就围过来,缠着让海子给讲《三侠五义》。这几天,海子就一直给肖姥爷一家人讲《三侠五义》,一来可以为陪他的肖姥爷解闷,二来也经不住大柱子的哀求。

    “等一会儿,让你大哥喝口水。等你爹他们忙完了过来再讲,昨黑天他就没听着。”肖姥爷拍拍大孙子的头说。

    当大伙围坐在一起时,海子就开始接着往下讲:‘话说展侠、展熊飞到了屋里,觉得冷森森一般寒气逼人,原来里面是个嘎嘎形,全无抓手,用油灰抹亮,唯独当中却有一缝,望时可以见天。借着天光,又见一小横匾,上书‘气死猫’三个红字…………’

    海子给云老太太念过这书,记得很牢,所以讲起来几乎一字不差。肖姥爷一家就在这讲书中渐渐睡去,一切烦恼和不幸都在这无声无息的夜色中隐去。

    离年越来越近了。庄稼人最热闹、最隆重的节日就要来了。不管穷富、不论老幼,人人脸上都挂着期盼的笑容。海子无论如何也笑不起来,他想家、想梦露,想梦露结婚时的情景。他觉得梦露结婚时会哭、会闹,或者是撞墙,甚至是要拿刀自杀……,云二爷哄她、劝她,或者绑她、打她……还是妥协、依她?还是强硬、逼她?但不管怎么样,海子相信云二爷不会放过自己,更不会答应他和梦露的事,不管梦露如何祈求。海子知道,他这回祸可惹大了,心里也常思考着如何收场,只是理不出个头绪。他可以一跑了之,可梦露咋办呢?家里谁照顾呢?海子心里十分懊恼,可脸上又不便表现出来。

    “姑娘你再去趟刘大夫家。让他再给配点药,够吃些天的,头年就不去啦。过年抓药不好,不吉利。今天都腊月二十三了,眼瞅着来到年了,快去快回。”肖姥爷告诉三姨。

    三姨答应一声‘行’,就火急火燎地走上街,嘴里还不住的轻轻地叨咕着:“二十三,打发灶王老爷上西天;二十四,写福字;二十五,扫房土;二十六,刨猪rou;二十七,杀年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闹一宿……”

    来到刘大夫家,见院里站着好几个人,还有两个扛枪的汉子站在屋门口。三姑娘问:“这是咋回事?”

    别人告诉她,说独龙山大当家的亲自来接他那两个受伤的兄弟回山过年,正在屋里感谢刘一贴呢,顺便还要带一些药回山里,刘大夫给准备呢,不让外人进去。快走吧,咱们别找麻烦,‘黑满天’咱可惹不起。

    “怕啥呀,他抓他的药,咱买咱的药,井水不犯河水,胡子也是人嘛。”三姑娘不顾众人阻拦,直奔屋门走去。

    “站住,干什么的,没看不让进吗?”两个胡子用枪把三姑娘挡住。

    “我来抓药,凭什么不让进?”三姑娘两眼圆瞪,表示不服。

    “真他妈的!”拿枪的胡子见一个年轻女子竟然敢跟他顶嘴,就想发作。但转念一想,这姑娘一定是病人急,再说,大爷今天心情很好,不能惹他生气。于是就软了下来:“你抓药等一会再进,大爷正和刘大夫说话呢。”

    “他也买药,我也买药,凭什么不让我进?”三姑娘并不服软。

    “真他妈的反了你,看你也不是个良家女子,着急先跟大爷睡一觉,过了大爷这一关才能进去。”另一个胡子走上前来,伸手要摸三姑娘的脸。

    三姑娘一抬手挡开胡子的手,并随手抓住他的枪,只一拽,竟把他手中的枪夺了下来。看来三姑娘真不是好惹的,胆子也忒大了,众人见此怕三姑娘惹出事来吃亏,都纷纷前来劝阻。另一个胡子还想发威,三姑娘更不示弱,用夺过来的枪架在他的脖子上,大声说:“你敢动,就打死你。谁不知道你们这帮胡子,有能耐活下去的正经人家的孩子谁去当胡子,都是些活不下去的草囊饭袋,才去上山。装什么装,姑奶奶今天就和你们拼了!”

    ‘呯、呯’两声枪响,王大当家的正好从屋里走出来,看见这阵式,掏出枪来就往天上打了两枪。众人都惊呆在原地。

    “把他们都绑了,大爷我今天本来不想跟你们过不去,看来不给你们点厉害尝尝,你们也他妈的不知道我独龙山的厉害。”王大当家的一挥枪,众土匪把院子里的人围了起来。

    “你不要抓他们,这事跟他们没关系。放了他们,有啥事冲我一人说。”三姑娘不知从那里来的这么大的胆,竟敢冲王大当家的吼。

    “你是不是吃了豹子胆了,一个大姑娘,竟敢抢弟兄们的枪,看来是得让你知道知道大爷的厉害了。”王大当家的一边说一边走向近前,把枪顶在了三姑娘的脑袋上。

    四目相对,两人突然有了异样的感觉。三姑娘说:“早就听说你独龙山杀富济贫,所到之处对百姓秋毫无犯。看今天这阵式,根本不是,跟杀人越货的土匪没什么两样。想你王大当家的也是苦出身,被逼无奈才走上这条路。你堂堂男子汉,不能坏了独龙山的名声。我只是想进去买药,并没有碍你们的事,你们不但不让进,反而耍无赖,对我不敬,还要绑票大伙,这跟地痞流氓有什么两样,就是地痞流氓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

    三姑娘的一席话,倒叫王大当家的无言以对。他仔细地端详着三姑娘,竟然心生爱恋,对三姑娘说:“你这丫头,长得这么俊,没想到嘴上还这么厉害,跟大爷对脾气,大爷喜欢。跟大爷入伙吧,上山。”

    “你把他们都放了,咱们再商量。”三姑娘说。

    “放了?”王大当家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回头问刘一贴:“这是谁家的姑娘,这么狂野,有婆家吗?”

    “这是屯子里肖家的姑娘,还没有婆家。”刘一贴如实回答。

    “想你这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还没有婆家,就你这胆,一般人家也不敢要,很难嫁出去的。不过大爷不怕,想我王占魁正值壮年,仪表堂堂,身边就缺一个像你这样的压寨夫人,跟我上山,我包你满意。”王占魁手拍胸脯,趾高气昂。

    “你这是抢男霸女。快把他们放了,有啥话冲我一人说。”三姑娘依然不屈不挠。

    “你答应大爷,我就放人。否则连你一块带回山,我王占魁说话算话,不容商量。”

    “自古男婚女嫁都得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明媒正娶。想你王大当家的也早有家室,怎么能做这不明不白之事。”三姑娘理直气壮。

    “好,爽快,大爷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告诉你,我要定你了,明天我找媒人上你家提亲。要是不答应,我踏平你刘家铺子。放人,跟大爷回山。”王占魁一挥手,骑上马,领着众胡子扬长而去。

    三姑娘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抓完药,就急冲冲的走回家。刚一进门,就被爹爹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显然爹爹已经知道了她的事。肖姥爷一边骂一边让三姨快点带上衣服,去她二姐家躲藏起来。

    “我不走,大不了是个死,我走了咱家咋办?”三姑娘不同意爹爹的安排。

    “这事得听我的,就这么定了。胡子来了我应付,找不着你也没着。快走吧!”在肖姥爷的强烈催促下,舅舅慌乱中把三姨送走了。

    在匆忙的告别嘱咐声中,三姨不情愿地走了,全家也随之陷入了沉默,就连最小的孩子也闷不做声,直直地看着大人们忧愁无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