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末路(一)
建安三年,冬,下邳城白门楼。 寒风凛冽,飞雪大如毡,残阳如火,山峦如怒,正是杀头的大好时节。 “大耳贼!不记辕门射戟之时耶?”一代枭雄吕布吕奉先说出了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却是祈求,摇尾乞怜的祈求!这句话和吕布本人一样充满了矛盾,一样率意而为,既然祈求刘玄德说一句好话,就不要称之为大耳贼!既然脱口而出大耳贼,下面一句就要硬气些,比如:死则死尔!一句话,全搞砸了,服了软还是没有过这一关,反倒是坏了三国第一武将的威名,吕奉先,你这是何苦! 曹cao,今年四十三岁,个子不高,却气概非凡心雄万夫。刘备,今年三十七岁,整个人看上去那么柔弱,那么人蓄无害。没有人知道这位日后的汉昭烈帝心中在想些什么,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曹司空身边的清客加跟班,亦步亦趋。此时的刘玄德已经四易其主,人到中年还是一事无成,只能带着关羽、张飞四处打秋风为生。 “公不见丁建阳、董卓之事乎?”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断送了吕布的性命,三国第一补刀王非刘玄德莫属! 吕布、曹cao、刘备三个名人就在这样的场景中相见了,一见就是再见~~~再也不见。 忠贞的高顺已经慨然赴死,多谋的陈宫抛妻弃子,一心求死终于得偿所愿。 方天画戟消失不见,胯下的赤兔也已易主,就连心爱的貂蝉也将在别人的****婉转!英雄末路,泪洒黄沙,吕布的胸中充满悲愤,难道我的一生就这么完了么? 能否有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乌云翻滚,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已经下了三天三夜,,贼老天尽情地倾泻着对这一片土地的不满,方圆百里内一片泽国。 这个小小的要塞中漆黑一片,只有最深处的作战室内亮着一盏白炽灯。摇曳的灯光下,几个人对着大比例尺地图,眉头紧皱。 “还剩下多少人?”梁毅望向参谋长,原本笔挺的军装皱皱巴巴地挂在他身上,再配上那一副浓密卷曲的络腮胡须,堪称是落魄大叔的典范。 老三,一个带着考究的金丝眼镜的白面中年,任何时候都军容严整,把手里的一沓表格往桌子上一甩,苦笑着开口了:“三千精锐,打了半个月了,如今活着的就剩下三百八十五个,能拿枪的就剩下二百零五个了。”“弹药呢?”“步枪和机枪子弹还有八个基数,炮弹已经没了,导弹还有八枚。”“老二有消息吗?”老二,是他的副司令,战事一开始就带着五百人杀出去求援了。 “外面有政府军的三万八千人围着,他怎么能进得来?再说,以老二的性子呵呵,不说也罢。”“三哥,你又在说二哥的坏话了,二哥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肯定会回来的!”说话的是八妹,一个风风火火的二货女汉子。老三闭口不言了,脸上是一如既往的从容,显然是深得好男不和女斗的真谛。 梁毅站起来缓缓地绕着圈子,这是他下决心之前的习惯动作。 局势已经明朗,肯定是无法打下去了,剩下的就是如何结束这场战争了。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已经成了这个地区的潜规则。无非是让出地盘钻进山林,等待机会再打回来。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这个道理。只不过这次太惨了一点,连老本都快赔光了。作战室的门轻轻开了,一个三十余岁的优雅女人走了进来,一身的军装经过仔细的裁剪,穿在她的身上竟然是那样地妥帖。“大嫂!”老三和八妹赶紧站起来,恭敬地打着招呼。温雅,他的妻子,也是这支军队的电讯处长,著名的电子战资深专家。 温雅走过来,轻轻地把一叠电文递给梁毅,那双美丽的眼睛中竟然布满了血丝。“这些是刚破译出来的,你先看看吧。”梁毅坐下来,一封封仔细地看过,几分钟后,他长叹一声,他电文推给老三和八妹。八妹一把抢过电文,一目十行,重重地把电文拍在桌子上。 啪!八妹狠狠地一拍桌子。“不要脸!三年前要不是你带着八百精兵从西原把他抢出来,王三的自由军早就完蛋了,现在一转眼就把你卖了!还有张老大和毛六,哪个不是欠着你一屁股人情?当时跪在地上哭的稀里哗啦,现在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成了反戈一击的英雄了!这个世界还有没有正义和公理了?” 老三摘下眼镜,仔细的擦着,双手一直在微微地颤抖。