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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4章 师徒(2/2)

    第514章师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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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威已远……

    苍松的城墙,也已经看不见轮廓。

    从武威进入金城,张郃感受到了一种与来时所见,截然不同的感受。武威,处处充满生机,活力澎湃。相比之下,金城郡则显得有些荒凉。至于陇西,初入境内,便可以感受到一种大战过后的荒冷和惨败。从陇西一路到武威,是一种越来越繁华,越来越热闹的感觉,而踏上归途,感受到的是一种愈发破败。

    也难怪,武威自曹朋攻取,至今已有一年。

    经过了一年的休养生息,正渐渐的恢复活力。

    特别今年开始,武威开始推行屯田之法,各种扶助农桑的政策出台,也让武威郡增添了更多激情。金城郡去岁,并未经历太多的战事!不过前期由于为了支持马腾,金城郡耗费了大量的钱粮,使得元气大伤。如今成公英接掌金城郡,也无法大规模推行屯田之法。他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来进行准备和休养生息。

    至于陇西郡,则更加不堪。

    论能力还人望,赵昂无疑比成公英更强几分。

    但整个建安九年的下半年,陇西郡都被战火所笼罩。先是马腾攻打陇西,而后襄武和漳县的焦灼;临洮一番恶战,狄道大捷……乃至于后期,曹朋和凉州韦系人马的冲突,造成了陇西郡的彻底破败。按照曹朋估计,陇西若想要恢复元气,没有两年难以成功。原因嘛……非常简单!人口,人口……接连的战事,令陇西郡人口锐减。韦端时期的陇西郡,人口约三十余万,至陇西大战结束,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人口已锐减到二十余万。其人口数量甚至连河西郡都不如。

    如此情况,想要恢复过来,的确是麻烦。

    这也是为什么张郃会产生荒凉破败感受的原因……

                                                                  

    张郃渐渐的从离开姑臧时的震撼中走出。

    但是,他仍有些紧张。

    从姑臧一路行来,经苍松等县,时常会出现举城迎送的场面,令他感到莫名紧张。

    不过在紧张的同时,还有一些热血澎湃。

    大丈夫,当如是!

    对于曹朋的认识,似乎也随着这一路下来,深刻了许多。

    以前,哪怕是被甘宁俘虏之后,张郃一直觉得,曹朋徒有虚名。他能闯下偌大名声,还是他那曹cao族侄的身份所致。若没有曹cao那个光环笼罩,估计也就是普通。可现在,张郃发现他似乎错了!曹朋能在短短时间里,令大半个凉州臣服,绝非因为他是曹cao的族侄。这是他的本事,也是他的能力,并非他的出身。

    事实上,在长安时,张郃也觉察到了!

    即便是反曹朋最为激烈的杨阜赵衢等人,也只是恼怒曹朋杀了韦端父子而已。

    甚至在离开长安时,杨阜快马追赶,拦住张郃。

    “俊乂见到曹将军,不可以无礼。”

    当时,张郃还觉得有趣。

    你杨义山不是恨不得曹朋死吗?何故又假惺惺的跑来,为曹朋说这些好话呢?

    现在,他似乎明白了!

    杨阜弹劾曹朋,要追究曹朋的罪名,是私谊。

    他跟随韦端已久,算得上是韦端的心腹。而且,韦端代表着关中士族的利益,而杨阜恰恰是关中士族的一员。但是,从公理而言,杨阜未必就赞成韦端。事实上曹朋占领武威,扼守河西,对凉州绝对是一件大好事……他令凉州再无西北之患,可以平稳发展。而且,对于曹朋在西北推行的政策,杨阜也很赞成。

    与公义而言,杨阜和曹朋并无深仇大恨。

    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关中的未来而着想。

    曹朋,你究竟是怎样的人物?

    一个能让你的敌人,都赞不绝口的人物,又是怎样的一种人呢?

    看着前方的车仗,张郃陷入了沉思!

    曹朋依旧是乘坐马车,只是在离开姑臧后,白驼兵和飞驼兵,便自动形成了保护。

    张郃的部曲,根本无法靠近曹朋的车仗。

    特别是那支白驼兵,清一色的白骆驼,军卒白衣飘飘,透出一种别样的韵味。而骆驼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味,会使战马焦躁不安。即便是飞驼兵,也很少和白驼兵驻扎一处。飞驼在前,而白驼护佑,行进间极有章法,令张郃赞叹不已。

