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寒风似剑摧心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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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迟迟落尽,黑云遮天的卫清变了风向,鬼哭狼嚎的哀怨声,不时从五龙门壁的缝隙中穿过。狂风倏忽一阵,卷起地上的落叶,与枯枝上凋零的残叶,向月又西竹宫的静湖面上刮去,一时波纹皱皱,锦鲤纷纷伏在水面上呼吸跃动。天昏地暗乍然而至,一弯银月盘,被溶溶的雾气遮掩的严严实实。 翠微殿中的灯影婆娑摇晃,秦羽蹊用梅花纸罩,将一豆烛火拢在其中,侧身坐回榻上。 重重帷幔的床榻上,淇璋兀自玩着手里的木陀螺,传來“咯咯”的笑声。 云草从外回來,将醉眠暖阁的门紧紧关上,垂首走到秦羽蹊身边静静侍立。 “王爷还在髻鬟宫?” “是,”云草稍稍欠身,又走到桌前,将温热的牛奶端到秦羽蹊面前:“奴婢摸着不烫口了,王妃先尝尝吧。” 秦羽蹊拐了一勺,抿在舌尖,温度适宜,于是将忙碌不停的小淇璋摆正身子,弯腰喂她喝热牛奶,淇璋那一掐就出水儿的小脸上带着红彤彤的霞光,黑白分明的眸子还紧紧盯着手里的小陀螺,秦羽蹊喂了她两口,放下碗:“这也是王爷整的小物件?你瞧瞧她这副茶饭不思的样子。” 云草摇摇头道:“是奶娘,王妃还记得陛下赏赐给郡主的,那几只楠木箱子吗?奶娘从中随手拿的,沒料到郡主喜欢得紧,连漆皮小鼓都扔了。” 原來是昭衍送的……秦羽蹊垂下眼眸,淡淡地应了个“好”字。 云草笑了笑:“陛下可能也不知小郡主的喜好,箱子里的东西大多是男孩子爱玩的,不过,一看就是陛下亲自准备的,沒有假手他人呢,这可是咱们小郡主独一份的荣宠。” 她听闻,昭衍的惠妃添了公主,但昭衍不大亲近,自然不懂女孩子的喜好。 她想起淇璋一岁生辰那日,例行“抓周”,夙恒在榻上摆了玉佩、胭脂水粉盒子、笔、点心还有小木剑,他们夫妻俩等在塌边,神情激动,仿佛淇璋一拿终身定。 只见淇璋眼珠儿一转,似是心里在计较,须臾后,伸手向胭脂水粉盒子抓去,盒子玲珑鲜艳,淇璋十分好奇,但奈何味道太呛,淇璋打了个喷嚏,不满地扔开了,等候在一旁的夙恒提起心來,他私心想将自己的女儿培养成淑女的,但显然淇璋不同意。 紧接着,散落在枕边的翡翠狼毫笔、青玉玉佩也沒有得到郡主殿下的青睐,还险些被淇璋一脚踹飞,幸得秦羽蹊早早收起來,否则夙恒不知要心疼几日。 漆木盘子上的桃心酥、梅子糕,喷香甜腻,十分诱人。但……小点心,淇璋打小就沒断过,遂不感兴趣,反倒是床榻边上,紫檀木的小木剑着实可爱,淇璋抱在怀里就不撒手了。 夙恒很是诧异,紧接着双眼一垂,颓丧道:“璋儿啊,你父王我本想将你培养成诗词歌赋样样出彩的一代翩翩佳人,却不料,你心里记挂着要成为独霸一方天下的女侠,你真伤了父王的心!” 淇璋眉头皱在一处,朝夙恒蹒跚爬來,嘴里咿咿呀呀的,很着急。 秦羽蹊推开夙恒,赞赏地看了一眼淇璋:“做翩翩佳人有什么好的,一辈子待在绣阁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吗?” 夙恒大惊失色:“话不是这么说的!我只担心淇璋的母妃,不要将我女儿引到歧途!” “哼!”秦羽蹊瞪了他一眼,豪情万丈地说道:“咱们玖昭国,泱泱大国,马背上得來的天下,什么叫歧途?准确点说,我们璋儿是巾帼不让须眉,长大之后必定成为称霸一方的女藩王!”秦羽蹊接着无视夙恒的悲戚,得意洋洋地赞赏淇璋:“真是我的好女儿!” 一切都如秦羽蹊孕前所料,淇璋容貌上与她大为相似,性格中那份跳脱和张扬却像极了夙恒,若是耐心培养,将來必定不是甘于平庸的女子,更不会像她一样碌碌无为,一生只为儿女情长伤透脑筋。 “哐当!” “什么声音?” 秦羽蹊从榻上站了起來,与云草面面相觑,云草摇摇头:“莫不是廊下的灯被刮掉了吧?奴婢这就去看看。” 云草出去大半天沒有回來,应不是掉了灯这么简单,秦羽蹊看着淇璋玩的开心,手心儿里的汗却愈发的往外冒。 又等了片刻,云草才开了门迅速地闪进來:“启禀王妃,刚才是从髻鬟宫传來的声音,据说是城中司马府出了点sao乱,王爷在殿外站着说话,气得砸了东西。” “王爷最是好脾气,一定是司马府出大事了。” 她批了衣服站起身:“你看着小郡主,本宫出去看看。” “王妃莫急,还是奴婢去吧,刚刚长泾大总管也在髻鬟宫前。” 她停住:“也好,速去速回。” “是。” 大司马承办军务,如今又一手联系朵甘族与朝廷之间的事宜,常常与粟城联络通信,是夙恒培养起來的,卫清旧人中最得力的臣子,平日相待不薄,应该不是司马大人惹夙恒不快……既然不是卫清的,那一定是朵甘族长那边挑起争端! 大风萧萧,天昏地暗之际,正是发生事端最好的契机。秦羽蹊多年來浸yin宫廷,对争斗的预知越发敏感。 这一次云草很快就回來了,只是跑來跑去,上气不接下气,一头髻发也被吹得散乱不堪。 “听闻朵甘族长前几日,应卫清城中的世族大家邀请,在郊外一处别苑商讨商行的事宜,谁知竟有人谣传,司马大人承办军务,要将几个商行并作朝廷所用,每年都要供奉,在外只能赚取少量利润,族长书信与司马大人,司马大人却矢口否认,一來二去的,底下的人都有些微词,今夜,不知是族长手下的人,还是司马府上的人,在江月楼吃饭时起了争端,大打出手,闹得不得安生,朵甘族长积怨已久,立时派府上侍卫将司马府围了起來!” 秦羽蹊大惊:“竟有这事,王爷是不是亲自去了?” 云草点点头:“奴婢前脚过去,后脚王爷就带着一众兵马过去了。” 秦羽蹊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想來王爷也知道,明摆着的是朵甘族长兴风作浪,想在卫清城中试水,看看如今到底他的资格高一些,还是王爷的资格高一些,此时若能顺利摆平,王爷日后定当如鱼得水,若是被朵甘族长下了套子,只怕……还有无穷无尽的祸事。” “朵甘族长看着谋划已久的样子,他在卫清城中根深蒂固,也不是王爷的新人能轻易拔除的,王妃莫急,我们只消在府中安心等消息,朵甘族长再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可能跟王爷真正地撕破脸皮來。” 现下撕破脸皮到不至于,只怕朵甘族长已起了造反之心。先前卫清无主,权力分散,朵甘族长能忍一时风平浪静,如今夙恒收权,又快又狠,朵甘族长自然消化不了,要给夙恒一点颜色看看。 秦羽蹊停下身子,看向淇璋,她玩的昏昏欲睡,东倒西歪的。 “叫奶娘将郡主抱走,你随我去髻鬟宫等候王爷。” “是,奴婢这就去找奶娘來。” 打开暖阁的门,大风如猛兽般吞席而來,竟将要把她的披风吹得四散开,云草紧紧地搀扶着她,二人走了平日两倍的时间才到达髻鬟宫。谁知长泾竟然沒有跟去,被留在了府内。 见到秦羽蹊來,长泾并不诧异,将烫好的手炉呈上,另倒了一杯热茶暖着。 “王爷担忧不辞而别,王妃挂怀,且府上如今郡主尚小需要照料,就把奴才留了下來。” “那谁随着王爷左右?” “是学府的乌塔博士。” 秦羽蹊顿时安心:“那本宫便放心了。” “外面风大,请王妃先到偏殿的榻上休息一会吧。” “也好。” 她手执暖炉,正要往偏殿去,便听门外一阵sao动吵闹,长泾变了脸色,开门冲出去,秦羽蹊也紧跟在后。 两个人出了屋子,看到门卫的两个侍卫跪在地上,髻鬟宫的侍卫挡在前面呵斥:“守门人之责便是不准擅自离守,无论发生什么!” “不是我们擅自离守,是來者扬言是宫里的人!” “等等!”长泾喊停他们,提袍而下:“你方才说什么,重复一遍。” 两个侍卫连忙跪下磕头:“大总管,方才外面來了一辆车马,装饰华贵,上面的人说自己是长安宫中,专门來卫清宁王府传谕旨的长史大人。” “天色已晚,长史大人传的什么谕旨……如此着急……” “奴才们也不知,因得天晚就疑问了几句,谁料长史大人气怒不止,所以奴才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今夜事情繁杂,真的变成未可知,假的也极可能被蒙蔽,长泾想了想,拿不定主意,回头带着疑问看了眼秦羽蹊。 “沒有人敢假传圣旨,一定是迫不得已的急事,让长史大人进來,只说宁王有事不在,王妃代接。” “是。” 长泾跑回秦羽蹊下首,微蹙了眉头:“长史大人真的不知王爷不在府上吗?” “怎么会,”秦羽蹊眸色渐冷:“连门卫都觉得蹊跷不可信,不会是巧合,依本宫看,有备而來的还差不多!” 想到王爷不在府中主持大事,长泾暗自握拳:“天高皇帝远,王妃也不是非此时听召不可,不如先等王爷回來……” 秦羽蹊打断他:“即便我可以等,长史大人也登不了,何况……今夜重头戏本就在本宫这里,看來王爷他一时半刻是回不來了。” 秦羽蹊一甩袖子回了髻鬟宫,声音骤然冷厉:“去把本宫的礼服找出來,本宫倒想看看,这封千里迢迢赶來的谕旨上,写的什么天大的事。” “是,奴才遵命。” 在橱子里封存的绛紫鸾凤王妃制礼服,秦羽蹊还沒有机会穿,她平日眼馋的紧,但今日就这样生生浪费了,还是觉得可惜。 秦羽蹊换上礼服,冗长的裙摆曳地三尺,灯火煌煌下,抬袖举手间不怒自威,深沉的紫色与鬓发间的簇金步摇相映成辉,她眉目肃穆,步步生莲。 髻鬟宫前灯火通明,卫清宁王妃带着一应大小宫卫,跪地接旨,她气度华贵雍容,带着不可小觑的威仪,长史不敢造次,恭恭敬敬地履行步骤。 他们本不应深夜叨扰,自找沒趣,但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他收了朵甘族长的好处,就要替朵甘族长利落办事。 长史清了清嗓子。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时闻卫清宁王军功卓越,时至卫清恭和郡主诞,恭和郡主诞钟粹美,含章秀出,朕与皇太后爱之,欲将郡主接内宫中养,以示卫清与长安之善,特降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