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倾覆
这变化太过于突然,波才身旁的亲兵皆是目瞪口呆,一时竟皆愣在那里。 赵瀚一击未中,便以脚蹬地猛的跃起,身子化作一道闪电般猛冲向波才,手中已经拔出了腰间佩戴的长刀,欲上前取跌落在地的波才性命。 “保护大帅。”此时在一旁目瞪口呆的亲兵们已经反应了过来,皆挥刀猛扑上前,攻向赵瀚的后背。赵瀚却是混若不觉,只是欺身向前,欲直取波才性命。 此时波才虽然肩头中刀跌落坐在地上,可见赵瀚猛扑而来到底还是本能反应的挥臂格挡,只觉得手臂一阵剧痛,自肘下的半截手臂竟生生被斩断,赵瀚手中的大刀却也为之攻势微滞。 也就因为这微微的一滞,才给了波才保命的机会。 到底是号令一方的豪杰,波才虽然手臂断断剧痛难忍,却仍然强举腿集中全部力气朝着扑来的赵瀚踢去。这一脚若是踢实,赵瀚即便不死也会重伤。 就在这电闪火光之间,赵瀚已经权衡了得失,到底是不愿意和波才拼命。心中虽暗叫可惜,却也无奈的闪身避开了波才集中全力的一脚,翻身落在地上。还未站稳身子,只觉得背后劲风袭来,数柄大刀已经攻至赵瀚身后,赵瀚不得已只好回身格挡。 趁着这间隙,倒在地上的呻吟的波才已被一涌而上的亲卫抢下。 这些黄巾军身手不过寻常,远非赵瀚的对手,只见他右手持刀左手拳起,时不时冷不丁的飞起几腿将身边的黄巾军士卒踢飞,招式看似毫无规律,却招招出人意料让人防不胜防,对面的敌人几乎无一回合之地,赵瀚更是犹如饿虎扑羊般在围攻的黄巾军中横冲直撞,竟无人可挡。 他见波才虽已重伤,看摸样却未必能死,心中多少有些不甘,又见这些黄巾军士卒不过都是些武艺寻常之人,便又朝着波才方向冲杀过去。却听见身旁一声大吼声响起:“贼人休走,留下性命。” 只见身前一条大汉却忽然挡在身前,大吼一声挥舞着沉重的大刀朝着赵瀚砍来。赵瀚见他刀势凶猛不敢小觑,忙凝神格挡。 两刀交接,赵瀚只觉得手臂一震,心想着猛男好大的力气,看来是个劲敌。 来者正是颍川黄巾中的第一猛将彭脱,他正挥舞着所擅的大刀朝着赵瀚猛攻而去,身旁被赵瀚杀的七零八落的黄巾军们见主将到来,顿时士气大振,也挥舞着刀剑其拥上前,将赵瀚团团围住。 赵瀚一边和彭脱见招拆招,一边望向四周寻着退身之处。他并非莽夫,知道此时行刺之事已经暴露,当务之急是要保存住自己的小命,寻思着怎么逃跑才是关键。 幸好此时大火袭营,黄巾军已经大乱,一时竟无暇调集弓箭手和长戟手上前围攻,否则饶是赵瀚有着三头六臂,也是必死无疑。 赵瀚一边见招拆招,一边留意着四周。此时主帅受袭的消息已经传开,周围的黄巾军纷纷围了上来,越积越多,只是碍于空间有限不得上前厮杀。赵瀚见之心中大急,心知若是再不得逃脱的话恐怕就没有机会了。 既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便虚晃一刀,忽然扬起手臂大喊一声;“看刀。” 那彭脱只觉得眼前一物飞来,直取面门,大骇下忙缩身退后,却只见一刀鞘飞来,心知上当。此时赵瀚已经成功摆脱了他的纠缠,向后冲杀而去,想要冲出包围,却被层层的黄巾军给包围住了,不得退身。 见眼前围攻而至的黄巾军越来越多,彻底断了他逃跑的可能,赵瀚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心中暗暗叫苦,想道难不成自己就真的要将性命丢在地上了,到真是可惜的很,自己可是满腔宏图大志尚未实现。 