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金雀钗,红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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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日初晴,青石堆上的香絮亭中,香烟袅袅,顺着玉面台阶缭绕而下,芬芳馥郁之气弥漫在山湖之中,亭中石桌前独坐着翻阅古籍的秦羽蹊,她撑着下巴,一手翻书,一边嘴里默默念着,云草站在一旁沏茶,取一两碧螺春放入紫砂壶中,倒入山泉水,洗茶一遍,再沏一壶新的出來。茗香肆溢,清新闲适。 秦羽蹊合上书,手旁放着热腾腾的茶水,她稍稍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 “有几分我当年在东宫的样子。” 云草得意道:“那是王妃**的好。” 秦羽蹊站起身,走到亭柱旁,挑首望去:“小湖南面那块地儿,我听说是要围成菜园子的,帮我跟长泾说一声,开一片地出來,我亲自种一些花草。” 云草应下,疑惑道:“交给花匠就可以了,王妃作甚亲自劳累?” “我这不叫劳累,叫躬耕田园,自在乐趣。” 她提裙往下走:“就这两天,整出來我立刻拿种子來。” 云草追上去:“王妃想种些什么花儿草儿?” 秦羽蹊站在山阶上,一手撑在石块上,仔细想到:“简单的,易成活的,你说什么好?” 云草不懂这个,但她记得儿时外婆喜欢种茉莉花,易成活,香气四溢,纯洁雅致,别在衣襟上或者放在床头,都有静神安眠的功效。 “那就茉莉花吧。” 秦羽蹊并未见过真茉莉,只喝过茉莉晒干烘出的茶,她父亲极爱的。 “好,就茉莉。” 长泾办事利落,第二日就围出一个四方花坛给秦羽蹊试种,小小的篱笆,小小的地界,十分可爱。 秦羽蹊晨起送夙恒去早朝后,将常服换成一身利索的樱色齐胸襦裙,襦裙上绣的是落英缤纷,远远看去,别致又秀丽,若不是腕上带着沉甸甸的玉镯子,发上戴着三两金饰,很难看出是王妃的身份。 她将两条冗长的水袖,用丝带一穿,系在背上,露出白皙的手臂,发髻高束,绢花点缀,倒有几分田园小家女的意味。 长泾等在一旁,将茉莉的小枝交到秦羽蹊手中:“插枝比撒种子更好培育,王妃初学,还是不宜太难。” 她满腹的墨水,长泾说的经验都是有些的,便双手叉腰道:“我需要六个土花盆,花盆大小与茉莉花的苗株大小相适应。” 长泾便命人取來六个土花盆放在她面前。 秦羽蹊将自己准备的培育土准备出來,她蹲在地上拿着小铲子,边铲边念念有词:“四分田园土,一份肥,两分谷糠灰,再加三分枯枝干叶……” 清晨的天气带着丝丝凉意,日头刚刚初生,尚不到炙热的时候。 她的汗意已经滋滋地冒出來,云草立在一旁,用锦帕帮她轻轻擦拭掉汗意,又从托盘里拿过凉茶:“王妃少喝一口吧,待会热起來是要中暑的。” 她正在兴头上,哪里管得这么多,摆摆手:“把苗株给我。” 长泾及时奉上,提醒道:“王妃一手拿着苗,一边填土,等把苗根都盖上了,再提一提苗株,把花盆振动振动。” 云草疑惑:“为何还要动盆?” “如此将土与苗株的根混合在一起。” 秦羽蹊按长泾说的一点一点來,正大汗淋漓,便听月又西竹宫外传來小跑的声音,一个宫女走到菜园子前,俯首作礼:“禀王妃,方才王府前路过一位小姐,说是乘坐的马车坏了车轴,正求门卫帮忙呢。” 云草皱眉:“那关王妃何事?” “那位小姐说,是王爷的旧识,想借此机会拜见王妃呢。” 秦羽蹊停下手里的活儿:“是何人?” “常址曲雕阁的阁主,盈婀小姐。” 长泾顿时清明,冷着脸答道:“宁王府是何地,想见王妃先让这位小姐递帖子來。” 小宫女有些为难:“这……盈婀小姐身份特殊,莫不要招惹了卫清的权贵才是……” 秦羽蹊忙里偷闲,抬眼看着长泾,认认真真问道:“长泾,你见过?她是真的与王爷旧识,还是故意亲近?” 长泾照实答道:“旧识算不上,只能说,各取所用,各有所图。” 秦羽蹊点点头,又开始自己的活儿:“來者即是客,何况她还是有些來头的,坏了车轴并不是难事,王府中这么多的马车,随意挑一辆待会儿送她走得了。” “长泾大总管应是担心这位盈婀姑娘,是故意为之。”云草补充道。 秦羽蹊手中未停:“还用你说,肯定是故意的,卫清城这么宽的街道她不走,偏偏绕到人迹罕至的府门口,再者说,有钱人家的马车质量好,坏什么也不会坏车轴。” “王妃意下,见是不见?” 秦羽蹊已经填满了土,云草适时地过去擦汗,她点点头:“见,带她來月又西竹宫,去香絮楼或者來这里都可,看她的意思。” “是。” 