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汉启三国在线阅读 - 第三十五章 这他妈也可以!(下)

第三十五章 这他妈也可以!(下)

    赵瀚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本还以为这个刘宏良心发现开始痛恨起贪官污吏来了,心想弄了半天你这么气愤原来是因为觉得别人抢了你的钱。

    看来昏庸至此,当真当得起“灵”这个恶谥了。

    两人正聊得起劲,却听见门外一片哗然声,随即纷杂的脚步声传来,当先一人踏入酒楼的门槛,尖声喝道;“大胆狂徒,竟敢与天子平起平坐。”

    这一生尖喝却是没有吓到赵瀚,可他却依然装作愕然醒悟的模样,慌慌张张的向刘宏跪下拜道;“卑职无礼,不知陛下是天子,刚才言行中多有冒犯,死罪,死罪!”

    刘宏却是一脸悻悻之色,心中大叫可惜,好不容易在宫中碰到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说上了半天话,如今却被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里不由瞪了那人一眼,骂道;“张让,你没事跑来做什么,生生扰了朕的兴致。”

    低着头跪在地上的赵瀚心想原来这人就是张让呀,只可惜低着头看不见他的模样。

    却听见那张让“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老奴是听到有人禀告说有外人闯入了这宣市之中,心中放心不下陛下的安危,所以才一路跑这来的。没想到竟打扰了陛下您的兴致,实在该死,罪该万死呀,老奴这就去刑司领罪。”

    刘宏不过随口责怪张让一句,看见他跪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气也消的差不多了,别摆了摆手道;“起来吧起来吧,朕也就说说而已,又没真的怪你,你说你动不动就跪什么跪,都一把年纪的人了。”

    张让转哭为笑,站起身子来抚着胸口道;“陛下真是吓死老奴了,还以为陛下生老奴的气不要老奴了。要知道老奴自少就跟在陛下身边,这几十年来从未离开过笔陛下身边,每天心里想着的都是陛下有没有吃好,会不会穿少了了着凉。要让老奴离开陛下,那可比杀了老奴还要难受呀。”

    赵瀚心中暗叫厉害,这张让说的话是声情并茂,更是处处不漏声色的表达自己的忠心耿耿。果然刘宏大为动容,感慨的扶起张让拍了拍他的手安慰道;“放心,你张让离不开朕朕也同样离不开你张让呀。你呀,说过多少次了,以后见了朕不要动不动就跪呀磕头呀,朕不是免了你跪拜之礼嘛。”

    张让却只是摇头道;“陛下这是要折煞老奴呀,老奴岂敢,不敢,万万不敢。”

    刘宏说来半天就没用,便也随他去了。又见赵瀚仍然跪在地上,便挥了挥手道;“你也起来吧。”

    “谢陛下。”赵瀚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这才低着头站了起来,微微抬眼扫过进门的几人。

    见那张让约莫四五十的年纪,脸色白净,眼睛细长,皮肤保养得极好,竟光滑可鉴半点皱纹都没有。脸上笑容可掬,看上去到是慈眉善目的很,若非知道他身份的人,恐怕都会以为他是个好说话的有德之辈,可赵瀚却分明从他望向自己的眼神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一丝恶毒。

    倒是有些意外的看见了何进和荀攸,两人只是站在张让身后,并未说话。

    张让扬眉瞪向赵瀚,向刘宏道;“陛下,此子行迹不明,贸然闯到陛下的身边,委实可疑。不如让我将他带去拷问一番,看他是否是受人指使,意图对陛下不利。”

    此言一出,站在张让身后的何进神色有些不自然了起来,这赵瀚是他的下属,张让如此说来岂不是说他意图对天子不利。不过此刻张让并不知道赵瀚身份,倒不是有意针对他何进。

    张让话音刚落,荀攸却躬身微微行礼道;“启禀陛下,让父,微臣却是知道他的来历。”

    张让皱眉望向荀攸,道;“说来给陛下和咱家听听。”

    “诺。”荀攸又是一躬身恭敬应道,站起来身子说道;“这位大人是河南尹何大人的帐下主簿赵瀚赵大人,本是来和下官交接公文的,因为让父临时有召所以我匆匆赶去。便让他在西花苑中散散心等下官,却不知道他怎么来到了此处,想来其中必有误会。”

