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婉晶
东溟公主是另一位对子陵有情无果的女子。相对沈军师,单婉晶本可能与子陵有个好的结果,也造化弄人。第一次见面即产生误会,一个逍遥孤傲,一个刚烈心高。有缘无份,爱恨交织,等到前嫌释尽,却已擦肩而过。单婉晶身上那种刚烈的气质在大唐群芳中独树一帜,很怀念当年东溟公主洞穿墙壁硬接杜伏威袖里乾坤时那种气度,强横霸道的老杜都为之气夺。单婉晶应该是那种生命中只有黑白两色,没有一丝灰色的人,映衬在刚烈的性格下更有一种不掺杂质的干净。双龙装作胸无大志,立刻气煞了这位刚烈得有些过了头公主;单婉晶好意帮助双龙,却被他们当作是沈落雁的拖儿,被莫名羞辱了一顿。钟情于徐子陵,就不许他有任何的杂质。尽管这只是被黄易草草处理的一段感情插曲,但在单徐的误会重重,爱恨交织中,能清晰地感觉到单婉晶刚烈,干净的俊朗。而单婉晶那种若有若无的情意,更像少年男女间的朦胧。长安城中,扮作莫为的子陵向秦王施礼的刹那,马车中的单婉晶轻易认出子陵的心有灵犀更让人联想起少年时代极其敏感地感觉到自己暗恋的女生背影遥远的朦胧,当然更像若干年后人海中一眼瞥到那个倩影时心中暗唱有多少爱可以重来的感动。 马车驶出六福赌场的大门,转入街道。 单婉晶嫣然笑道:“你每次离开赌场,是否都会有人在门外恭候?” 徐子陵透帘盯着摆明守在门外寻他晦气的武装大汉,奇道:“照理他们该派人入赌场盯哨,防止我从后门或别的通道又或跨越院墙溜掉,为何会不知我上了公主的车?” 单豌晶若无其事的道:“若连这些**小角色都应付不了,我们东溟派还用在中原江湖上混吗?” 徐于陵靠往椅背,别头向坐在身旁的美女苦笑道:“公主的眼光真厉害,昨晚只那么透帘一望,就把小弟认出来。” 单婉晶无限感触的道:“徐子陵,你实在太易认哩!照我猜秦王亦看穿是你乔扮的,只是隐藏在心内没有说出来吧!” 徐子陵回想起昨晚的情况,李世民最后劝他离城那句话,确是可圈可点,不像对一个陌生人说的。 心中一动道:“若有机会,你可提醒秦王一句,他天策府内必有人被李建成收买,因为府内发生的事,李建成无不了如指掌。” 只凭侯希白化身为莫为受到盘问一事,李建成立即收到风声,便知天策府有内jian。 单婉晶点头道:“我会提醒他的。” 马车朝码头区方向驰去。 徐子陵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只好问道:“公主今次来长安,是否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单婉晶淡淡道:“趁王世充尚未和李阀正式撕破脸皮,我赶紧把过去两年打制好的一批兵器、盾牌、弓矢和甲胄运给秦王,以替换破损的旧兵器。你该知现在长安的形势是多么吃紧。” 徐子陵点头表示晓得,又不解道:“有李渊在此。他们三兄弟就算水火不相容,总不敢公然动手火拼吧!” 单婉晶叹道:“这恐怕要老天爷才晓得?现在双方是各有所忌,论两方面在长安的实力。因为建成、元吉一方得到独孤阀、南海派和李密的加入,又有突厥人明目张胆的助阵,势力剧增,立即把天策府比下去。” 徐子陵很想问她知否岳山是她的爷爷。当然不敢真的问出口来。此时马车在码头停下,巨舰东溟号就泊在岸旁。 单婉晶叹道:“秦王已够头痛的了,偏偏你们两位大哥又于此时到长安来寻宝,你教他该怎办?” 徐子陵耸肩道:“他该欢迎我们来才对。你可暗示他我和寇仲至少在现今的形势下对他是有利无害。” 旋又皱眉道:“李渊这么眼睁睁瞧着李建成势力坐大,招揽的不是野心家如李密、独孤阀就是别有居心的突厥人,究意心中打什么主意?” 单婉晶道:“李世伯该是蓄意任得李建成扩展他的长林军,好令世民世兄不敢生出异心。在他心中,世民世兄拥兵自重,恃强横行,若给他当上皇帝,建成元吉休想活命,他的宠妃更难保晚年。” 徐子陵愕然道:“他这么不懂看人的吗?” 单婉晶目光投往窗外的飘雪,满怀感触的道:“皇宫是另外一个世界,深宫中更是最多谎话和谗言。李世伯最大的缺点是多情好色,给身边围着他的女人终日说世民世兄的不是,更好的人也会在他心目中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好像有趟在宫庭的宴会中,世民世兄想起自己的亲娘早逝,一时感触,当众洒泪,竟给李世伯的妃嫔中伤说他『在怨恨和妒忌建成和诸妃。假若让他当权,必把她们赶尽杀绝』,又道『建成太子心地善良慈爱,只有他才能照顾她们』,日子有功下,李世伯自然是远世民而亲建成。