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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逐鹿 第九十二章 逼宫

    第九十二章‘逼’宫

    对于朝廷来说,收复神京远没有开先河封异姓为王来的现实。.。阅读网虽说打了一场决定南方数省命运的大胜仗,使永历朝大明正统的威望达到一个前所未有大高度,但就在永历帝有些飘飘然的时候,周明磊上奏请封孙可望为秦王的奏折一时间在朝堂内外引起轩然大‘波’。

    朝臣的意见相左,支持周明磊的是以湖广总督堵胤锡为首的封疆大吏,这些人倒不都是明磊的党羽,主要是身处第一线,知道厉害。而以身处桂林的官员,不管是宦官首领王坤、锦衣卫马吉翔等永历帝的亲信还是首辅瞿式耜,甚至王思任,少有的抱成一团,坚决反对。

    &*;这是永历朝廷绝无仅有的一次和明磊的公然对抗,甚至朱由榔亲自在诏书上用了‘玉’玺,决定封孙可望为景国公,赐名朝宗!

    眼看着诏书被内监高举着出了皇宫的景阳‘门’,马吉翔等人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幸亏自己手快,如此,看你周璞麟还能怎样?

    几个人刚刚转身,往回没走上几步,就听景阳‘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也就一愣神的功夫,密集枪声如爆豆般的响起,吓得大太监王坤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快去找焦涟!看看宫‘门’外是怎么了!”

    等几个人战战兢兢地伏在正殿的高台上向下张望,就见从宫‘门’外闯进几百名粤军兵士,他们一声不响地占据了景阳‘门’,却只有二十几个人大步向这里走了过来。

    就猜你们还没胆子‘逼’宫,王坤心里有底了,一骨碌爬起来,狠狠踹了一脚还缩在一旁的小太监,“起来!给洒家将身上的浮土掸干净!”

    说着,还对一旁黑着脸的马吉翔挤出一丝笑容,“我说马大人,你我俱都是替万岁爷办事,有什么可怕的?”

    马吉翔没有言语,歪头努了一下嘴,王坤这才仔细端详走近的来人。等看清来人,王坤的脸一下变得雪白雪白!为首这位,正是王坤最害怕见到的瘟神刘六,尤其是现在,他右手紧握着的钢刀上还徒自滴着鲜血,左手赫然提着的竟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很快,刘六等人大踏步地走上台阶,相距不过一丈开外,马吉翔的心不禁紧缩在了一起。他和王坤可不一样,马吉翔从军少说也有十来年了,跟随明磊平叛的时候,两军阵前也亲手杀死过敌将。此时此刻,随着刘六的靠近,他浑身一哆嗦,寒‘毛’都竖了起来,明显感受到了弥漫四周的冷森森的杀气。马吉翔明白,这回刘六玩儿真的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微微侧着身子,斜顶在王坤身后,机jǐng地盯住了刘六的右手。

    可谁知,刘六左手一扬,王坤傻楞楞地伸出双手还去接,一颗尚能感受到温热的人头一下就跌进了自己的怀里。

    “妈呀!”一声惨叫,王坤复又坐到了地上,而那颗滴血的人头就立在他的两‘腿’之间。王坤这回想不看清楚都难了,二目圆睁,呲牙咧嘴的这颗人头正是被自己派去传旨的内监周金汤的首级。太监最是怕鬼,王坤原本盘算着周金汤多半会被暴怒的孙可望杀死,万万没有料到,竟会被自己撞见,直吓得双‘腿’发抖,站不起来,用双手拄地,连连后退。

    已经远远躲开的马吉翔却气定神闲,仿佛只是在看一件不相干的事。他原籍běi‘精’,市棍出身,但早年也中过秀才,加上相貌堂堂,为人机敏,很快就被崇祯身边的大太监高起潜收入‘门’下做了长随,复为书办,故对内监之行事,了然于‘胸’。直到现在,对永历身边的这些内监也是略加逢迎,就甚得欢心,皆托以心腹。

    其后,马吉翔被高起潜投入锦衣卫籍,授予都司,后又贿升广东都司,并在这里遇见了周明磊。因为都是běi‘精’人,一开始明磊还是很器重马吉翔的,并带他直接参与了广西平定靖江王的叛‘乱’,并命他将一干人犯押赴福州。