    赵瀚见众人皆将目光望向自己,连刘宏也是有些狐疑的看着自己,便苦笑着说道;“回陛下,下官是在花苑中闲逛着,可花苑太大逛着竟然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又听到墙对面有锣鼓喧哗声传来,心中有些好奇便爬上墙过来看看,实在想不通何人能有如此本事在皇宫中开店做生意,便忍不住翻@墙过来一查究竟,这才得以和陛下的碰面。”

    赵瀚这话说的半分真半分假,却不敢将自己在皇宫随地大小便的事情说出。刘宏被就对他没什么责怪之心,闻言不禁释怀笑道;“原来如此,不知者无怪,那就怨不得你了。”

    这时一只未吭声的何进也笑着插嘴道;“陛下说的对。正如荀侍郎所言,这赵瀚却是我帐下新收的主簿,因为是第一次来皇宫,所以若是礼仪上有所冒犯陛下,还请见谅。他办事向来谨慎小心,从未给有过僭越的事情,想来只是不清楚陛下的身份所以才有所冒犯的,还望陛下和让父恕罪。”

    见荀攸和何进都这么说了,刘宏哪有不信的道理,嘿嘿一笑道;“朕就说嘛,这赵……叫赵什么来着。”

    赵瀚在一旁微微躬身轻声回道;“赵瀚。”

    “对对,赵瀚是把,他哪里有对朕图谋不轨了,倒是跟朕聊的很是开心。所谓不知者无罪,他又不知道我是天子所以也就算不上什么罪了,你说是吗张爱卿。”

    张让见皇帝都这般说了,哪里还有会反对的意见。况且这赵瀚还是何进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还是要给何进一些面子。便挤出笑容道;“陛下说的极是,那自然怪不得这赵瀚了。”

    顿了顿又面露担忧道;“陛下出宫许久了,如今身子又不太好,医匠嘱咐再三不亦cao劳过多,还请陛下以龙体为重,现在就跟老奴回寝宫歇息。”

    出来了许久,刘宏确实也有些累了,便点头应许。临走起还不忘看向赵瀚嘿嘿笑道;“听你说的很有趣,改天朕有空再召你进宫咱们继续聊聊。”

    “臣遵旨。”赵瀚愈发低下头去,恭敬回道。待刘宏和张让走远,这才舒了口气挺直了身子。

    见荀攸苦笑着看着他道;“浩然兄,你也当真是胆大包天,我看到并非纯属偶然吧。”

    赵瀚见荀攸看向自己眼神中似有所指,不由微微一笑,心想这荀攸到底是个聪明人,一眼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思。又见何进在一旁看着自己,神色有些古怪,到似乎有些忌惮之意,正如刚刚他并没有一进门就对张让言明自己的身份,而是等刘宏开口后才为赵瀚说话的。

    如今见赵瀚回头望向自己,何进便又换上了一副习惯的笑容,笑道;“既然没事那就是最好的了。我刚从皇后的长乐宫出来,刚见张让急匆匆的样子便开口问到说是有人私闯了安市,当时就想不会是你把,所以急忙赶来。幸好你处事机灵,这才没冒犯天颜。”

    赵瀚略大歉意的拱手道;“给大人您添麻烦了,确实是在下私作主张。”

    “无妨,还是早些和荀大人交接完公务,我们还回府衙。”

    “遵命。”

    赵瀚却是不知道,他原本结好天子以求得一官半职的计划,却因为张让轻飘飘的几句话便已落空,反而还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后果。

    在回延年宫的路上,刘宏便将赵瀚跟他说地方赋税甚多那些话原原本本的告诉说给了张让听,末了还不忘愤愤是说道;“这些狗东西当着朕赏给他们的官,却偷着朕的钱,张让,你说这些狗东西们该不该杀。”

    张让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涎着脸连连点头道;“该杀,陛下说该杀就定是该杀,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刘宏好奇问道。

    张让面露为难之色道;“只不过这些官大多都是我们明码标价卖出去的,如今若是再将收回还要他们性命,岂不是坏了规矩。这样一来恐怕今后没人再敢在陛下这里买@官了,生生断了陛下您的财路呀。”

    “老奴为陛下思虑,觉得实在不值了。”

    刘宏想了想,不禁点头道;“这倒也是。”又恨恨道;“可是那些狗东西门偷朕的钱,若是不晓以惩罚的话,朕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张让心生一计,笑道;“这个简单,陛下不妨下一道诏书,说太后生辰要到了,让天下百官按照俸禄捐献钱财为太后做寿所用,以彰显陛下您的孝心。大小官员按照俸禄各自认捐,至于这定价嘛……”