兼且世民世兄长期在外征战,哪有时间用工夫为自己解释,他天生就是那种不肯放弃原则和立场的人,谁都不卖账,本身就和李世伯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徐子陵开始明白为何李渊会纵容可达志去挫折李世民的威风,不过经他点醒之后,李渊怎都该有些醒悟吧。 默然片刻,单婉晶轻轻道:“你们打算何时运走宝藏库内的东西?” 徐子陵苦笑道:“我们对宝库只有模糊的线索,直到此刻仍未有任何头绪。” 单婉晶愕然道:“你们竟不知宝库的藏处吗?” 徐子陵解释道:“可以这么说,娘未及把所在处全部说出来便撒手了。” 单婉晶一对美睁亮起来,欣然道:“那是说你们找到宝库的机会,只比完全不知宝库所在的人大上一些,对吗?” 徐子陵微怔道:“可以这么说。” 单婉晶精神焕发的道:“那我劝你们索性放弃寻找宝库吧!杨素为人jian诈多智,深沉而有城府。这样的人处心积虑建成宝库以备谋反之用,怎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徐子陵苦笑道:“公主好像很高兴我们找不到宝库的样子。” 单婉晶坦然承认道:“这个当然。你可知你们两人已成了天下群雄最顾忌的人物。杨公宝库一旦落入你们手里,将更如虎添翼,那时秦王也将被迫要立即发动攻袭,免得少帅军养成气候,成为他李家统一中原的大患。” 徐子陵不解道:“区区一个宝库,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单婉晶道:“你可知宝库存在的消息是怎样泄露出来的?” 徐子陵茫然摇头。 单婉晶道:“消息是从杨玄感传出来。当年他起兵作反,为振作士气。声称只要攻入关中,可起出他老爹杨素的宝库,并说库内有足够装配一支二万人军队的精良武器和足与国库相比的财物。到被灭前他仍慨叹空有宝库而不能用,又把藏宝图托付心腹手下突围带走,后来该图应是落在你娘手上。所有人还以为你们从罗刹女处得到秘图,原来并没有这回事。”
徐子陵摇头道:“娘过世时身上并没有这张秘图,该是娘自己把它毁掉。” 单婉晶叹道:“换了不是你们这两个无人可以奈何的天才高手,恐怕早被人擒拿起来严刑拷打,问出究竟,再不会有这种误会。” 徐子陵望往水安渠,雪粉终于收止,两岸尽成纯白的世界。心中涌起微妙的感觉,这次重会单婉晶,大家就像相识多年的老朋友般,无所不谈,且互相信任,感觉亲切温馨。 单婉晶道:“我若依原定计划过年后才来长安,恐怕碰不上你们哩!” 徐子陵顺口问道:“公主为何提早来长安呢?夫人有一道来吗?” 单婉晶道:“娘没有来,我们是接到秦王的急信,才不得不提早把兵器运送,皆因李建成最近说服洛阳最大的兵器制造商沙天南投诚,而沙家一向在洛阳外屯积大量优质兵器,秦王推断建成得到沙家提供的兵器,说不定会对他不利,故必须作好防备。” 徐子陵诧道:“李渊对这些事竟不知情吗?” 单婉晶道:“知道又如何?除非李渊不准三个儿子各拥亲兵,否则改换装备乃最平常不过的事。关中的兵器厂均由李渊直接控制,所以他的儿子才要假诸外求。” 徐子陵倒抽一口凉气道:“在这种火拼一触即发的形势下,随时会闹出乱子来。” 单婉晶白他一眼道:“对寇仲来说,不是关中愈乱愈好吗?” 徐子陵坦然道:“若没有突厥人或魔门巨jian插手其中,寇仲确会如此去想。可是大义当前,寇仲当然晓得事有缓急轻重之别。” 单婉晶微一沉吟,道:“子陵肯否与秦王见一次面?” 徐子陵道:“若给人晓得,秦王会多出条私通外敌的罪名,且寇仲也未必欢喜我这么做。” 单婉晶黛眉轻蹙道:“你们似乎知道一些连秦王都不晓得的事,对吗?” 徐子陵道:“这是当然的事。唉!我明白公主对我们的好意。而公主对我们尚有大恩,我们也不知如何报答。唉!小弟要走啦!临别前有几句话,希望公主听得入耳。” 单婉晶秀阵一黯,轻柔垂首道:“说罢!希望不是太难入耳。” 徐子陵道:“李世民乃雄材大略的人,一旦认定敌我,绝不容任何私人的感情影响他的决定或行动。公主看到是李世民的某一面,而我们领教过的却是李世民的另一面。细节我不想说出来,只望公主能尽速离开这是非之地。” 单婉晶玉容数变,道:“多谢子陵的忠告,婉晶明白自己的处境。你刚才不是提到报恩吗?我虽不当那是什么一回事,但如果你们肯为我做到一件事,婉晶会非常感激的。” 徐子陵肯定的道:“公主请说。只要我们力所能及,必为公主办妥。” 单婉晶狠狠道:“给我杀掉边不负,此人一天不死,我和娘都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