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战城南(十)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刘老前辈在此,拓跋云天这厢有礼了!”一阵豪迈的笑声响起,一个身材魁梧碧眼黄须的大汉轻巧地从屋顶上跳下,稳稳地落在地上。“某,拓跋云天,是鲜卑国师丘穆陵赫敏的第二大弟子,奉师尊之命前来奉请刘老前辈出城一叙!”那壮汉右手一扬,一张金光灿烂的物事向老刘缓缓飞来。 老刘一抬手原来是一张名帖,以檀木为底,金箔为字,上书:丘穆陵赫敏敬上七个大字。“国师有礼了,老夫受之有愧,况且两国交战,老夫岂能入敌营与敌酋畅叙?”老刘手一抖,名帖原路返回。虬髯大汉一伸手收了名帖,揣入怀中。“国师料想老前辈必不允诺,特命弟子带一句话。九原城城破在即,若老前辈肯屈尊一叙,他愿意放全城百姓一条生路!”老刘脸色一黑,就要动手。那汉子又补上一刀:“恩师曾言,只要老前辈在我军大营中呆上二十四个时辰,他必然践诺。如若不然以老前辈的身手,取他首级易如反掌尔!若二十四个时辰后大鲜卑依然没有攻陷九原城,国师会立即退兵。” 老刘沉思片刻,终于点头了。“如此,你前头带路。”嗖,两个身影一闪,瞬间消失了。马晗用衣袖擦擦脸上的汗珠,回头望向虚竹子和虚尘子。“事已至此,二位何去何从?”虚竹子依然是一派仙风道骨。“马郡丞,我们本来就是合作关系,如今此事已完,我等就此别过!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说完两人带上斗笠换上芒鞋,带着几个道士从后门离去。 “好险!”马成终于出声了。“如今已然是鱼死网破了,家主就下决心吧。”马晗冷冷一笑:“不到最后一刻,我的身份不能暴露。我已经安排人冒充黄崇的人出手了,城里马上就会乱起来。我们赶紧走。”“那个钱枫怎么办?”“放心,他跑不了!” 严家大宅,大家已经吃罢午饭,正在闲话。“大母,烧鹅的味道真好,晚上还能有吗?”灵骓咂咂嘴吧,有些回味无穷的意味。魏氏乐得眉花眼笑,戳了一下灵骓的额头。“有,顿顿都有,让灵骓吃个够!小馋猫,就知道吃~”灵骓不满的贴在魏氏身上扭起了麻花。“灵骓,出去玩吧,我和大母有正事要说。”“好嘞!”一听要玩,灵骓顿时一个高儿就蹦起来了,一眨眼就不见人了。她和弟弟约好了午后玩抓鲜卑人的游戏,可不能迟到了。 屋子里就剩下了娘俩儿,不免有些空旷。“娘,奉先日日在外打仗,我心里很怕,万一”严氏有些踌躇,但还是说出来了。魏氏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你就是瞎cao心,你那女婿命长着呢。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哪有别人欺负他的份儿?”“娘,我说的是万一。”“万一?丫头,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你那点儿小心思我知道,你娘心里明白着呢。你是想他天天陪在你身边吧?快拉倒吧,男人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子!整天窝在媳妇儿边上那叫男人吗?既然从了军,就要饮马沙场,一刀一枪博个万户侯出来!不提着脑袋为朝廷卖命,朝廷能给他升官进爵吗?丫头,朝廷不傻!” 严氏心里突然一颤,她终于想明白了,小时候的母亲肯定就是灵骓现在的样子!文文弱弱的自己为什么生出这么个野丫头?原因就在母亲身上。在他眼中,目前一直都是和和气气的,从不发脾气,今日看来老太太是在装傻,看她现在的样子,一脸的英明果决,哪有半分柔弱? “丫头,现在是乱世,只有手里攥着军权,有一支精锐才能保护咱老严家。当时把你嫁给奉先,你爹还不同意,嫌人家穷,还是你娘我跟他动了刀子这才服了软。现在倒好,足赤真金九斤十三两就满意的不得了了!全然忘了当年是老娘我定的坨子。”魏氏眼神有些迷茫,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娘,我身子不太好,管不了家,我想给奉先娶个妾,让妾来管家。”“啥?打住!”魏氏马上打断了严氏的话。“妾管家,是祸乱之源!你可以给他娶十个八个小妾,管家的权力却绝不能让!”“那咋办呀?”魏氏思索了片刻,一拍巴掌。“这样办好了,找个丫头让她去做,你动动嘴就行,得罪人的事儿都让她去做!那个瑞珠我看就不错,做事干净利落,布拖泥带水,是个好帮手。”严氏立刻就来了精神:“娘,瑞珠姓成,他哥哥叫成廉,是奉先手下的大将。”“是吗,那更好,背后有人撑腰,没人敢不听。