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八九章 君臣（中）
第八章君臣 - 午门前广场上鸦雀无声。中文网 朱希孝完之后，便面无脸色的望着四人。昨日里他被皇帝召进宫去面授机宜。万历对他，打板子不是目的，目的是让百官垂头。朱希孝领了旨意，便在诏狱里别离提审了四人，跟他们造膝而谈，推心置腹，告诉他们只要今日当众认个错，不但可以免除罪责，官复原职，日后皇上还会对他们重点培养、加官进爵，总之好处大大的。 为了让他们好好想想，朱希孝把他们分头关押，实指望着有人能一夜之间想明白了，只要其中有一个松口认错，就达到目的了。 台下的四人心里，也在想着昨夜的情形，然而除有朱希孝的那部分，他们想得更多的，却是另外一桩事……三更巡视的时候，锦衣卫的狱卒悄悄，外面的同僚已经为他们打点好了，到时候不会死也不会残。消息的来源虽然极不成靠，但四人都觉着，无风不起浪，狱卒不成能吃饱了撑的拿自己消遣。 “回话！”长时间的缄默，让朱希孝脸上挂不住了。 吴中行四人自然不肯在众位大臣面前表示畏葸，然而再看看眼前那一排强壮的行刑手，每人的手中拄着一根巨大的包铁廷杖，上面还有倒勾。不要几十杖了，哪怕只吃一，也得受重伤。这让他们的牙关重逾千斤，满腔的豪言壮语难以启齿。 “那就请大人回皇上话。”最终还是年长的艾穆鼓足了勇气，大声抗言道：“国朝以孝治天下，要求国人爱君如父，我等上书正是为了维护纲常，不知何罪之有！” “还敢狡辩！”朱希孝脸色顿变，一挥手道：“押下去！” 话音一落，四个如狼似虎的锦衣卫官兵上来，前两个手里的廷杖，从艾穆的腋下穿过去，架起了他的上身。后两个抡起廷杖，重重击在艾穆的膝窝上。艾穆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就要跪倒在地，却被前两根廷杖架住，拖到前方的毡布前。 两个架着他的廷杖一抽，艾穆便直接趴在了毡布上，又是一声闷哼。 “张嘴!”一个战士喊了一声。艾穆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掐住腮帮子，嘴巴不由自主张开，然后被塞进去一根五寸长的檀木棒儿，棒两头都穿戴皮带，紧紧勒在他的后颈上扣住了。艾穆的嘴巴被堵得死死的，不要喊叫，连哼都哼不出来……这是廷杖前的准备工作，因为铁刺檀木杖击下去，不消几下就皮开rou绽，受刑人忍受不住，一定会撕肝裂肺地叫喊。现在给堵住，让想喊也喊不出来。 这还没完，接下来，他的双手被单个上百斤的铁扣箍在地上，然后一字扯开，使他动弹不得。嘴和手措置完毕，艾穆已是动弹不得。接下来，到了最羞辱人的一步，只见锦衣卫将他的囚ku褪下，艾穆的下半身马上不着存缕。虽的做法，还是刺痛了在场百官……书人是国家的体面，死则死矣，怎能如此羞辱？许多人的脸上都lu出气愤之色。 ~~~~~~~~~~~~~~~~~~~~~~~~~~~~~~~~~~ 朱希孝却没有看向艾穆，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另外三人身上，见他们紧咬牙关，甚至闭上了眼睛，他无声的冷笑一下，问道：“们呢，是个什么想法？” “呵呵……”吴中行惨笑一声，道：“难道我们这先上书的，还不如后来者？” “我等贱躯，何足惜之？”赵用贤心里清楚，如果不想让后半生沦为笑话，就必须捱下这一场来，他大声：“今日就算是死了，也可以坦然去见大明的列祖列宗！” 剩下的沈思孝想了想，干脆用一首平生偶像的诗作答道：“浩气还太虚，赤忱照千古。生平未报国，留作忠hun补！” “还以为要自己作首诗呢。”吴中行开玩笑道。既然已成定局，索性光棍一些，也好在史书上多留一笔。 “我又不是翰林，就不拿拙作献丑了。”沈思孝嘿然一笑道。 “酸儒……”赵用贤翻翻白眼道。 见三人不但不告饶，反而谈笑风生，大涨士气。