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初闻东城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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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重生东汉末年一年有余,曹朋接触的女人并不算少。 抛开母亲张氏和jiejie曹楠不说,从棘阳的黄月英,到许都的兔子meimei,再到徐州的吕蓝,和而今身边的郭寰。四个女人,可说各有千秋。而眼前这女人,姿色丝毫不逊色于前三人。 个头不算高,颇有淮南女子的娇柔之美。 少女走出房门,就看到了院墙外,骑在马上的曹朋等人。 “你们找谁?” 她疑惑的问道,眼中闪过一抹警觉之色。 “小鸾吗?” 步骘听到那声音,惊喜开口。 少女一怔,这才走上前来,把门打开。 “你是?” 她看到步骘,明显有些疑惑。 步骘上下打量了一下少女,突然用手一指,“你是小鸾,对不对?我是石头,还记得吗?淮阴的石头哥。” “啊!” 少女不由得后退几步,用手捂住了檀口,眼中闪过惊喜。 “娘,娘……石头哥来了!” 她猛然回身,往屋里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叫喊,脚下有些踉跄,跌跌撞撞的,看上去好像很狼狈。 步骘忙跟着进去。 曹朋和陈群相视一眼之后,从马上下来。 “未曾想,子山沉稳,今日竟有些失态了。” 陈群说着,把缰绳递给了随从。 而曹朋则站在门口,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略显荒僻的宅院,而后轻轻摇了摇头。看起来,步骘的这个婶婶,日子也并不好过啊。就在这时,从茅屋中传来一声老妪的哭声,似乎很激动。 郭寰想要进去,却被曹朋拦住。 “小寰休得鲁莽,人家好不容易相逢,正要诉说衷肠。咱们这个时候进去,有一点不合适。” 郭寰点点头,轻声道:“公子果然善解人意。” 其实,对于郭寰这种言语上的迎合,曹朋并不太反感。 在铜鞮侯家那种环境长大,难免懂得揣摩人的心思。只是曹朋不喜欢她的做作!如果郭寰能自然一些,曹朋说不定更容易接受。也正是因为郭寰的做作,让曹朋总觉得她有些假…… 过了一会儿,步骘和那少女搀扶着一个老妪,走出茅屋。 “骘方才失态,竟累得公子在门外久候,还望公子恕罪。” “步鸾不知贵客登门,还望公子海涵。” 少女名叫步鸾,一边搀扶着老妪,一边朝着曹朋欠身微微一福。 曹朋笑道:“子山先生得见亲人,即便失态,也是真情流露,何来恕罪一说?”说罢,他朝着老妪搭了一揖,“老夫人万安,曹朋这项有礼。” 哪知老妪嘴上客套,眼睛去直勾勾的,全然无视。 步骘朝着曹朋做了个手势,意思是说:老太太的眼睛瞎了。 曹朋一见,忙上前两步,搭住老妪的手,再次见礼,老妪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还礼谦让。 “这是我族妹,名叫步鸾。” “有鸟鸾凤,人如其名啊。” 陈群看着少女,忍不住开口赞道,却令步鸾顿时羞红了脸,垂下螓首,不敢再看曹朋等人。 “到屋里坐吧。” 步骘说着,扶着老太太往正厅里走。 这正厅也是一间茅屋,里面可说是空空如也,只不过几张简陋的蒲席摆放屋中。 步鸾手忙脚乱的打扫了一下,轻声道:“家中久未来客,所以有些怠慢了……公子请上座,我这就去准备酒水。” “这个,还是不要忙活了!” 曹朋看这家里的情况,便知道步鸾家中的生活,很窘迫。 他朝着郭寰使了一个眼色,郭寰立刻明白,走到院门口,招手叫来一个亲随,把腰间的袋子递出去,吩咐那亲随去买些酒食。步鸾看得清楚,脸更红了,连忙想要上前去阻拦下来。 哪知曹朋拦住她,“姊姊休要误会,那都是子山先生的俸禄。” “啊?” 