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_044 有人欢喜有人忧
彭长宜说到这里的时候,朱国庆还是一幅不以为然的架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在心里说:工作又不是你干的,你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朱国庆很快就感到了彭长宜下面的讲话是冲着工贸园区来的,冲着他朱国庆来的,甚至是冲着上级市委来的。 彭长宜说:“在党校学习期间,按照课程安排,我们在全国范围内,有针对‘性’地进行了多次专题调研,当然了,我们去调研的这些地区,有的是成功的经验,也有的是失败的经验,正反两面的调研课题都有。无论是经济活动搞得比较好的长三角和珠三角,甚至是深圳,还是有些地区过度开发、不切实际的大搞形象工程和政绩工程所造成的教训,都在我们调研的层面上。不管是成功的经验还是失败的教训,我得出了这么一条结论,就是一切的经济活动,如果背离了客观规律,背离了经济规律、背离了科学发展的规律,那一切红火的表现都是虚张声势,都是‘花’拳绣‘腿’好大喜功,甚至是伪繁荣。” 听他讲到这里,会场上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好像他们从市委书记这不同寻常的开场白中嗅到了什么。 彭长宜故意给大家留下一个警示的时间,他沉了沉嗓子,继续讲道:“那么,作为缔造家园的我们来说,应该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什么样的感情来对待当前的经济工作呢?我的答案就是两个字:朴素。” 无论是主席台上还是主席台的下面,全场鸦雀无声。 彭长宜对会场的表现很满意,他一字一句继续说道:“要用朴素的感情,朴素的心态对待当前我们正在进行的经济建设,切不可贪大求洋、急功冒进,必须慎之又慎,循序渐进,用科学的态度审视我们当前的各项工作。要两条‘腿’走路,任何一条‘腿’跑得太快,或者跑得太慢,都将危及到社会的稳定和人民的信仰。说道这里,我就多说两句,前一段时间,党校领导找我谈话,说是在党校‘门’口经常有老百姓模样的人来找我,他们没有见到我,我也不知道这些人是谁,后来,有人给我留下一封信,反映工贸园区在征地过程中的一些问题。当然,任何一项工作,不可能达到群众百分之百的满意,但我们也要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切不可一味强调发展而忽视了群众的利益,忽视了民生问题,一切无视群众利益的工作,都是背离我们党的初衷的……” 听到这里,朱国庆的心就惊跳了一下,他绷紧了神经,这才开始重视彭长宜的讲话。 彭长宜在这个问题上讲了很多,有两次还得到了下边基层乡干部的掌声。一年以来,由于群众的抵触,工贸园区的建设进展速度不是很理想,群众告状不断,用当地的土话说就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一度让朱国庆非常挠头,作为锦安重点建设项目,岳筱也对这个项目进行了更多的关注,这让朱国庆压力很大,许多工作老百姓不认可,也做不通他们的思想工作,就强行推进实施,结果造成了很大的民怨。彭长宜今天的讲话,无疑是跟目前的政fǔ工作唱反调,跟朱国庆唱反调。谁都意识到,作为学习在外的市委书记,对这一年来的政fǔ工作是有着不同意见的,是不满意的。只是他没有机会公开表达自己的立场和观点,没有机会参与什么,更谈不上扭转工作局面了。他只能借助今天这样一个场合,来表达自己一年来对全市工作的思考和意见。 谁都看得出来,坐在彭长宜旁边的朱国庆,脸渐渐地‘阴’沉了下来,但是他没有机会讲话,因为会议进入了下一项内容,由卢辉讲关于这次调整干部方案的有关标准和选拔任用干部的总体‘精’神,卢辉特别强调了这次不再搞组织单独谈话,这次会议就是一次公开的组织谈话会议,以后还会继续这种公开形式的组织谈话,为的就是节省干部到位的时间,敦促干部尽快进入工作状态。 对于这次干部调整,卢辉特别强调了几点纪律:第一,干部调离,不得以任何形式和借口带人、带车,如果是工作特别需要,要以书面报告的形式向市委提出请求;第二,如果有人对自己的岗位不满意,可以按照组织程序进行反映,不服从组织分配的,明天带着行李,到组织部报到。 接下来就由市委组织部长宣布这次调整名单。 