朱希孝知道这次是失策了，赶紧恼羞成怒道：“全都押下去！” 于是十二个锦衣卫上前，如法炮制三人，把他们牢牢按在地上，嚼头带上，ku子褪了，四个光腚暴lu在光天化日之下。 司刑的千户逐一检查过后，转身向朱希孝禀告准备就绪。朱希孝眯着眼，看了看八瓣在太阳底下反光的光滑rou腚，轻轻一颔首，千户便回身高喝一声道：“打!”这声音在午门前的高墙内回dàng。一些闭着的眼睛突然睁开，一些睁开的眼睛又赶紧闭住，大家多希望有奇迹呈现，能阻止悲剧在眼前产生。 “慢……”一声尖喝从城门洞标的目的传来。已经举起廷杖的行刑手，心提到嗓子眼的百官，都不由循声望去。 只见一名太监气喘嘘嘘的跑来，也不睬他人，亮径直对朱希孝亮出一支黄金令箭道：“皇上有旨，命将四人的嚼头摘了上刑。” 朱希孝一看那金令箭，正是皇帝号令锦衣卫的信物，立刻肃然行礼道：“遵旨！”然后起身敌手下下令道：“去嚼子！” 锦衣卫们便将四人口中的檀木棍解下。 朱希孝很清楚，皇帝的这道命令，明他正在某个处所，注视着午门前的一切，哪里还敢蘑菇，重重一挥手道：“行刑！” 几乎在同时，八支刑杖一起举起，然后重重落下，仅一下就rou末横飞，鲜血喷溅！沉重的钝器击在上，发出沉闷，喑哑，却有着不成抗拒的穿透力的声音。紧接着受刑的四人一起直tingting地昂起头来，爆发声嘶力竭的嚎叫。 因为是第一杖，他们还能对疼痛迅速作出反应，身体剧烈的扭动起来，发出揪人心肺的哀嚎，令现场观刑的官员一阵阵脑门发麻，许多胆量的，直接吓得冷汗淋漓。 “啪……” “啪……” “啪……” “啪……” 廷杖一下下的落下，十分富有节奏感，每一下都打得受刑人血rou横飞，浑身抽搐。边上还有负责计数的锦衣卫高声报出击打的次数：“五、六、七、8、九、十……”打到十下，前两个锦衣卫收杖退下，另两个马上接上，以连结廷杖的力度。 “十一、十2、十三、十四……”每一个数字喊出来，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一位观刑者的心窝上。他们看着自己的同僚血rou模糊，浑身抽搐，听他们越来越微弱的喊叫声，许多人目眦yu裂，紧紧咬着牙齿、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去替他们受杖。也有人骇得摇摇yu坠，看都不敢看一眼，只盼着这种折磨赶紧结束。 “二十、二十一……三十、三一……四十、四一……”廷杖的人又换了几换，计数仍在继续。受刑的四人，早在十几下之后，便相继昏死过去。任杖下如雷，他们一动不动，每一杖像打在棉花上。百官的情绪，也快要到解体或者爆发的边沿了。 然而在午门之上，有个人却一直处于亢奋状态。那就是大明朝的统治者，十六岁的万历皇帝。行刑之前，他就在贴身太监魏朝的引领下，悄悄登上了午门城楼。在高高的箭垛后头，居高临下的观望整个行刑现场，当廷杖开始，血rou横飞之后，魏朝担忧皇上受到惊吓，便从旁声劝道：“主子，还是别看了，这排场太吓人了。” 万历却目不转睛地盯着廷杖起落，瘦削的俊脸上满是兴奋，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武斗戏。闻言才回过头来，讥讽道：“魏子，怎么这么没前程？” “主子……”魏朝吓坏了，他看到万历的眼中竟然透出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杀气，浑然没有平日里饱诗书熏陶出来的温厚模样，就像换了个人一样。骇得魏朝声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朕很好，很是好，从没这么好过。”万历睥睨着午门下的百官，深深吸一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道：“到今天，朕才尝到当天子的味道！” 