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锦帆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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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蒙蒙,少女一袭鹅黄色长裙,俏生生立于车上。 相隔十数米外,曹朋身着青衫,手里的竹簦掉落在湿涔涔的长街上,仍有雨丝打湿了长衫。 时空仿佛一下子静止了! 两个人只是默默的相互看着,周遭一切,仿佛都不复存在。 黄硕,黄月英……一年半前,她悄悄的离开;一年半后,又突然出现。 曹朋向前走了两步,而黄月英也从马车上下来。两人面对面的站在长街上,只是默默的看着。 “阿福!” 黄月英露出了笑容,笑容格外灿烂。 曹朋也笑了,脚下快走两步,猛然发力小跑,眨眼间就到了黄月英面前,一把将黄月英抱起。 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呼声。 显然是被眼前这一幕景象惊住了。 而黄月英也是一惊,但旋即便释怀了心情,用力的搂住了曹朋。 这是曹朋重生于这个时代之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令他心动的女人。当年黄月英悄然的离开,着实令曹朋感到难过。乃至于后来黄射对他的***,甚至让他对黄月英也感到不满。 但一切误会,随着董晓带来的那封书信,烟消云散。 曹朋之前还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到黄月英。一个远在荆襄,一个却如无根的飘萍,难以把握。可没有想到,两人竟然在吴县重逢……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使得曹朋有些失控了。 江东与中原的情况,略有不同。 受吴楚文化影响,江东的民风远比中原开放。 儒家教义,远没有后世那般男女大防。诗经里,不也充斥着纯爱故事?楚辞中,也藏着无数动人的爱情。***,两情相悦,便什么都不重要。否则的话,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私奔,也不会成为脍炙人口的传说。那一曲凤求凰,事实上也代表着汉代时期,人们的爱情观。 黄月英双颊透红,可是却不影响她内心中的喜悦。 阚泽站在原地,只是轻轻的摇头。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没想到,平日里看上去总有些腼腆的阿福,居然还有如此火爆的一面。不过,他眉头旋即蹙起,因为阚泽看到,从另一辆马车里,走出一个老者。一脸的阴沉之色,看着曹朋和黄月英,似乎有些动怒。看这些人的来头,似乎不小。也不知道是荆襄之地,哪一个大家族? 正思忖间,老者已走下了马车。 “阿丑,你在干什么!” 黄月英和曹朋蓦然惊醒,这才发现,他二人在长街上,竟搂在了一处。 这可不是在后世,那个开放的时代。大街上热吻都无人理睬……虽说礼教大防没有那么严格,但…… 长街上,行人驻足,一个个瞧着两人。 黄月英登时大羞,扭头想走,可柔荑却被曹朋紧紧的握住。 “上次你不告而别,这次休想再从我身边离开。” 曹朋轻声道,语气显得格外坚决。 不经过分别,哪里知道这相思的苦楚。 曹朋和黄月英相处的时间并不久,甚至曾有一段时间,曹朋连黄月英的真实身份都不清楚。 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到曹朋喜欢黄月英。 即便当曹朋知道了黄月英的身份后,一开始有些踌躇,但旋即便释怀。我未娶,她未嫁,难道就因为她在历史上是你诸葛亮的老婆,我便要放弃不成?这,绝不符合曹朋的性格…… 黄月英垂螓首,却没有挣扎。 相反,她心里面洋溢着一种莫名的幸福。 人常言,一见钟情。 不过黄月英和曹朋,绝非如此。曹朋初见月英时的心动,更多的可以理解为是单相思。而月英最初,对曹朋并没有太多的感受。乃至于后来,两人开始隔棘水而走动,慢慢的多出几分了解。曹朋,并没有想像中的那般才思敏捷。但胜在穿越男的细心,和那份体贴。 