彭脱见赵瀚已经难以逃脱,便暂时将他抛在脑后匆匆的赶到波才身边,见他全身浴血手上更是被斩断一截,顿时悲愤交加问道;“大哥,你可还好。” 大概是因为留了太多的血,波才的脸色竟显得有些苍白,脸上满是豆大的汗珠,身旁一名同样满头大汗的医匠正在为他包扎伤处,时不时触动他的伤口处,只是嘴角抽动,显然是在强忍着痛苦。听彭脱问道,波才咬着牙缓缓说道;“一时半会还死不了。” 彭脱怒目瞪向远处正北众多黄巾军围攻的赵瀚,霍然站起握起了大刀低吼道;“大哥,我这就去为你报仇,一定将这贼人碎尸万段。” “回来。”波才伸手想要拉住彭脱,却不料触动了伤口顿时一阵剧痛传来,几乎痛晕过去。彭脱见状忙丢下大刀,上前将他扶住,一旁的戏志才则是沉声说道;“你若不想死的话就不要再胡乱动了,否则伤口崩裂神仙都难救了。” 波才用力的吸了两口气,这才缓过神来,紧抓着彭脱的手咬牙道;“没时间了,你没看见后营已经起火,军中已经大乱,火势正朝着中营烧来,我们若不快些撤走的话大军就真的完蛋了。 彭脱这才想起道;“可是大哥,后军已经大乱,闹哄哄如同炸开了锅一般,连中军都受到了冲撞牵连,我来正是向要你示下该如何做?” 话声才落,戏志才清冷的声音已经响起,“火烧大营是汉军计划好之事,如今后军已乱,已然溃不成军,我们若要保住中军和前军,唯有放弃后军,全力向东北逃窜。” 彭脱霍然站起,怒目瞪向戏志才吼道;“放屁,你让我们放弃那么多兄弟是何道理,难不成就让他们白白被火烧死吗?” “那不然你以为如何?”戏志才却也不怒,只是冷冷的回道;“战场之事本就是冷血无情,妇人之仁除了坏事还能如何,你若为了这可笑的义气白白放弃了唯一的机会,那当真是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兄弟了。” 说罢又看了一眼远处已经逼近的滔天火势,皱眉道:“没时间了,何去何从你自行决定就是。” 戏志才话语间虽是合情合理,对这些要被放弃士卒的性命却是冷漠异常,身旁的黄巾军感同身受,皆是露出了愤愤之色。 “我先砍了你这狗贼。”彭脱平素本就看戏志才不惯,大怒之下便面露狰狞的握起了大刀。 “住手……” 波才面色惨白的听着二人对话,强撑起身子低声怒吼道;“我还没死,这家还是我当的,轮不到你放肆。” 彭脱愤愤道;“大哥你听着狗贼说的,他让我们自己逃命不管兄弟们的死活。” “若是你还认我这个大哥,就照先生说的去做,一字不差的去做,否则我绝不放过你。”波才竭尽全力说出这番话,已经痛得晕厥了过去。 “大哥。”彭脱悲呼一声,上前试了试波才还有鼻息,这才放心了下来,连忙另人将波才带走逃生。又看了一眼已经越来越逼近的火势,咬了咬牙瞪向戏志才道;“你说我们该如何做。” 戏志才这才暗暗松了口气,面无表情道:“很简单,立刻命令各部渠帅放弃营地,集结好所部随我们朝着东北方向突围。在草原上人是跑不过顺风的大火,你若不想全军覆没的话就派人也放一把火,火势是朝着西北而去,两股火焰交汇之时便会调转方向,我们也便暂时无虞了,之后要面对的也就只有汉军的攻击了。” 彭脱瞪着眼睛,神色阴晴不定。戏志才的话无疑是让他断了后营数万人的生路,连逃跑的机会都不留给他们,若是依照他平时的脾气秉性,早已经怒气将戏志才一刀砍了。 可如今看着愈渐逼近的火势,耳边听着隐隐传来的惨叫之声,想着素来敬重的波才说的狠话,豆大的汗珠已经从他额头滴落。 他并非愚蠢之人,也知道即便自己不放火那些后营之人多半也是无法从火海中逃出,而且还会连累三军。若是按照戏志才的话去做,到还能保存黄巾军的元气,倒也不至于败得太惨。 