步鸾一怔,扭头向步骘看去。 却见步骘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过问。 心里面,对曹朋万分感激。虽说他在海西效力已有两个月,但俸禄其实并不多。县主簿这职位,也就是比一百石的俸禄。折合每个月计算,也就在十六斛左右。步骘食量大,又好饮酒,所以身上也没能存下多少钱财。唯一的一贯铜钱,还是年关时邓稷作为奖励赏赐他。 曹朋此举,可说是给了他足够脸面。 陈群倒也没有在意茅舍的简陋,和曹朋一起,跪坐下来。 “小鸾,去烧些水吧。” “好!” 步鸾刚要走,就听曹朋道:“小寰,你帮她一下。” “喏!” 郭寰答应一声,便要过去帮忙。 步鸾连连摇头,口中道:“贵客登门,怎能劳动?” 不过,她很明显是拦不住郭寰,最后还是步骘开口,才带着郭寰,到了隔壁茅屋中烧水。 老妪说话时,淮南口音很重。 加之激动,所以语速也显得有些快,而且还有些含糊。 反正曹朋是听不太懂,只是看着老妪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而步骘则在她旁边,紧握住她的手,也非常激动。 “你能听懂老太太的话?” 曹朋发现,陈群一脸微笑,悠然颔首。 “我那听得明白……她说的是盱眙方言,我根本就听不清楚。” “那你还听得津津有味?” 陈群一瞪曹朋,低声道:“贤弟,这叫做礼数。难不成我扭头出去吗?子山会为我们解释。” “呃!” 曹朋给了陈群一个白眼球。 你这算什么礼数?你就是在装逼! “公子,长文,世母刚才有些激动,所以怠慢了两位。” 世母,也是一种礼数上的称呼,大致就是伯母啊,婶婶的意思。 “老夫人的眼睛……” 曹朋忍不住问道。 因为在来盱眙的路上时,步骘曾向曹朋提起过他这位婶婶。 由于步骘家贫,所以小时候时常被族人欺凌。正是他这位婶婶,一直护着他,才使他长大成人。后来步骘离开怀疑,到广陵讨生活。离开老家的时候,他的婶婶,似乎还没有瞎掉。 “唉,世父病故,婶婶不堪族人的欺凌,于是便回了老家。 可是这盱眙老家的情况也不太好……婶婶的兄嫂过世,子弟不愿接纳,还将婶婶的田产霸占去。婶婶一怒之下,这眼睛就……唉,都怪我,若早一些知道,断然不会让婶婶受此欺辱。” 步骘说的有些含糊,但大致上,陈群和曹朋都能听明白。 想必也就是那家产的纠纷。在淮阴被步氏族人夺走了家产,原以为回老家还有一份产业可以守候。哪知道父兄亡故,子侄又不愿意接纳。老太太想必也是个心气很高的人,这一下子就气瞎了眼睛。 “那这些年,老夫人是怎么过来的?” “小鸾懂事儿,一直照拂婶婶。平时缝缝补补,洗洗涮涮,勉强够家用耳。” “哦,原来如此!” 曹朋点点头,和陈群相视一眼。 “子山先生,既然盱眙这边的情况不好,何不令老夫人迁去海西呢?至少到了海西,也能有个照拂不是?” “这个嘛……我与世母商议一下。” 步骘和老太太说起了话,而曹朋与陈群,则一旁窃窃私语。 不一会儿的功夫,亲随带着酒食和粮米回来。 “子山,这天也到正午了,先吃东西,咱们吃饱了肚子,再说其他事情。” 步骘点头答应,忙招呼步鸾忙活。 酒食都是现成的,步鸾只需要把粮米煮熟即可。八名随从坐在门廊下吃饭,步鸾和郭寰则在客厅门口,摆了个小凳子,小心翼翼的用餐。而步骘一直坐在老太太身旁,伺候老太太吃东西。 看得出,步鸾母女怕是很久没有沾过荤腥,所以吃的很香甜。 “对了,小鸾可听说过,云山米行?” 曹朋一边吃东西,一边做出浑不在意的模样,问了一句。 步鸾一只手遮掩着嘴巴,慢慢咽下一口饭菜后,点了点头,“有的,就在城东头,最大的那家就是。” “云山米行吗?” “恩!” 步鸾说:“云山米行是本地最大的米行,原本是庐江梅氏所开。这两年听人说,庐江有些不太安稳,所以去年的时候,便将米行转给了鲁家。如今云山米行,已经改名为东城米行。” “盘出去了?” “是啊。” 曹朋有点懵了。 庐江,梅氏?盘给了……鲁家? “友学,你这是怎么了?”