盈婀的车坏的十分凑巧,四四方方、正正好好地停在宁王府的大门口,她故作诧异地下车,对着门卫一阵诉苦,因的颇有姿色,圆滑世故,很快博得门卫的同情,遂找了春雾殿的小宫女來,进去通报的小宫女走了许久不见音讯,盈婀身边的婢女有几分担忧,对盈婀说道:“这么长时间了还不见人影……这位宁王妃是不是不大好对付?” 盈婀并未放在心上,她一手展了展裙摆,随意说道:“你最好想着她不好对付,毕竟是从皇帝身边出來的人,又嫁到宁亲王府,辗转当了宁王妃,要说沒有架子我还真不信了。” 婢女担心起來:“小姐亲自去会,安全不安全?要不,先让几个奴才跟老爷的人打声招呼?” “不必!据我所知,距宁王回府最多一炷香的时辰。” 说到宁王,小婢女更加沒有自信,哪个男人见了盈婀小姐不是被迷得五迷三道,偏偏宁王连一眼都懒得抛过來,更别提欣赏什么沉鱼落雁之美貌,倾国倾城之姿态了…… “可是宁王……我看王爷不像是怜香惜玉的主儿……” 盈婀一眨不眨地盯着大门口,半晌,沉沉地“嗯”了声,嘲讽道:“只怕他怜惜的不是我这块玉。” “那奴婢更想见一见这位王妃了!” 宁王府的规格很大,处在并不显眼的地界,刚刚建成,神秘又充满了威压,除却几位重臣和朝臣來來往往,世家大族还沒有机会踏足。 盈婀边走边欣赏,心中愈发沒底儿了:“青梧、髻鬟、朝云、春雾、翠微……” 髻鬟春雾翠微重,眉黛秋山烟雨抹。 盈婀轻叹:“汉武帝金屋藏娇,宁王是要琉璃殿中藏美玉罢。” 她走到月又西竹宫前,小宫女停下,问询道:“王妃在小湖南边的菜园,小姐是直接去菜园?或是先在香絮楼中稍等……” 盈婀身边的小婢女眉头挑了挑,一脸不解:“王妃怎的在菜园?” 盈婀瞪她一眼,小婢女立刻闭嘴不知声,盈婀转而柔声道:“请姑娘带我们直接面见王妃罢。” “是,请小姐遂奴婢这边來……” 小宫女带着盈婀走上玉桥,玉桥据小湖南边的菜园很近,朦朦胧胧能看到几个人影绰绰,樱色的一抹被围在中间,很显眼,乍一看是个娇小纤弱的影子,蹲在一处不知道捣鼓些什么,不时传來一阵欢声笑语,待走近了,盈婀认出了长泾。 长泾正弓着身子,手里拿着一支苗株,对着樱衫女子指指点点,活像是老师的模样,严肃却和蔼可亲的紧,与前两日接触的冷面模样相差甚远。 “回王妃,如此将土压实,浇水,放在阴处十几日,而后逐渐见光。”长泾仔仔细细地嘱咐。 盈婀兀地站定,一双眸子紧紧盯住樱衫女子,她身边的婢女更加惊讶,轻轻拉了拉盈婀的袖子,悄声道:“小姐……那位不会就是宁王妃吧?” 宁王妃并非倾城绝艳之容,而是温柔的,娟秀的眉目,暖玉一般让人移不开眼,朴素的衣衫,举手投足间尽是邻家少女的亲切可人,她仿佛是站错了戏本的青衣花旦,演这一出盛世下的缤纷亮彩。盈婀脑中满满尽是那句:髻鬟春雾翠微重,眉黛秋山烟雨抹。 四周的蝉声躁语被瞬间抽去,安宁是一缕芰荷暖风,和煦穿桥向东涌去,玄鸟衔枝啾鸣展翅,“扑棱棱”地飞远,檐下熹光微弱,花丛中的露珠映衬蓝天碧云,怡人小景仿佛美人眸中难得一见的山水色,远处倩影安然,她樱衫一抹点绛唇,田园阡陌尽是颜色。 宁王妃像极了难以被忽视的静美画卷,带着浅识人间烟火的纯净之气,与盈婀在卫清见过的女子都不同,与她自己……更不能相提并论。 盈婀方知自己此行唐突又卑微至极,自作聪明的代价果然是轻易被人比下。 在盈婀的记忆中,倾城女子莫不是香车宝马,金石玉器堆出來的绝代风华,举手投足间要袅袅仙气。 见过眼前人,才知自己有多么愚蠢。 真正的美人犹如一块精细打磨的琉璃玉,遥遥立在在雕栏画栋的小楼上娉婷婉约,耐人寻味,放在田园农户中则宛如冬日夏云,温润如烟。 盈婀当下回头对小婢女说道:“当日江月楼初见王爷,看他对着满桌佳肴不下筷子,偏生喝着清淡的白粥,我还心生疑惑,今日一见王妃,才知王爷真正的口味。” 盈婀说罢,只听那边秦羽蹊的声音传过來:“我记得书中还写,茉莉花喜湿润,不耐旱,卫清的天气如此干燥,它能好好生长吗?” 她声音不急不慢,带着长安口音的字正腔圆,清水似的流过柔柔抚过。 云草尴尬道:“都怪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茉莉在卫清不好成活……” 她笑笑:“罢了,我不是怪你,长泾,你说该怎么办?” 长泾忍不住想再瞪云草这小妮子一眼,却在抬首间看见玉桥上的盈婀,他微怔,心想來的真是快。 长泾俯身道:“王妃,盈婀小姐到了。” 秦羽蹊放下手中的铲子,看了看双手的泥土,撇撇嘴,云草连忙把湿帕子拿來给她净手,秦羽蹊一边擦手一边看玉桥上翩翩佳人,袅娜而來。 带着异域美貌的盈婀,长得却像极了江南的女子。 秦羽蹊在宫中,见惯了千秋红颜,并不诧异,只见盈婀走到秦羽蹊面前,盈盈下拜:“民女盈婀,拜见王妃。” 盈婀规矩一丝不落,举手投足间具是佳人贵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