    在福州,马吉翔朝见了隆武帝,张嘴就开牙说自己原系锦衣卫世职,逐冒升为锦衣卫指挥使。到了永历朝,马吉翔因拥戴之功进封锦衣卫都指挥使,历事俞久,专意结媚宫禁宦官,于是,但凡永历帝的一举一动,无不预知,再巧迎合,不光永历,渐渐的连皇太后、皇后都以为忠勤,被封世袭文安候,论爵位,已不在有攻城野战之大功的刘六之下了。

    象马吉翔这等人物,看家的本领就是见风使舵,偷眼看着刘六凛凛的杀气,他心中一片雪亮,王坤死定了,看来明磊是动了真怒。招呼锦衣卫反抗吗?马吉翔也是上过战场的,哪能不清楚自己这些手下的斤两?要说对付旁人,还真想比划比划,但要对付这些称得上是百战之师的粤军,恐怕就是有些自不量力了!

    可瞧今天刘六的这等行事,就算搬出圣上来,恐怕也未必好使啊!马吉翔怨恨地盯了坐在地上只顾发抖的王坤一眼,要不是你这个阉货一意撺掇,老子怎能做出连首辅瞿式耜也不知会一声就慌张传旨的傻事来?

    可如今保命之计安出啊?马吉翔眼珠一转,知道可以依靠何人了。借着刘六奚落王坤的机会,他赶紧吩咐一个心腹,转身偷偷溜了回去。

    应该佩服马吉翔的眼光,他看得太准了。刘六耍‘弄’了王坤一阵,就命人一尺白绫两头一紧,活活勒死了这位红极一时的秉笔都太监。

    见王坤紧蹬了几下‘腿’终于不动了,刘六笑‘吟’‘吟’地扭脸看向自己的第二个猎物马吉翔。就在这时,马吉翔身背后脚步声响,突然冒出一声“世叔大人安好!”

    马吉翔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下了,不禁‘挺’直了腰板,还好自己够稳重,这要失了态,将来这皇宫中,还怎么‘混’啊!

    看着来到眼前的这个二十岁不到的五品文官,刘六还真有些面熟。凭经验,刘六知道对面这位未‘露’惧‘色’的年轻后生必有所凭,便客气地点点头,“好说!好说!不过你是哪一家的娃娃啊?”

    “世叔真是贵人多忘事!今年元宵节,小侄不是代家父给世叔拜年,还被世叔强灌了几杯。

    不是小侄诉苦,小侄体弱,宿不胜酒力,回家就醉倒了,被家父好一顿责罚。世叔当时还答应代为说项呢,如此失信,将来让小侄如何敢信呢!”

    听到这,刘六终于想起来了,用手点指,“你是首辅家的小三,昌文贤侄!怎么,不到一年的光景,这官当得不小啊!”

    瞿昌文秀丽的面庞不禁有些发红,“瞧世叔说的!小侄也是‘蒙’万岁恩赏,荫官做了中书舍人。”

    “好了!闲话留着以后再说,现在世叔我要先办公事了!”

    “世叔!小侄前来,也是公事!”

    “是吗?”刘六邪谑地看着瞿昌文,“不知是首辅的意思,还是万岁的意思啊?”

    “都不是!”瞿昌文一点都没被刘六点气势吓唬住,说话还是那么从容,那么温文尔雅,“依律,小侄尚没有单独请见万岁的资格。故,虽说事出突然,小侄也只是尽一个大明臣子的本分而已!”

    “贤侄啊!”说这话,刘六特意晃了晃手中的钢刀,“看到没,上面的血迹未干,地上的尸首尤在,你小小年纪,就不曾害怕?”

    “多谢世叔挂念了!”说着,瞿昌文复又给刘六施了一礼,“俗话说,安身立命于天地之间的唯有一个礼字。小侄做事,依礼而行,虽刀斧林立,与我又有何加哉?倒是世叔,小侄甚为您担忧啊!”

    “为我担忧?”