“正义?正义就是一块遮羞布,干完了坏事拿它一遮,这个世界就安静了。我们之所以这么惨,就是因为我们总是直着腰,从不低头,结果把经常弯腰的人都惹了。大家都是墙头草,你那么认死理干嘛?”老三顿了顿,终于还是说出来了。“现在是新时代,讲究口蜜腹剑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底线越低活得越滋润。背叛算什么?利益才是真的!你讲正义和公理,那你去顶雷好了,大家伙在一边看热闹多好。”看着八妹又要发飙,老三叹了口气:“多说无益,老大,下决心吧。” 梁毅一拍桌子,沉声道:“这仗不能再打下去了,用最后的手段吧。今晚从密道撤退,我最后走!”“大哥,要走一起走!”八妹吼道。“愚蠢!政府军要的是我!我留下,你们就能跑掉!我走了,大家就全完了!”梁毅大吼道。“老三,你来安排!伤员不能丢下。都出去!让我静一静!”老三迟疑了片刻,然而终于开口了。“重伤员既然带不走,不如”两行热泪从梁毅的眼中滚滚而下,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众人鸟散,偌大个作战室就剩下了夫妻俩。 温雅站在梁毅身后,轻轻地按摩着他的太阳xue。“江山还可以再打,军队还可以重新招募,只要你在,这支军队的魂儿就在,你说呢?”梁毅双目紧闭,眼眶中流下一滴滴晶莹的热泪。“都怪我呀,向政府军低低头,这事也就过去了。老三说得对,拳头大就有理,当初听他的就好了。我的毛病太多了,感情用事,不知道灵活变通,讲义气,非得给当地的百姓争一碗饭,要政府修路建工厂,首都的路都没修好呢,能管你这边区?非要争一口气,这不被打了个全军覆没。”
“所有的忠诚都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吸引人。”温雅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为的是心中那一口气,你不是常说,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吗?你有你的道理,你一个世家子弟,放着大学教授和博士不当,为啥来这个穷山沟里?不就是为了这几十万遗民百姓吗?我们本来就是华夏人,流落到这里,被当地人欺负地没办法,父老们跪下求你,你们兄弟九个喝了血酒,从两把菜刀干起,这才有了这支军队和这个边区。可是,话说回来,现在是新时代了,大侠早就死了,底线越高死的越快。你瞧瞧你,都登陆月球了,你还整天挎着把刀,多搞笑。慈不掌兵,义不聚财,你顾忌的越多,弱点也就越多呀。” “出来混,早晚要还的,这就是江湖。如果时光倒流,我还选这条路!侠者已死,苍天不公,为了这几十万华夏遗民,老子这条贱命,值了!”温雅两眼一瞪,脸上却全是笑意,伸手来撕梁毅的嘴。“你说啥呢?你还不到四十岁!再说,你死了我怎么办?”梁毅顺手拉过温雅的手,这只手白净柔软,晶莹剔透,散发着温馨的味道,左手腕有着一圈细细的红色胎记,就像一个天生的红色手镯。 温雅软软的靠在他身上,梦呓般地说道:“梁毅,你记住,下一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只要左手腕上有红色胎记的,就是我!你一定要记住” 凌晨四点,天还是黑蒙蒙的,雨慢慢小了,所有不能行走的重伤员都留在了要塞里,他们身上都捆满了手榴弹和炸药包。一张张脏兮兮的脸上闪烁着的是无比的平静,他们默默地注视着衣衫褴褛满面尘土的兄弟们相互搀扶着从自己身边走过,却没有一个人说话。死气!这是哀兵愤怒至极的肃杀之气,他们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这股愤怒即将化为复仇的行动,狠狠地倾泻在入侵者身上。 梁毅最后一个出发,他挨个派了一圈烟,划着火柴挨个给他们点上,自己也从皱巴巴的军服中掏出一根烟点上,然后蹲在地上,默默地抽着烟。一支烟抽完,梁毅站起身来,立正敬礼,然后转身大步走出,两行热泪从眼眶流出,流过脸颊,滴在了军服上。弟兄们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这才慢慢回过头来,闭上眼睛打起盹来。 一个断了一手一脚的英俊男人背靠在一个汽油桶上,轻轻地哼起了一首歌:cao吴戈兮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土争先。 周围的人逐渐跟着哼起来,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歌声穿过夜幕,飘向远方 :,,gegegengx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