陈群忍不住好奇问道:“这一路上,我就听你说这个云山米行?” 曹朋犹豫了一下,苦笑着摇摇头。 “兄长,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 于是,他把他和邓稷离开许都,在陈留剿灭雷绪的事情说了一遍。 而后从怀中取出那副白绢,递给了陈群。 “这白绢上,提到了云山米行,所以我才会产生兴趣。此前我一直以为,白绢上的落款,就是王成。可后来又觉得不太对劲!王成就是薛州,而且和雷绪也相识,落款应该用‘州’,而非‘成’。其实这件事倒也没太大关……只不过,我总觉得这里面,怕有什么问题。” 云山米行,庐江梅氏…… 曹朋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 “云山米行,何时盘出?” 步鸾歪着小脑袋,仔细想了想道:“好像就是去年的***月?具体时间,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云山米行卖的都是精米精粟,我没有在那边买过东西。所以对他盘出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反正很突然……鲁家突然就接手了云山米行的产业,不过用的大都是米行的老人……以前梅家在这里很厉害的,可一下子就全部撤走。凡是梅家的人,都没有再出现过!” 曹朋,陷入了沉思。 步骘突然道:“公子,也许听错了呢?” “听错了?” “你不是说,在陈留的时候,有个盗马贼提到了一个名叫鲁美的人吗?” “哦,是有这么一个人。” “你也说,那个人听到这名字的时候,另一个人喝醉了。那有没有这样一个可能,喝醉了的人口齿不清楚,将‘庐江梅氏’说的含糊了一些,以至于另一个人就听成了‘鲁美’?” “这个,倒是有可能啊。” 曹朋不由得笑了! 他发现,步骘似乎学会了一招。 就是他那个‘大胆假设’的招数。 人如果喝醉了,的确是可能口齿不清,而另一个人也喝了酒,很有可能会少听到一两个字。 于是,庐江梅氏就变成了鲁美! 恩,这个解释,似乎也合情合理…… 至于如何论证? 曹朋倒是没有去考虑过。 因为这件事,好像和他已没有了关系。 庐江梅氏已经盘出了米行,自然不可能再去调查。再者说了,庐江的事情,和他又有何干呢? 想到这里,曹朋松了一口气。 不过旋即又有一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为什么就不可能是鲁家?鲁家接受了云山米行,鲁美是鲁家的子弟,不也一样合情合理?”
“不可能不可能!” 步骘连连摇头。 “公子在徐州的时间终究还是短,所以没听说过东城鲁家,也情有可原。” “哦?那还未请教。” “东城鲁家,也是下邳豪族。东城和盱眙,原本都是临淮郡所属,后来下邳国建立,东城和盱眙,便都划入下邳国治下。他位于盱眙西南部,也是下邳国最南边的一个县丞,毗邻九江郡。” 步骘小心翼翼,给老夫人添了一筷子酒菜,然后自己又喝了一口酒。 “不过由于这些年徐州战乱,吕温侯虽盘踞下邳,但实际上已经放弃了对东城县的治理。自袁术盘踞淮南之后,东城实际上已成为袁术的地盘……这鲁家呢,祖世为下邳国的豪商,也可以说是这淮南地区最大的粮商。鲁家的声誉非常好,绝不是那种地方豪强恶霸可比。 如果说其他人,我倒可能相信。 但要说鲁家和黄巾盗匪勾结,我万万无法相信。 这里面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想当初太平道起事,八州振荡,徐州和扬州都受到了波及。 鲁家在那次动荡中,损失极为惨重。据说鲁家的族长,就死于太平道之手,他家在东城的两座坞堡,被太平道攻破,死于太平道之手的鲁家子弟,更不计其数,之间的仇恨甚大。” 其实,曹朋也就是那么一问。 鲁家接手云山米行之后,便更名东城米行,已说明了问题。 