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１１６章：落日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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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光景，草原上已经颇有些凉意了。微凉的风从人的面颊上拂过，带来一丝丝凉意。，残阳如血，江山如画，荒原上一派肃杀景象。

    一万五千汉军向东疾驰，两万鲜卑骑兵向西疾驰，陷阵营和虎豹骑由南而北，目标却是同一个，那就是和连所在的鲜卑中军。

    和连立马在金狼旗下，脸上颇有些诧异，这一支两万余人的汉军从何而来？后面究竟还有没有汉军？作为一个出色的统帅，他的脑子里正在进行着权衡。是趁着汉军远来疲惫与其决战，还是休息一晚探明情况再做定夺？要知道大汗檀石槐的军队最晚后天也会到达。终于和连下了决心，明日再战！先让疲惫的士卒休息一晚，探明情况再说，汉人说得好，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呜～～～鲜卑军中鼓角齐鸣，发出了撤军的信号。疾驰而来的两万鲜卑骑兵一个漂亮的回旋，在金狼旗后面列阵，鲜卑人要看汉军是否愿意休战。吕布右手一挥：“撤军！”汉军军中顿时鼓角齐鸣，流水般撤到了小山边上。鲜卑军中金狼旗缓缓向北退去，汉军严阵以待，不到一刻钟，鲜卑人就已经在十里之外了。

    吕布、臧旻、田晏、曹雍、贾诩、阿黛尔公主等连忙下马一一见礼，寒暄已毕进入大帐议事。田晏年纪最长，首先开口了。“诸君，我适才收到鹰信，护乌丸校尉夏育已经战败，仅率数十骑逃走。但是也拼掉了鲜卑万余人。”这个消息就像一块落入水中的巨石，瞬间就激起了一阵波澜。

    田晏和臧旻的部将不禁议论纷纷，夏育的兵的确是少了一点，但是全是骑兵，一人双马。即使打不过，总能跑得了吧，竟然会如此大败？曹雍轻轻咳嗽一声开口了：“诸位大人，关于夏育之败，斥候、内线、军报、阿黛尔公主的谍报网都有消息传来。我和阿黛尔公主仔细分析了到手的情报得出了结论。”众将一听顿时肃然了，司闻曹搞情报的能力是大汉闻名的，既然司闻曹有了结论，大家自然要仔细听听。

    “前两日吕使君和田中郎联名给夏校尉发出鹰信，请他不要和拔拔太平的三万鲜卑骑兵决战，全军向西与吕使君和田中郎的大军会合，然后再相机与鲜卑人决战。据说夏校尉接到鹰信后大发雷霆，声称一个毛头小子也要来指挥一个沙场老将，真是气煞人！次日便全军北上与拔拔太平决战，不料中了鲜卑人的埋伏，夏校尉率军死战才突破重围，身边仅剩数十骑。夏校尉羞愤交加拔剑自刎，幸亏被部曲拦住，自道无言见诸位大人，自赴洛阳请罪去了。”曹雍的话一说完，帐内诸将静坐不语，大帐内安静地连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得见。

    不语归不语，众人都在肚里打着小算盘。吕布帐下诸将个个暗暗冷笑不已，心道若不是我们来得及时，田晏、臧旻必定步了夏育的后尘。孰是孰非，你们自己掂量去吧。夏育以为吕布军抢了他的风头，笑话！夏育的军队吕布军还看不上眼！臧旻、田晏的部属却是暗暗庆幸，幸亏和吕布军及时通了消息，按照和人家的约定做事，这才九死一生，若是和夏育一般妄自尊大，那岂不是十死无生？

    看着帐内的气氛太过于沉闷，臧旻哈哈一笑开口了。“夏校尉大谬也！吕使君的军队精锐至极，今日我才真正见识了。卫霍在世，也不过如此尔！明日与鲜卑人决战，我臧旻愿率所部听从吕使君调遣！若有不从，当死于乱箭之下！”臧旻是个聪明人，仗打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只有残兵三千，说实话是吕布军的累赘。一旦有个闪失，吕布拔腿一溜，他这三千人就得上去填坑儿。与其被人当作棋子，不如自己识相点换个同仇敌忾，吕使君向来重诺，应该不会轻易抛弃袍泽。

    田晏也是聪明人，臧旻话一出口，他立刻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他朗声道：“臧中郎此言深得我心，可谓英雄所见略同。两日前我就曾言，唯吕使君马首是瞻！今日田某亦在此发誓，若有不从，如同此箭！”说完他抽出一支雕翎箭，断为两截。两位中郎将一带头，他们的部属自然紧紧相随，纷纷站起来表态。