    曹朋并没有因为自己罢官,而忽视了对牙兵的训练。

    相反,这一路上曹朋不断cao演兵马,让张郃大开眼界……

    行军时,庞德率二百飞驼在前,充当斥候,探路侦查。而白驼兵则已雁行阵而走,护佑车仗,缓缓推进。一俟出现警兆,飞驼兵便立刻收回,白驼兵组成方阵突前。飞驼在白驼兵两侧蓄势,待曹朋指令发出,立刻分为两队,同时出击。先以骑射,而后施以大刀长矛,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威力。

    张郃只看得是心旷神怡,到后来,干脆跑到曹朋跟前恳请,让他的部曲充当假想敌。

    如此一来,枯燥乏味的旅途,变得生动起来。

    此时的张郃,并非那个被诸葛亮忌惮无比的魏国上将。

    他的兵法还显得有些稚嫩,甚至有些天真。勿论是行军打仗,还是列阵迎敌,都带着明显的雕琢痕迹。在一次次被击溃之后,张郃的兵法也随之变得灵活起来。

    他不再拘泥于兵书上的那些战法,而是逐渐透露出他的风格。

    当车队抵达湟水时,张郃已崭露出一种沉稳气概,令曹朋也不由得为之感慨万千。

    真牛人啊!

    果然不愧是诸葛亮晚年,最为忌惮的魏国大将。

    他的进步,非常明显,隐隐透出了大将之风;当然了,庞德的进步也非常大,从最初的猛追猛打,到后期的灵活多变,其兵法特征,逐渐凸现出来,令人眼前一亮。

    每次交锋过后,曹朋都会予以点评。

    而张郃就好像一个好学的学生一样,聆听曹朋的教诲。

    “今日俊乂,略有些慎重了!

    战场之上,千变万化,绝不会拘泥于兵书上的教条。司马法,孙武十三篇,尉缭书,的确是前人先贤的智慧结晶。但如果你一味遵循兵法,也就落入下乘。

    孙子说:兵者,诡道也!

    何为诡呢?

    说穿了,就是一个变化。天地造化,都存有一个变数……孙武子写十三篇的时候,尚是车战争锋之时。而到了尉缭书,秦国已大规模实行骑战,创出了三锥阵法。时代在发展,兵法也在演变。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你们要抓住的是其根本,而不是按照兵书上所言的那些教条……相比之下,今日令明的表现很是惊艳。虽然你和安平一直处于分兵状态,可是当白驼兵推进困难时,你集中了骑军之力,发起冲击,令俊乂所部侧翼溃败,造成了今日之胜,确是一着妙手。”

    万变不离其宗?天地造化,存有变数?

    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却被融合在一起,让张郃与庞德,看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湟水,滔滔!

    正值春汛时,河水激涌。

    车队分成了三队,白驼兵护着车仗,自成一营,飞驼兵悬于外,警戒周围。

    而张郃的部曲,则组成一个圆阵,把白驼兵护在中央。

    他站在篝火旁边,远远眺望。

    曹朋怀抱着曹允,围着车仗奔跑,逗得曹允咯咯直笑。而步鸾则在车旁,小心翼翼的烹煮食物,郭寰和甄宓笑靥如花,看着曹朋父子,不时发出银铃般笑声。

    而白驼兵,忠心耿耿的护在周围,形容警惕。

    此时的曹朋,哪里是一个征伐天下,威震凉州的曹三篇,分明就好像小孩子一样,毫无半点形象。

    公子,究竟哪一个你,才是真实的你呢?

    别人被抓,莫不是愁眉苦脸。

    偏你好像没事人一样,逍遥自在……

    反正若放在自己身上,张郃一定会觉得委屈,甚至会产生不平之想。

    但是看曹朋……

    忽然,从远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一声响亮的口哨,飞驼兵立刻上马,做好了迎敌准备。

    而白驼兵则围成一圈,将曹朋一家人保护其中。反倒是张郃的八百部曲,显得有些慌乱。

    张郃搓揉面颊,苦笑着摇头。

    这,又会是哪一路神仙?

                                                              

    从武威过来,这一路上张郃已经经历了太多这种状况。

    三天前,他们遇到了一支羌骑拦住了去路。为首的竟然是河湟烧当老羌的小王柯吾。

    据说,这柯吾是得烧当老王的叮嘱,希望能留曹朋在凉州。

    双方差一点发生冲突,若非曹朋出面,把柯吾好一顿破口大骂,骂的柯吾连个屁都不敢放,乖乖的让路通行。不过,柯吾还是留下了很多礼物,足足有三辆大车。

    离开姑臧时,曹朋一行一共也就是三辆车仗。

    可到了湟水,这车仗已经增加到了十余辆……

    “休要惊慌,看清楚再说。”

