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人分三等
这天上午，神机营cao练的正带劲，门口护卫进来传话，说是兵仗局的一公公求见。郭右五知道那是有好消息了，急忙扔下众人找到了门口。蒋正依旧小心翼翼的候在旮沓里，见他出来上前行个礼：“大人，好消息啊，万师傅二人说是有好消息禀报，小的怕误了大事，前来找大人您。”郭右五很满意地点点头：“做的很对，走，去兵仗局。”二人便直奔兵仗局。 兵仗局最里面的院子里，蒋正早早的遣开了周围的人，就老万二人在那儿等着。“大人，您看～！”老万递上了新作的火绳枪，郭右五拿在手中兴奋的看了起来。 变化最大的就是铳床了，修长的造型，原木那种细腻的花纹，上了一道光漆，漂亮极了。再就是扳机了，纯铜打造，侧上方弯弯的引火勾，鸟嘴似的，郭右五试着扣动数下，里面的弹片很有劲道，手感上佳。再顺着扳机摸着铳管，乌黑乌黑的，焊接的印子打磨的很光滑，上下一般粗，前后还焊上了望山，郭右五掂量着新枪，道：“放两枪我看看。” 老万很娴熟的抄起了火绳枪，倒上了火药，置入了铁弹丸，又从枪口填充一小片棉布，倒上引火药。老李帮着上好了火绳，卡在了引火勾上。 “大人，请退几步。”老万瞄准了远处的一块木板。“乒”一声闷响，硝烟散去后老李飞快的跑向倒下的木板。 “大人，请看。” 郭右五看着木板，寸厚，半人大的木板下方一个小洞，洞口一看就是刚才打的，周围还是热的。“这距离多远？” “大人，六十步，火器局验枪的标准距离。” 郭右五指着远处道：“放百步远，再打一枪看看。” “唉～！”老李量着步子，放好了木板。二人重复上面的动作，“呯”的一枪，这次木板纹丝不动。老万红着脸解释道：“大人，可能是小的打歪了，再试一枪。” 郭右五看出老万很是激动，指着老李道：“李师傅，你来。”老李应了，抄起枪，装药、装弹，对准百步外的木板扣动了扳机，木板应声而倒。老万兴冲冲的跑了过去，捡回了木板。老李的枪法看来强了许多，弹丸打到了下部，黑乎乎的小洞，发着热气。 “好枪法啊！”郭右五夸赞道，看来这火绳枪的火力已达百步，心中大喜。“不错、不错。对了，那改进流程的事儿做的怎么样了？” 二人老实答道：“大人，我们把制作火绳枪的流程改成了五个步骤，出钢、制管、钻眼、制铳床、安装，另外扳机、望山、通条等另有安排，现在速度大大加快了，如果人手足的话产量可以提高到原来的一倍，可以月出成品六百支了。” 想像中郭大人兴高采烈的情况没有出现，二人不知道是不是哪里说错了，刚才的高兴劲也没了。六百支，郭右五显然不满意这速度，开口道：“火枪继续改进，弹丸用铅制，口径尽可能的贴近铳管的口径，减少火药发射时的动能浪费。铳床改秀气一点，要更贴合抵肩射击，特别是铳床后部这块，挖细一点，这样官兵一手就可以抓住了。另外这装药要多实验，分别装入不同份量的火药，看看哪种份量打得更远、更准，这件事情你们要亲力亲为，给你们十天时间，最后拿个标准给我。” 说着放下了火绳枪，又道：“月出六百支太慢了。两个办法，一是继续改进，特别是加工器具这一块，要舍得投银子，差多少我帮你们想办法。二是增加人手，怎么个增加你们拿个方案我，我的要求是月出一千二百支合格的火绳枪。” 说到这里二人吓了一大跳，一千二百支啊，足足是现在的二倍，未改进前的四倍，二人谁都不敢接话了。