犹豫了片刻,迎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目光,彭脱终于咬牙道;“好,就按照你的方法去做。” 又瞪了一眼不远处犹在众人围攻中苦苦支撑的赵瀚,目光中满是凶光,恶狠狠的下令道;“传我命令,能将此人击杀者官升三级,赏赐黄金十斤。” 大火自南面燃起,顷刻间便将黄巾大营卷入,虽然哨卒早早便发现了燃起的火苗,可是并未引起值夜黄巾军将领的重视,只是派出一队士卒前去扑灭,并未因此惊动三军。 可不到片刻后,他便知道自己的犯了多大的错误。 此时正是草木高长之时,汉军又是携带者大量的火油等易燃之物到处蓄意放火,不过片刻的时间,原本只是星许的火苗就已经窜成了滔天的火焰,数十处火苗齐齐汇聚成一股火龙,朝着黄巾军的大营席卷而来。 那值夜的黄巾将领这才慌了神,忙令手下四处将犹在酣睡中的黄巾军士卒喊醒逃命,他自己的则马不停蹄的带着亲兵掉头逃窜。 半夜从梦中惊醒的黄巾军们,掀开营帐迎接他们的却是印红了整个天空的漫天火焰。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声,被火烧着的营帐一座接一座的倒塌,轰隆声不断,不时传来的惨叫声都掩盖不了火焰的吼声和嘶呜。 黄巾军到底是支出身草根的乌合之众,驻扎营地时竟连营帐周边的草木都未清除。如今大火沿着草木烧至,才不过顺眼的时间,整个黄巾军后营就燃成了一片火海,不少士卒都是睡梦中在燃起的营帐中活活烧死。 火焰燃烧的声音,满身是火士卒临死前的惨叫声,黄巾军的营地已经成了修罗地狱一般。成千上万的黄巾军犹如无头苍蝇般在营地中蒙着头到处乱跑,他们的将军们早已经将他们抛弃独自逃生,唯有意识清醒些的人才拼命的朝着己方尚未燃起的中营跑去,但很快前方燃起的火焰却让他们彻底的崩溃绝望。 在他们的前方,竟也亮起了冲天的红光,浓烟滚滚,烈火炎炎,生生阻断了他们的逃生道路,而正在点燃放火的人竟是和他们同样装束的同袍。 逃生的黄巾军顿然大哗,恐惧和绝望迅速蔓延开来。 “我们被抛弃了!”
“他们要烧死我们。” 在迅速烧来的火焰之中,到处都是惊慌失措胡乱奔走的黄巾士卒,很多人已经陷在火海中发出了非人的惨叫,浑身火球的士卒踉踉跄跄地在地上打滚,惨叫不停,有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惨叫和哀号:“为什么!为什么!”甚至有些完全失去理智的士竟然调转过头来直接冲向火焰之中,很快就被大火吞没。 在戏志才近乎残忍的计略中,后营六万多黄巾军就被如此绝情的彻底抛弃了,除了几千个靠着近早早逃过来的黄巾军外,其他人皆葬身在火海之中。当黄忠带着五百多手下冲杀到的时,他们愕然发现迎接他们的只有满地的焦炭和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rou香,已经再无一活口。 可也正是靠着戏志才的计略,黄巾军的中军和前军才得以保存,零星烧来的火焰虽然也将他们烧的焦头烂额,但已经不足以对他们造成致命伤。见火情已经得到控制,戏志才便急忙让彭脱下令全军停止逃亡,转而列阵备战。 他心中清除无比,这大火虽然浩大,却也不足以将三十万黄巾大军全部吞没,唯有那蛰伏待发的汉军主力,才是最为致命的威胁。 尽管彭脱让将领们拼命的想要安抚着这些士卒们的情绪,让他们保持队列准备应急随时可能到来的汉军大军来袭。