    张让犹豫了下,心想太狠的话恐怕天下要闹翻了,便将原想到的标准降了一半。

    “这定价就按他们各自的俸禄来,像各州郡秩二千石的郡守,则交纳二百万钱,京中的官员想来无处可挣,陛下就当开恩将他们减去一半,二千石的只需交纳一百万钱。这样一来不但能让他们将平日偷窃陛下的钱财吐得干干净净,还能为陛下收集天下之富,真正坐这名至所归天下的主子。”

    刘宏闻言喜上眉梢,拍手欢喜道;“好主意,当真好主意,这么一来我们可又钱财滚滚而来,你算算能有多少收入。”

    张让眉开眼笑的说道;“这天下吃着朝廷俸禄的官吏怎么也有上万人,就算每人只要交纳五十万的话,这也是五十万万钱了,可抵得上我们大汉一年的岁入。”

    刘宏大喜,心想这一年的岁入可都是落入自己的腰包之中,可比那等空出官位再卖来得快多了。正要称赞张让时却忽然想到什么,面露顾忌的说道;“可是这样的话,朝中的百官肯定不会答应,不是要闹翻天了。”

    张让不以为然的说道;“陛下过虑了。您可是天子,这天下都是您的何况伸手取一些钱财来用,你可见过谁因为拿自己的钱财而被问罪的吗?”

    刘宏神色有些犹豫道;“话虽如此,可是他们若是天天闹夜夜闹的话,朕岂不是没个安稳觉睡了。而且惊动了太后,被太后骂了一顿可不好。”(PS:灵帝登基时朝中有两位太后,一个是先恒帝的遗孀窦太后,一位是他的生母董太后。窦太后因为大将军窦武之事被禁足宫中,最后抑郁而死,如今宫中只有董太后一人。)

    张让连笑数声。“我的好陛下呀,那些大臣们要闹就由着他们闹呗,他们就算闹翻了天又能怎么样,诏令都是尚书台出的,陈耽那老家伙素来听话的很,我们管那些大臣们闹做甚。他们就算再闹也是陛下您的臣子,况且陛下这次是打着为太后做寿的孝道之名,这些文人士子们平时文绉绉的,最在意的就是君臣人伦大礼,陛下诏书一出他们就算不想遵也得遵,否则就是抗旨的罪了。”

    “至于太后那边,这也好办,陛下若是怕太后责骂的话就搬到上林苑歇养,那里常年有温泉溢出对陛下您的病也是有益的很。如此我们便可以借口医匠嘱咐,太后那里也定是无话可说,待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们再搬回宫中,到时候太后的气也消了天下也太平了,岂不两好。”

    刘宏连连点头,赞道;“确实极好,张让呀张让,你真是朕的智囊能臣呀。”

    张让却低头道;“老奴出身卑贱,一生皆为陛下所赐。古人常云大恩无报,唯有结草衔环,老奴正唯有此途才报答陛下您的大恩。就像陛下喜好钱财,老奴就自污其名,任由天下人唾骂也要帮陛下你搜集海内之富。老奴虽然家境贫寒,可这年来借着陛下您的威名也攒了比小钱,老奴出身粗鄙,却愿为百官先,率先捐献一千万钱为太后做寿。”

    刘宏见张让语带哽塞,眼含泪花,不由感动,上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如此真是委屈让父你了。”

    这”让父”之名不过是刘宏酒后的一句戏言,天子岂有认他人做父的道理。可如今刘宏却郑重其事的说来,其中味道就已然不同。

    张让果然面露感激之色,跪在地上泣道;“有陛下这句话,老奴就算为陛下赴汤蹈火,也绝不会顾惜自身。”

    刘宏将张让扶起道;“你看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动不动就跪,咱们是自家人,不讲这些虚的。”

    “诶。”张让满怀喜悦的点头答应,又道;“那陛下,老奴这就让尚书台去拟旨照发,您看如何。”

    “好好好。”刘宏见张让想的周到,哪里会有不应许的道理。又不忘加句问道;“可若是诏书颁布下去,百官却交不上来钱怎么办?”