调整方案宣布完毕后,卢辉再次强调了一项纪律,他说:“今天下午是‘交’接时间,明天上午所涉人员必须到新单位报到,逾期不到者,将视为自动放弃,自动放弃岗位的干部,到组织部报到!” 卢辉说完后,彭长宜拿过面前的话筒说到:“刚才卢书记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再强调一句,如果对这次调整有异议的也可以到办公室来找我,今天下午我在办公室恭候,请注意,仅限于今天下午下班前,过午不候。” 按说,这样的强调是每次干部调整时的惯词,人事调整不可能顺从每一个人的意愿,再怎么对自己的职位不满意,也鲜有人找到领导去理论的,更没有不服从组织分配的,因为谁都知道不服从组织分配的风险,能到今天这个职位,也是自己通过漫长奋斗的结果,所以不是大家满意不满意的问题,而是必须要满意的问题,即便这次亏了,但领导都不傻,兴许下次在调整干部的时候就给你找补回来了,所以,在亢州历史上,主动找领导表示不满意调整的人还没有,找到市委书记的就更没有了。 但这次似乎有点例外,下午刚一上班,李立进了市委市政fǔ办公大楼,但他上到二楼就不再往上走了,而是推开了市长朱国庆办公室的‘门’。 朱国庆正在打电话,见李立不敲‘门’直接进来就有些反感,他对着电话说道:“好了,下来再‘交’流,我这里来人了。” 李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见市长放下了电话,他满脸不高兴地大声嚷道:“我不干了,我要去找彭长宜理论,我要到锦安去告他!” 朱国庆看了看‘门’口,他站了起来,关死房‘门’,不耐烦地说道:“你不干了别跟我说,去组织部报到,上午的大会说得明明白白的,告他的话上我这不管事,你走错‘门’了。” 李立见自己的话没能威胁住朱国庆,反而还惹得朱国庆满肚子火气,就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我在电视台干了都十年了,当了十年的副局长,他凭什么一句话就把我调出去?想想全市的干部中,有谁干了十年的副科?”
朱国庆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次不是给你转成正科了吗?” 李立说:“这叫转吗?典型的明升暗降!谁不知道文化局是怎么回事?谁不知道书记怎么回事?能和局长比吗?再说了,那个单位能和电视台比吗?” 朱国庆看着他,冷冷地说道:“你中午喝酒了?” 李立理直气壮地瞪着眼珠子说道:“喝了,怎么了?” 朱国庆依然冷冷地说道:“没怎么,我看你有点高。” “为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喝多!”李立梗着脖子说道。 一抹厌恶浮现在朱国庆的脸上,他严厉地说:“你如果没有喝多,不至于让你这么口无遮拦地在一个市长面前胡说八道!” 李立见朱国庆严厉起来,就有些心虚,他说:“我那是心里憋屈,你想想,十年,这十年中,他彭长宜升了几次了?我呐?你呐?当然了,我是没法跟他比的,可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领导,现在倒好,反而屈尊在他之下。” 朱国庆看着李立,心想这小子真不是东西,说话专往自己的心尖上戳,但市长最起码的形象和风度他还是要保持的,就说道:“如果这么比的话,我早就该去火葬场,变成一缕青烟顺着大烟囱冒出去了。” 李立不解地看着他。 朱国庆又说:“我在北城当书记的时候,跟我搭档的是张良,他早就死了,按你的逻辑跟他比的话,我是不是也早就该死了?” 李立说:“我哪是这个意思啊?坏人都还活着呢,您怎么能死啊?我是太生气了,彭长宜这不是成心欺负人吗?还不是因为去年漏播的事他就打击报复我?” 朱国庆站起身,走到李立跟前,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就是成心欺负你,你也得忍,不然你就不来找我,而是直接就去三楼找他或者是去锦安说理去了。” 李立一听朱国庆给了自己台阶,就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您能理解我就行了。” 朱国庆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是有情绪啊,你这哪儿是跟彭长宜啊,分明是冲我来的。” 李立赶紧说道:“我哪敢跟您啊,我是心里委屈才找您诉苦的,您千万别误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