跟随曹朋学太极,耳鬓厮磨,虽未真个肌肤相亲,却使得黄月英心中,别有感触。 离开涅阳时,黄月英留下了一封书信。 甚至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写那封信…… 后来,黄射设计构陷曹朋一家,黄月英得知后,愤怒无比,和黄射翻脸,甚至于离开江夏,跑去襄阳住了小半年。最后还是黄祖命黄射登门,向黄月英赔罪,才算是勉强返回家中。 但也就是那一次,使得黄月英一下子明白:她喜欢那个在棘水河畔练拳的少年。 此次来江东,是陪伴老父散心访友。 黄祖杀了祢衡,也使得黄承彦格外恼怒。在黄承彦看来,祢衡即便有千般不是,黄祖也不能杀了祢衡。擅杀名士的罪名,不管是什么人,都难以承受。君不见当初曹***杀了一个边让,就使得整个兖州动荡不堪?当然了,祢衡比不得边让,那好歹也是九江太守。可你黄祖,也比不得曹***啊!杀了祢衡,也就使江夏黄氏,落得个无容人之量的名声,如何是好? 总之,祢衡可以杀! 但他可以被山贼所杀,被盗匪所杀,哪怕是被一个家奴所杀……你黄祖都不能杀他。 曹***想不想杀祢衡?想……可是边让一事,让曹***有了警惕,所以曹***不敢杀,也不能杀;刘表想不想杀祢衡?想!可刘表也不敢动手,因为害怕坏了自己的名声。所以他把祢衡赶到了江夏,试图以江夏黄氏的名头压制一下祢衡。黄承彦最初,不赞成黄祖善待祢衡……他认为,似祢衡这等狂士,无甚大才,不过是写的一篇好文章,根本不值得去善待此人。 偏偏黄祖不听,把祢衡捧得很高。 结果嘞……这家伙是贱骨头,一被捧高,便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可是,你也不能杀他嘛。 把他赶去西川,或者把他赶去江东,都好过杀了他。 这种人,杀了也不过是平白坏了自家的名声。但杀了已经杀了……黄祖也很后悔。事实已经造成,任谁也无能为力。黄承彦觉得在家中呆的好压抑,所以便生出了来江东散心访友的心思。 没想到,这刚到了江东,就捧到了曹朋。 老黄心里面那个纠结…… 曹朋,刚才搂的可是他闺女。 黄承彦已经认不出曹朋了。一年多的光阴,曹朋长高了不少,也壮了许多,不复当年那病怏怏,瘦弱少年的模样。想当初,黄承彦也就是隔河与曹朋见过几次,看过曹朋练拳。他不懂什么武艺,但却深通黄老之术。所以隐隐能够看出,曹朋练的这拳法,似别有玄机。 只不过,一晃一年多,黄承彦已忘记了曹朋这个人。 见曹朋仍紧握着黄月英的手,黄承彦心里面这个怒啊…… “阿丑,天不早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现在,连访友的心情都没了。甚至理都不理曹朋,对着黄月英,沉声道。 说罢,黄承彦转身就要上车。在他想来,黄月英一定会很听话的随他走。可他却没想到,黄月英却站在了曹朋身边,一动不动。 “爹爹,我和阿福许久未见,想和他说说话。” 阿福……听这个名字,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黄承彦大怒,呼的转过身。 哪知道曹朋这时候却朝他搭手一揖到地,“老伯,多时不见,别来无恙?” 黄承彦愣了一下,“你……是哪个?” “老伯不记得当年,棘水河畔,隔水练拳的童子?” “啊,你是……” 脑海中,依稀浮现出一个模糊的,弱小的身影。 曹朋若不说,黄承彦还真就想不起来。不过曹朋这一提起,倒是令黄承彦,多多少少有了一些印象。 这脸色,随之更加阴沉。 他当然知道曹朋的出身和来历,所以当黄射向他解释之后,黄承彦虽说不太赞成黄射的手段,但也没有太多的责备。想想也是,万一这小子和自己女儿……那岂不是丢尽了黄家的脸面?如今看来,黄射当初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黄承彦不禁暗自责备黄射,当初既然要下手,为什么不再狠辣一点?斩草除根,彻底绝了黄月英的念想,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尴尬。 一张老脸,强挤出一抹笑容。 但也仅止于此…… 黄承彦目光向黄月英扫去,黄月英抬起头,紧紧握住了曹朋的手,无所畏惧的迎着黄承彦的目光。 竖子,不成大事! 黄承彦心中暗自咒骂。 不过,他不是骂曹朋,而是骂黄射。 如今曹朋和黄月英再次见面,只怕再想要阻拦…… 黄承彦不想在长街上落了脸面,转身对马车旁的锦衣青年道:“甘宁,你跟着月英,不要太晚。” 锦衣青年连忙插手行礼,不过他这一举手,便有一声清脆的铃铛声响。 “爹爹,我知道你落脚之处,不用甘大哥相随。” “那你就跟我走。” “呃……好吧。” 黄月英本不想让人跟着,那样一来,会感觉很别扭。 只是看黄承彦的态度很坚决,黄月英知道,如果不让甘宁跟着,那老爹很可能会当场发飙。