    刘宏也不是傻子,他并非不知这天下一多半的官吏并非捐钱买来的,不少人家中原本清贫的很,若要他们一下子交出这么多钱来,恐怕有些为难。”

    张让嘴角露出一丝阴毒的笑容,心想这不正好给自己提供机会了嘛。嘴中却说道;“交不出就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去借去抢都是他们自己的,若是还冥顽不顾的那是更好。陛下这次是借着太后孝义之命纳捐,他们若是交不出的话就是藐视太后,藐视陛下,藐视朝廷的威严,正好借机罢免他们的官职。这样一来也能为陛下你腾出不少可卖@官职,又是一笔极大的收入呀。”

    刘宏喜不自禁,一听又有钱财入账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朝纲,只是连连点头赞许道;“好好,极好,那你就去放手做吧,朕一定大大支持你。”

    “谢陛下。”张让眉开眼笑谢恩,心想正为了家中那些亲戚的去处发愁呢,这么一来到可以两全其美了。

    刘宏却又想到些事,便笑这说道;“对了,还有那个赵瀚。朕觉得此人不错,很是有趣,他倒是敢对朕说些旁人不敢说的,是个忠臣。朕看不如给他寻个什么官职吧,也好无聊时方便召他进宫来解闷。”

    张让一怔,目光中的恨意一闪而过。赵瀚对皇帝说的那些话,张让已经怀疑赵瀚是包藏祸心,受人指使来陛下面前挑拨离间的。若非自己聪明转危为安,这次恐怕会被陛下斥责,如今陛下又为这赵瀚求官,张然如何能不心生忌惮。

    犹豫了一会,张让才低头道;“不知陛下想给他什么样的官职。”

    刘宏笑道;“你来挑个吧,反正别太小的,又能挨着朕不远的。”

    张然想了想道;“这宫中的闲置陛下都已卖空,若非要增加一个的话,那也只有再设一名宫门司马了。”

    刘宏欣然点头道;“那就让他当宫门司马吧,也好挨着近些。”

    “诺。”张让弯身领命,却轻轻的叹了口气。

    声音虽轻,刘宏却听得真切,不由好奇道;“好端端你叹什么气呀。”

    张让拱手苦笑道;“臣是为陛下心疼,这宫中司马是秩比千石的官员,又是宫中的要职,常伴在陛下的身边,别人就算挤破了脑袋也想进来的。若是拿到西园去卖,怎么也值得一千万钱,陛下如今白白的赏给了别人,老奴实在替陛下觉得心疼。”

    “这样呀。”果然如张让所料,刘宏面上露出不舍的神情。

    这便是张让了解刘宏的地方了,若是让刘宏随口任命一名官员他是无所谓的很,可若是将原本他认为属于他的钱白白花出,这刘宏是一百万个不情愿了。

    刘宏想了会,自认为想到了一个折中的法子,道;“要不这样吧,你派人去问问这个赵瀚,让他花些钱捐这个宫中司马,朕格外开恩,让他只需交六百万,哦不,七百万钱就可以了。”

    说话时脸上还一副rou疼的模样,为这白白损失的三百万钱心疼不已。若是赵瀚在场的话恐怕要哭笑不得了,这天底下竟还有如此荒唐之人,如此荒唐之君,拿卖@官来给臣下作为赏赐,也只有这灵帝刘宏才做得出来。

    大概是觉得有些亏欠赵瀚,刘宏又补了句道;“要不在想想有什么不要钱的东西,咱再赏赐他些。”

    张让笑道;“这个简单,他是个读书人,最在意的当然是名节了,我听荀攸说他并非正途出身。陛下不妨赏他个孝廉出身,这样一来不但他感恩戴德,陛下也没有损失一毫一厘呀。”

    刘宏喜道;“这个极好,那就这么办吧。还有,你得快快将朕的意思告诉他,让他交些钱来好入朝为官。”

    张让笑容满面的领命,心中却想莫说你拿不出钱来,就算拿得出来的话我也会让你拿不出来的。

    竟敢在陛下面前说隐射张让的话,当真不想活了,若不是看在何进的面上,我岂会轻易放过你。

    天子的性子他张让最是清楚的,向来是小孩子性子,对什么感兴趣都是一阵阵的。就比如说宫中的妃嫔,今日宠爱的要死要活,可过几日未见就抛在脑后。这赵瀚不过言语颇合天子的脾气才引起注意,只需冷上几日,天子就会忘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