去年九月接手,而雷绪那时候尚在陈留……如果鲁家真的和雷绪勾结,也不可能更换名称。 不过,听步骘这么一说,曹朋倒是对鲁家有了兴趣。 他眯起眼睛,下意识的***了***鼻子,“那鲁家,为何要收购盱眙米行呢?” “这个……” 步骘搔搔头,有点回答不上来。 “要不,我们饭后去东城米行看看?” 曹朋对陈群说道。 陈群想了想,“倒也无不可。” 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紧跟着就听人喊道:“老乞婆,有钱买酒rou,却不知还钱,做的什么心思?” 步鸾脸色顿时变得煞白,好像受了惊的小兔子,往窗后一缩。而老夫人的脸上则露出一抹怒色,呼的一下站起身来。 口中急促的发出一连串的音节,听上去好像是在咒骂。 曹朋一蹙眉,站起身来,往屋外走去。 就见十几个彪形大汉闯进院子里,正破口大骂。 “尔等,何人!” 陈群从屋中走出来,沉声喝问。 别看他平时和曹朋嬉皮笑脸,但这一沉下脸,那股子世家子弟的威严,顿时表露的淋漓尽致。 “你们又是什么人?” 带头的彪形大汉,大声骂道:“老子们讨债,与耳何干。” 他的口齿还算清楚,虽夹带着方言,但曹朋却能够听得明白。 陈群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怒意,他迈步往外走,却被曹朋拦住。而此时,步骘已冲出茅屋。 “你们这些没了良心的混蛋,抢了婶婶的田产不说,今日又登门生事,尔等欺人太甚。” “你又是谁?” “某家步骘,忝为海西主簿。” 大汉相视一眼之后,突然冷声笑道:“你海西县的主簿,跑来盱眙生事,莫非以为我盱眙无人吗?” 曹朋走下门廊,登上文履。 “你们,究竟来做什么?” “不做什么,讨债。” “讨什么债?” “那老乞婆先前生病时,可是借了我们不少钱。 之前我们看她可怜,所以一直没有讨要。可这老乞婆有了钱不还,反而躲在家中换酒食吃。我告诉你,今天她必须还钱。若是不还钱的话,就拿那小娘抵债,这到衙门里也是天经地义。” 步鸾躲在屋中,不敢露头。 步骘气得想要冲过去,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些人,陈群伸手将他拦住。 曹朋这时候,大致上也听明白了事情的缘由。这些人,应该是步骘婶婶的族人,甚至是子侄。之前他们霸占了步骘婶婶的田产,后来步骘婶婶生病,于是步鸾就过去找他们借钱…… 大致情况,应该就是如此。 但曹朋觉得,这事情应该并没有看上去这么简单。 他目光灼灼盯着那为首的大汉,“钱,我可以待他们还。但是有件事我要问清楚,谁让你们来的?” 大汉愣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 片刻后,他开口道:“没人让我们来,我们要债,又有何不对?” “呵呵,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欠了你多少钱?” “公子,你不要……” 步骘连忙开口喊道,却见曹朋一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这……”大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根指头,“一贯钱。” “你胡说,你只给了我五十钱,为何变成了一贯?” “五十钱隔了这么久,变成一贯,又有什么奇怪……步鸾,我这里可是有你的字据在,你休想赖账。” 步鸾小脸通红,还想要开口辩驳。 却听曹朋幽幽问道:“一贯钱吗?没问题……只不过,钱在我这里,你可敢过来拿吗?” 说着话,曹朋向后一伸手,郭寰忙从身上取出一贯铜钱,跑到曹朋身边,放到了曹朋手中。 一根手指头,挂着一贯钱。 曹朋晃了晃,朝着那大汉摇了摇,“喏,钱就在这里,你来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