她看得出,黄承彦对曹朋并不是太感冒。 甚至有一点点的厌恶之意,藏于言表之中。黄月英很聪明,对黄承彦的想法,一清二楚。黄承彦看不起曹朋,如果不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得老爹已发雷霆之怒,赶走了曹朋。 想到这里,黄月英反而抓紧了曹朋的手。 那意思是告诉曹朋,不要说话……曹朋呢,也不傻。 从黄承彦那冷漠的言语之中,他也看出了端倪。这老头,似乎对自己并不满意…… 不晓得他对诸葛亮会是什么样的态度呢?诸葛亮,不就是出身好一些,是什么琅琊大族吗? 来到这时代之后,曹朋发现了很多与他前世所知不同的地方。 《出师表》中诸葛亮说他‘臣本布衣,躬耕南阳’,于是在后世造成了很多种误解,诸葛亮是个农夫,家境并不是太好。可实际上呢?诸葛亮是正经的世家子弟。琅琊诸葛氏的历史,也足够久远。别的不说,就拿诸葛亮的叔叔诸葛玄来说,早先也曾贵为一方太守…… 这样一个家庭,怎可能算得上贫困? 躬耕,是这个时代,隐士名流的风尚。 君不见庞德公还要打理鹿门山那几亩田地?估计刘备在许都种菜,也有附庸风雅的嫌疑…… 诸葛亮的jiejie,嫁给了庞季的儿子。 庞季,那是荆襄极有名望的名士,大名鼎鼎的鹿门山二庞,大庞尚书,也是庞德公的兄长。 同时,庞家和荆襄另一大世族蔡氏,也有姻亲关系。 这两家都是荆襄望族,如果诸葛亮出身贫贱,他jiejie又岂能嫁给庞季之子?要知道,这是嫁,而非庞家‘纳’。嫁,是一个平等的关系,属于门当户对,身份自然不一样;而‘纳’……一般来说,都是指的妾或婢女的身份。这二者区别很大,也足以说明,诸葛出身不俗。 曹朋心里不由得有一些失落! 该如何,才能让黄承彦承认自己呢? 黄承彦见黄月英的态度很坚决,也知道想要强行把黄月英带走,不太可能。 那双慈善的眼眸,闪过了一抹戾色。他恶狠狠瞪了曹朋一眼,轻声道:“阿丑,早些回来,莫让我担心。” 女儿是个什么性情,黄承彦再清楚不过。 如果真的恼了黄月英的话,她可是什么事情都敢去做。 可千万别闹出一个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过几年再抱着孩子回家,那才是真的丢煞脸面。 呸! 司马相如是什么人物? 若是把月英比作卓文君,黄承彦当然不会反对。 可如果让黄承彦把曹朋比作司马相如,那是万万不太可能…… 想到这里,黄承彦心中更加恼怒。偏偏还发作不得,只好柔声与月英叮嘱几句,转身上了马车。 从头到尾,他根本就没有和曹朋说一句话。 这也让曹朋的心里,更感到憋屈。 “阿福,我们去哪儿?” 待黄承彦上了马车,车队离去之后,黄月英顿时像变了个人似地,看上去很开心。她容光焕发的模样,更平添了几分俏丽。曹朋不由得看得痴了,却让黄月英双颊羞红,偷偷踩了曹朋一脚。 “哦,我刚才还听阚大哥说,震泽雨色,乃本地一景。 不过我还没有机会领略……今天正好下着雨,我们去震泽湖畔,看一看震泽雨雾,如何?” 黄月英闻听,顿时叫好。 “我竹簦呢?” 曹朋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黄月英,还站在雨中。 想要再去找那支竹簦,也不知是被什么人,偷偷捡走了。 “阿福,拿我的用吧……别让姑娘家,淋坏了身子。” 阚泽上前,把自己的竹簦递给了曹朋。 曹朋也不客气,连忙接过来,拉着黄月英往城外走。 锦衣青年忙快走几步,想要跟上去。其实,他也挺羡慕曹朋和黄月英,只是心里面,又有些憋屈。 想他一身本领,如今却落得一个随从的身份? 挠挠头,他正准备跟上去,不想阚泽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你干什么?” 锦衣青年勃然大怒。 如果不是刚才阚泽让伞,说不定早就饱以老拳。 阚泽微微一笑,刚要开口解释。 曹朋却突然间停下了脚步,蓦地转过身,朝那青年看去。 “你,叫甘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