    “是!世叔实乃当世一伟丈夫,自应爱惜名声。要知道,史有传,书有册,即为明臣,这等‘逼’宫擅杀之事,已是‘乱’了君臣伦常的重罪,如此,且不污了世叔一世的英名?”

    “是吗?”刘六怒目圆睁地盯着瞿昌文,没想到比他矮一头的瞿昌文也毫不势弱地盯着自己。

    毕竟不是让自己来擒拿朱由榔的,人家怎么说,也是自己名义上的主子,刘六叹了口气,既然目的达到,还是见好就收吧!扭脸对着马吉翔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嗯!便宜了你!回头代我禀明万岁,昨儿个国公爷已经用万岁赐给的空白诏书填好,赐孙可望名朝宗,进封秦王,并快马送奔云南了。

    今儿个,得知内监王坤假传与国公爷有违的圣旨,特来杀贼!”

    说罢,拱手做别,带着人马扬长而去了!

    也就一个时辰以后,瞿式耜怒气冲冲地闯进了明磊的书房。一进‘门’,就见明磊稳稳当当地坐在书案前,见自己进来,笑眯眯地指着案几上的汝窑小盏说道:“传闻首辅大人‘日’理万机,果真如此啊!原以为半个时辰就会来,怎么就晚了?看,给阁老准备的好茶都凉了!”

    瞿式耜一声不吭,走过去抓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重重蹲在黄‘花’梨的几案上,冷冷地哼了一声,“多‘日’不见,国公爷好大的威风啊!如今,朝廷但凡和阁下意见相左,就惹得国公爷兵犯皇城,滥杀官宦,怎么?国公爷是不是也要谋反啊!瞿某不才,愧为首辅,这反对封异姓为王,就是我的主意,特来领死,如何?”

    明磊的脸也沉了下来,“瞿大人这是不是成心寒碜人啊!刘六在皇城,被你家小三拦在那里,二话没说就撤了回来,这算不算给足阁老面子了?

    我脾气渐长,哪比得上阁老现在的官威,意见相左,但脱去朝服毕竟还是多年的知己,怎么,称病不出,连面都不肯见了?刘六回来说,三公子一声世叔,叫得他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要论斗嘴,十个瞿式耜也不是明磊的对手啊!这才几句话,瞿式耜的怒气明显少了一半,一屁股坐在明磊的左首,梗着脖子,“是我不见你吗?你大舅子王遂东找没找过你,管用吗?见你做什么?徒伤和气!”

    “算了!”明磊大手一挥,“这婆婆mama的是是非非不辩也罢!还是说孙可望封秦王这件事。我就不明白,不就一个挂名王爵?致于吗?”

    谁知一句话,瞿式耜又恼了,将几案拍得啪啪作响,“你不要复提牧游那一套歪理,我听得耳朵都磨出茧子来了。无非是‘可望兵强,可藉为用,何惜一封号不以收拾人心,反自树敌’这类只重小利,不讲纲纪伦常的‘混’话!”

    见明磊平静地看着自己,瞿式耜咽了咽吐沫,从怀里掏出一叠奏章,推到明磊跟前,语重心长地说:“璞麟你也好好看看,这些朝中重臣们都是怎么说的。”

    见明磊一声不响地将这些奏折复推了回来,瞿式耜反倒不生气了,“好!璞麟不愿看,老夫就读给国公爷听!”

    说着话,随手拿起一本,“看好了,这是户部尚书吴贞毓的折子,人家也不怕你去报复。听听,大西与忠贞皆国仇也,厥罪滔天。惠国公为我大明之臣,偏‘玉’与此辈‘交’结,何意?”

    说着,又拿起一本,“这是大学士严起恒的,听听,‘可望来书,启而不奏,名而不臣,书甲子不书正朔!’”

    “行了!”明磊出声打断道:“有意思吗?他们不清楚孙可望少孤,是被贼人抚养grén的?他怎会知道这些繁文缛节,严起恒无非是揪住人家言语间的失礼之处不放,大做文章。竟说什么,识者为之寒心,举朝莫不‘色’动。

    夸张至此,首辅还以为是好的?”

    “那兵部‘侍’郎杨鼎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