    看着沉稳的曹朋牙兵,张郃好一阵的羞愧。

    自己这些部曲,可都是许都精锐。可比起人家的私兵,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

    不止是装备上的差别,其他方面,更远不如他们。

    张郃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冲动,他不想再去当劳什子校尉,在曹朋手下当一名家将,想来感觉应该不差。

    “休要误会,我是曹彰,特来拜见老师。”

    远来那支骑军,大约有三百人左右。

    为首是两个少年,魁梧而壮硕。

    当先一骑,胯下马,一袭长衣,在马上大声呼喊。

    “飞驼,弓向下。”

    庞德一声沉喝,飞驼兵立刻止住了行进。

    曹朋怀抱曹允,诧异的抬头向外眺望,“子文怎么跑来了?他不是镇守张掖,何故来此?”

    把曹允交给了步鸾,而后带着蔡迪,迈步前行。

    白驼兵自动分开了一条通路,与此同时,张郃也反应过来,连忙让部曲让开路。

    曹彰,那是曹cao的长子!

    曹昂曹丕死后,称曹彰长子,丝毫不为过。

    但见曹彰在距离圆阵尚有十余步的时候,甩蹬下马。

    在他身后,是牛刚紧紧随行。

    曹彰根本就没有去理睬张郃的见礼,更没有去搭理那些部曲。他快步跑上前来,噗通一下子便跪在了曹朋跟前,“老师还家,何故不与黄须知晓,莫非老师不当彰为弟子?”

    曹彰这举动,让张郃吓了一跳。

    他知道,曹彰曹冲,都曾在曹朋门下启蒙。

    可说起来,曹朋和曹彰算是一辈人,一直以来,也没有人真的认为他们是师徒。

    可现在看来……

    张郃突然松了一口气。

    “将军,何故如此?”

    “我在庆幸。”

    “庆幸?”

    张郃苦笑道:“我庆幸这一路过来,我没有半点失礼之处。否则的话,我回到许都,只怕生不如死。”

    那亲随听罢,顿时恍然大悟。

    他看了一眼远处曹朋,也不由得暗自感慨。

    尼玛,做囚犯做到曹朋这样的程度,可谓前无古人了……

    曹朋一把将曹彰拽起来,“子文,你和牛刚不在张掖,跑来这里又干什么?”

    “先生今还中原,身边岂能无弟子相随。

    我和老牛商量了一下,决定和先生一起回去。我已经告知王买将军,他已命柯吾,出镇张掖县城。我和牛刚来的时候,还上书许都,估计这时候,已经过了雒阳。

    呵呵,我和老牛决定了,先生去哪里,我们就去那里!”

    “胡闹!”

    曹朋勃然大怒。

    “子文,你为张掖统兵校尉,怎可擅离职守?

    兵者,国之大事。你说不干就不干,当这是小孩子的游戏吗?简直就是胡闹!”

    曹朋的怒喝声,传到了张郃耳中。

    却让张郃一咧嘴……

    那可是曹cao的儿子!

    论辈分,你就是曹彰的族兄,居然训斥起来,好像骂孙子一样,丝毫不留情面。

    偏偏,曹彰毫不生气。

    “我不管,反正我已经来了。

    先生要赶我走,那绝对不成……我觉得,随先生还能学到很多东西,难不成先生要把那些学问,都教授给仓舒吗?先生不能这般偏心,反正我跟定先生了……”

    “你……”

    曹朋的心里,陡然间涌起一股暖流。

    曹彰话是这么说,却让他感受到了一种nongnong的关切之意。

    相反,从他杀死韦端到现在,环夫人那边没有半点问候传来。按道理说,环夫人哪怕是改变不了曹cao的决意,但至少也该派人慰问一下,告之曹cao的处理意见。

    可是,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也让曹朋心里,略有些不满。

    反倒是曹彰,听说自己要被拿回去问罪,舍了一身功名,从张掖千里迢迢追赶过来。看着他那一身风尘仆仆,曹朋要说不感动,那纯粹是谎话。曹彰,有一颗赤子之心。这种赤诚,是用任何财富都无法换来。曹朋看着他,忍不住笑了!

    “算了,你既然这么决定,我也不阻拦你。

    不过,话说清楚,你舍得离开你那千娇百媚的小美人?而且回去之后,少不得被主公逼着完婚,到时候你可莫要向我抱怨。这件事,我可是一点都帮不得你。”

    “那……我就待在荥阳。”

    曹朋哑然失笑,“算你!”

    说着,他拉着曹彰的胳膊,又叫上了牛刚。

    “正好,小鸾烹好晚饭,正好填饱肚子……今日早些歇息,明日咱们还要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