魏朝和一干随从太监，听了这话全都感到无比震撼。他们终于比及这天了，比及皇帝长大，比及皇帝像个皇帝了！想到经过这些年的苦熬，终于到了翻身的时候，太监们都流下ji动的泪来。 “们哭什么？”万历奇怪问道。 “看到主子爷的威风，奴婢们心里高兴。”魏朝赶紧揩干净泪，ji动回道。 “汉高祖有云，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这回廷杖这四个胆大包天的逆臣，即是朕威加四海的开始！”万历意气风发道：“刚刚们担忧朕会害怕，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是连这点血腥都见不得，如何行天子之威” “皇上天纵英姿，奴婢们祝皇上早成霸业！”马上马匹如潮用上了来。 ~~~~~~~~~~~~~~~~~~~~~~~~~~~~ 正话间，吴中行与赵用贤两人的杖刑结束了，便有翰林院的一干官员，还有太医要自发上前施救，却被实施警戒的锦衣卫盖住，艾穆和沈思孝还没有打完，不成能让他们上前乱来的。 可是经过一上午的liáo拨，官员们的情绪，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他们大声叫嚷道：“都打完了，怎么不让人施救！难道非得等死透了不成！”甚至有年轻气盛、悲忿难耐者，和阻挡的兵丁推搡厮打起来。 见百官越来越ji动，朱希孝看看沈默，轻声道：“元辅，您能不得劝劝他们。” “众怒不成犯，朱大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的沈默，片刻才悠悠道：“能行些便利，便行些便利吧。” “这，是……”朱希孝看看越来越混乱的局面，深恐一旦失控，自己会吃不了兜着走。归正话了，他到时候也好推脱，便摆摆手，下令道：“把他们俩叉出去……” 锦衣卫给吴中行和赵用贤除下刑具，然后直接扯着毡布，把两人拖出了刑场，所过之处，留下两条惊心动魄的殷红血痕。 一欸两人被送出，官员们便呼啦一声围上来，看着两人如烂棉花一般不成人形、气息全无，马上都放声痛哭起来。在一片震天价的号啕中，有头脑冷静的赶紧请太医施救。 太医院的医官，一般是不敢掺杂这种事儿的，但哪里都有不怕惹麻烦的，昨日廷杖的消息一传出来，便有七八名太医自告奋勇，带着药箱前来。其中就有因为撰写本草纲目，滞留京城的李时珍。他虽然不是院正，但比任何太医都年高德劭，一发话，官员马上都停止了嚎丧，赶紧让出空地，让他给二人诊治。 李时珍伸手的搭了搭赵用贤的脉，又搭了搭吴中行的，这才松口气道；“安心吧，还有一口气，死不了。”虽然李神医这样，但官员们还是不敢相信，他们看到两人的，屁股与大腿都被打得稀烂，lu出白森森的碎骨茬子。这样子死了他们信，能活着，他们反倒不信了。 李时珍也不睬他们，先给两人服下自己特制的药丸吊住命，便和自己的学生，就地开始手术，两人已经深度昏迷，省了全身麻醉……所谓手术，就是将两人身上烂棉絮似的死rou割下来，这些碎rou末子已经无法再植，留在身上还会腐烂。从这个角度讲，脱ku子打屁股虽然不人道，但对事后救治有莫大的好处，否则烂rou里嵌满碎布片，不由清理起来十分，一个不留神，留几片细碎的在身上，就可能会感染。像这样的手术，在战场上根本不算什么，李时珍对战地医护十分有经验，他和他的学生娴熟的措置好了大片伤处，然后消毒、包扎起来，动作有条不紊。但对从没上过战场的官员来，这样近距离观看手术，甚至例如才看廷杖时还要震撼。一刀刀的往下割rou，许多人不敢看，但每个人都逼着自己看下去……用一种朝圣的心情。 朋分 晕，昨晚状态欠好，九点多就困得不可了，咬牙坚持写，写着写着睡着了，一睁眼三点了，赶紧写完它。欠一章，今天补上。索性不睡了，继续写到天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