    乱过一阵后，众人重新落座。吕布心中暗暗冷笑，这个场景昨日他就和贾诩、曹雍推演过，田晏、臧旻二人身单力薄，必定会推自己出头。到时候必须约法三章，迫令众将听命。史载臧旻、田晏深有谋略，上马领军下马抚民，都是难得的文武双全之才。今日观之，可谓古人诚不我欺！如何能使众将老老实实打完这一仗呢？

    众人要得是什么他心知肚明，但是他偏要磨磨这些人的性子，让他们等上一等，须知这个临时上司不是易与之辈。你们眼看不成了，推我上来顶缸，若是获胜便来分功，若是战败，我便是替罪的羔羊！若是关键时刻，有人一溜烟儿跑了，又该当如何？

    吕布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了。“诸君高义，我吕奉先心领了！只是明日大战还不知胜负如何，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寒了众将之心？再者说来，我吕奉先一个毛头小子，骤居高位，安敢在百战宿将之前指手划脚？还是算了吧，”臧旻、田晏都是极聪明的人，见状哪能不明白？这吕奉先是以退为进，想必是有话要说在前头。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齐齐行礼道：“我等决心已定，吕使君务要推辞，莫要寒了众将之心！”

    吕布连忙还礼：“如此，某约法三章，诸君若是依从，我便暂且为帅，如若不从，咱们便一拍两散。”吕布环视众将，伸出三个指头。“其一，要听从号令，闻鼓即进鸣锣则退，若有干犯，定斩不饶！此条可依得？”“依得！”众将一叠声答应，军中法度森严，吕使君此言也是题中应有之义。“其二，大战结束前，不得争抢财物、抢夺马匹，不以首级记功，战胜后再按军功分配，若有干犯。定斩不饶！此条可依得？”“依得！“诸将又是一叠声答应，明日大战祸福参半，未雨绸缪，此大智也！“其三，冲锋须奋勇向前、舍死忘生，若是不敌，退到开始冲锋处，必须返身冲杀，大战不停厮杀不止。若有干犯。定斩不饶！此条可依得？”“依得！”众将又是一叠声答应，心中暗暗佩服，这吕奉先好心思！把大家都算得死死的，他当众约法三章，若是有人违犯，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朝廷也定会将其绳之以法。罢了！这一仗看来是要拼死奋战了。

    看着众将一叠声答应，吕布满意地点点头：“诸君，明日大战胜负成败未卜，获胜了什么都好说，一旦战败，那数千伤员怎么办？所以，两个时辰之后，所有不能参战的轻重伤号将由辎重兵护送，星夜南下九原城。”诸将连连点头，这确实是好办法，战败之后抛弃数千伤员逃跑，会被朝中清流骂个狗血喷头的，大家的仕途也会夏然而止。

    “吕使君这个办法甚好！既凝聚了军心，又没了包袱，只是一夜的功夫能走多远？”臧旻脸上还有些疑问。贾诩微微一笑：“臧中郎，从九原城出发时，吕使君带了千余辆两轮马车，全速行驶一昼夜可行五百里。每车可载十余士卒。”“哦？”臧旻莫名惊诧了。“吕使君还有如此利器？”“不错，我部的伤员就是这样运走的。”田晏在边上补了一刀。

    一昼夜五百里，这个速度很可观了，早走上一夜，那就是在两百里外了。只要自己小心点，顺利到达九原城是无虞的，众将这下都放心了。“运送伤员回九原城的车队由五原边军和司闻曹共同指挥，以五原边军为主。车子都是特制的，不会有很大的颠簸，随队有医生照料，诸君散会后立即将伤员送到辎重营。至于战场上残存的伤员，想必辎重营已经快清理完了。”这吕布军连打扫战场都这么迅捷，众将无语了。但是自己的命都是人家救的，人家去打扫战场发点小财总不能说不行吧？

    “还有，为了统一指挥，将对所有人员进行同意整编。田中郎、臧中郎身边可留下五百亲卫，军侯一百人，其余人等交给高顺整编，限一个时辰内完成。诸将也由高顺分派到各部队。散会吧。”吕布轻轻一挥手，定下了调子。诸将行礼退出。

    吕布徐徐站起走出大帐，望向黑乎乎的北方。“文和兄，这一片荒原如何称呼？”贾诩上前一步回道：“落日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