行,这事就这样办!”魏氏痛快地拍了板。 自己生的姑娘自己清楚,严氏的性子太柔弱,容易被人欺负。原先女婿不过是一个屯长,家中不过四五个下人,自己眼皮随便扫扫就顾得上。如今女婿水涨船高大有一飞冲天之势,自己就不方便多插手了。看来得好好给女儿找个帮手了,想到这里,魏氏明白自己该做点什么了。“来人。”随身的丫鬟应了一声,从屏风后走出来。“穿我的话儿,赏成瑞珠蜀绣两匹,细布十匹,黄金两斤,钱五千。”丫鬟应了一声下去了。 以瑞珠的聪明,自然想得到为什么赏她,明白了就好,只要你好好地帮我这个女儿,你的终身包在我身上!魏氏转向严氏:“丫头,你这个身子骨儿得好啊后养养了,娘还指着你给我生个大孙子呢。”严氏的脸立刻就红了。“吆,小脸儿还红了?奉先走了鸿运,前途不仅仅是个军侯,没个儿子,你放心他也不放心呀。” 砰砰砰!砰砰砰!严府的大门被砸的山响,下人们面面相觑,没听错吧?在九原城里,谁敢这样砸严府的大门?活腻歪了不是?几个家丁撸胳膊挽袖子上前打开大门,门外整整齐齐立着几百个闾右,顶盔掼甲装束齐整。领头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身披筩袖铠,身后是大红披风,满脸英气。 那人双手略一抱拳:“某是越骑屯长赵俊,奉命前来征召大户家的护院家丁,每户****人守家,其余人等立刻征召,违令者杀无赦!”家丁们一看是军队,满腔怒火顿时化作乌有,这年头谁敢和军队对着干?“将军请进来说话!”赵俊也不废话,大步流星进了院子。 征召大户家的家丁护院是个得罪人的活儿,都是乡里乡亲,亲套着亲,难免有个眼睁眼闭。一旦手下留情,就会有人咬出来攀扯不休,因此这个差事儿大伙儿推来推去竟是谁也不愿意接。曹雍一听缘由,立刻做了决断,让赵俊这帮子越骑去做!一来越骑在城里无亲无故,也就无所谓手下留情,而来越骑中多是官宦子弟,随便拉出来一个就是官二代富三代,一亮牌子就省了许多是非。
赵俊也是既聪明的,痛痛快快地接了差事,一出门就吩咐:紧脸!众人先前还布明白,待走过了几家之后这才恍然大悟,紧脸,就是把脸绷紧,面若寒霜,好似别人欠了几万钱一般。公家的人面上常带三分威,这一紧脸儿,威势就到了十三分,大户人家的门房一看,心里立刻就慌了,莫不是犯了重罪?如此一来,门好进,脸好看,事情也好办! 如今到了严家自是一般办理,早有身边的小吏告诉了赵俊严家的名头。赵俊知道这家的头难剃,才做出如此做派。 庭院当中,严政负手而立,四周占满了家丁护院,大有一言不合立刻开打的架势。赵俊微微一笑,心想我正要找个头先剃剃,你却送上门来,如此甚好!“某是越骑屯长赵俊,奉命前来征召大户家的护院家丁,每户****人守家,其余人等立刻征召,违令者杀无赦!还请点齐家丁护院,某立刻带走!” “赵屯长,前日征召闾右,我严家已经出了一百人,再将家丁护院悉数征去,万一有作jian犯科之徒,我严家将何以自保?恕严某不能从命!”众人将门砸的山响,兴师动众闯进门来,严政心里憋了一口气,话自然就不会好听。 赵俊冷笑一声,手握剑柄就要下令动手,说时迟那时快,旁边闪出一人叉手施礼。“赵屯长,某是左曲吕军侯帐下的吕成!吕军侯的夫人和小姐正在严宅――严老爷是吕军侯的岳父。”赵俊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霎那间满脸堆笑变得和蔼可亲。 “严老爷,请恕赵某无礼了?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不认识自家人!误会误会!咱越骑这一百多条性命,都是吕军侯救下的,严老爷既然是吕军侯的长辈,那就是我赵俊的长辈,老伯在上,小侄这厢有礼了!”说完推金山倒玉柱,伏下身结结实实行了一个大礼!身后的越骑见状,立刻伏身行礼。 严政万分诧异,连忙伸手相搀:“赵屯长说的哪里话来,快快请起!”赵俊站起身来,望后面一望:“既然是吕军侯的老泰山,此宅不须征召,有什么差错我赵某一身承担!吕成,我留下二十副强弩,六百箭矢,二十副盔甲给你,定要保护得吕军侯亲眷安全!这些武器就算我拨给左曲了!”说完大步流星向外走去。 门外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一见赵俊出来连忙上来讨情。“将军,如何偏偏放过严家征召我家,我不服!”赵俊抡圆了巴掌,一个耳光打过去!“你怎么能和严家相比!” 听得这句话,严政笑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好比三伏天喝了酸梅汤,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