可是历经生死的二十多万黄巾军仍然犹如炸了锅的蚂蚁一般,乱哄哄的朝着东北方向冲去,同伴们惨死的声音犹在每个人耳边回旋着,他们此刻只想离着着噩梦般的地方远远的。 只是噩梦还远未到清醒的时候。 大火燃烧了整个夜晚,天边已经微明,在熊熊的火光照耀下,在黄巾军士卒震惊的视野里,数已千计的汉军铁骑突然出现。 皇甫嵩一马当先,已经将拔出的佩剑高举,头盔下的散落的白发迎风飘起,此刻他的神情却静如止水。在他身后,簇拥着是黑压压的一片汉军铠甲,沉重的刺痛了黄巾军的眼睛。 见火势已弱,此时蓄势已久的汉军已经冲杀而出,以五千铁骑为引导的三万四千汉军倾巢而出,自中郎将皇甫嵩以下无论老少皆披甲出营。 “杀。”皇甫嵩注视着不远处满是恐惧的目光,手中的佩剑平举,轻轻吐出一个简单无比的命令。 “杀!” 一边是养精蓄锐、蓄势待发的精锐之师,一边是惊慌失措、混乱不堪的惊弓之鸟,稍一接触,黄巾军便溃不成军。 五千精骑犹如急风暴雨般猛的冲散着的这黄巾军的溃兵,人马呼啸如风,铁蹄轰隆震撼大地,势如急风暴雨,又如高山雪崩,势不可挡。骑兵所到之处,犹如狂风吹倒草原,黄巾军溃兵成片成片地被砍倒,马蹄践踏人体,血rou横飞,惨声不断。 彭脱带着数千亲兵试图组成一道防线将汉军拦住,却不到一回合的功夫即被汉军铁骑的马刀砍成了碎片。很快随后杀至的步卒大军更是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毫不留情的将黄巾军仅有的一点斗志彻底瓦解, 溃败如同瘟疫一般,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黄巾大军,原本就在慌乱中逃生的黄巾军一触即溃,任由汉军洪流杀入阵中,根本没有半点心思抵抗汉军的攻击。汉军的黑色洪流冲向哪里,哪里便被撕成碎片。 人踩人,人压人,成堆的尸体堵住了道路,后来人只好踩着自家人的尸体前进。为了逃命,黄巾军丢掉了武器,丢弃了辎重,丢掉了一切可以丢弃的东西,只是落荒而逃。 溃败的黄巾军是如此之多,遍布了整个原野,以至于不少穷追猛打的汉军都被拥挤的人群堵住了去路,竟然无法追击。彭脱趁机带着一群溃兵转向向东狂奔而去,携裹十余万溃军亡命奔逃,只想趁汉军杀到前赶到黄巾军所占据的定陵城,那里是黄巾军屯放粮草辎重的后方大营,池深城坚,彭脱打算在那据城坚守以收拢残兵。 可当彭脱赶到时,却发现城门紧闭,令他绝望的是发现城头已经插满了汉军的旗帜,清晨的阳光下,一名魁梧英发的大汉在城头哈哈笑道;“你可是贼将波才,曹cao在此久候了。” 原来曹cao所率的二千羽林星夜驰援,赶到颍川时与皇甫嵩所部的斥候遇上,得知汉军正欲今夜和黄巾军进行决战,便擅做主张绕道奔袭黄巾军的南下逃亡的必经之地定陵城,趁守军不备下连夜攻城,敢在彭脱的溃败大军来时已经将定陵城拿下,截断了黄巾军的溃路。 就在彭脱在城下犹豫的时候,后方的追赶的汉军骑兵已经杀至,曹cao见状趁机领大部所部打开城门冲杀而出,与皇甫嵩部合二为一,在定陵城城下大破黄巾军,斩俘无数。贼将彭脱在一群心腹死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不堪的逃亡了汝南郡,而身负重伤的波才却在乱军中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至此,曾经声势浩大的颍川黄巾一战即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