郭右五又道：“我说了，你二人现在是官了，这一千二百只火枪不是要你二人做出来，是要你二人管理出来。” “管理，什么是管理啊？”二人不解问到。 “管理就是发挥你手下最大的能量，管理就是制定方案、执行方案、检查和改进工艺。结合火器局的人力、物力、财力，以达到月产一千二百支的过程。”二人更糊涂了，这话太深奥了，怎么当官的还要知道这么多的学问，早知道了还是做工匠痛快，来什么做什么，多简单。 “我刚才说的话你们二人回去用笔纸记上，贴在火器局的墙上，天天看，人人学，谁提高了火器局的管理，赏银五两。特别重大的改进，重赏，直至数百两。本人不食言，你们回去吧。”二人唯唯诺诺的走了，一路上口里念叨个不停的，唯恐忘记了郭大人说的每一个字。 出了兵仗局，郭右五思量着是不是找一下张永，这打赏的银子得宫里面出啊，不可能自己掏银子吧。正犯愁在，太监小毛一路跑了过来，到了跟前半跪着：“大人，张公公找您，哦，不，陛下找您。”郭右五看着跑的黑汗水流的小毛笑了，真是差什么来什么。二人便进了宫，进了宫还是一路沿着墙根子走，直奔朱厚照的寝宫而去。 未央宫（即现在的太极殿），黄琉璃瓦歇山顶，正中设地屏宝座，殿前有高大的祥凤万寿纹门，东西配殿各三间，前后出廊，组成一个宽敞的庭院。瞧朱厚照的架势是要把这当寝宫了，也难怪，这地处偏僻，前后贯通各殿，想偷偷的溜出去再合适不过了。 还没进院子，在外面就听见‘呼哈’的吆喝声。到底是十几岁的少年，精力旺盛的可以的，这会太阳照头的，树上的鸟都没力气叫唤了。心里想着脚已迈进了未央宫。殿前的空地上围了个场地，中间挂了张网，不正是这羽毛球么！朱厚照和刘瑾玩着正欢，一旁四、五个太监拍手跳脚的闹的正欢。 “教练，快，陪朕玩玩，他们都不是朕的对手。”朱厚照玩得一脸的汗，兴致正高。 郭右五答应了声，接过刘瑾递过来的拍子，接的时候冷峻的看了他一眼，吓的刘瑾心乱跳了一会。拍子到手，一看，新做的，拍子的框架用上好的红木打制，边边框框打磨得光可鉴人；中间的网线不知是什么材料，也是韧性十足；鹿皮包裹的拍把，拿在手上轻重合适，顿觉球瘾也上来了。 “陛下，接球。”郭右五把小球高高的掉到了后场。看得出来朱厚照没玩出羽毛球的精髓所在，只是凭借着体力不错，加上脚步移动快，一个劲的猛冲猛打。郭右五便有心教了起来。一会后场、一会网前的调动着，打的时候故意减慢了节奏，使得朱厚照暂时还能跟的上来。 朱厚照第一次遇见了真正会玩的人，教练打球看似没使多大力气，但小球总是诡异地冲自己的空位跑去，自己被迫一次次的长距离救球，每一次击球都是费劲力气，而教练本人似乎连汗都没出，闲庭信步一般。朱厚照的脾气慢慢上来了，咬着牙努力的僵持着，一打就是几十个回合。打了四、五个球仿佛过了老半天，终于，朱厚照扔下了拍子。 “教练，你球技太好了，等朕练上些时日，我们再战。”朱厚照出了一身大汗，痛快淋漓的。 郭右五也暗暗佩服他了，输球还算是有风度，悟性也高，打了这么一会，对球路的判断明显的提高了不少，难得的苗子啊。一旁的太监们此时都纷纷上前，拿毛巾、递茶水的、扇扇子的、端洗脸盆的，顿时就把朱厚照淹没在了人群中，郭右五笑了笑，自己找了个地，坐了下来。 朱厚照收拾完一群人跟着进了房间，“教练，你的球技怎么练的，有什么窍门没有？”朱厚照意犹未尽的问着。 “哦，窍门多了。”郭右五笑着坐了下来，“首先陛下打完球不能用冷水洗脸，也不能扇扇子。” 朱厚照看了过来：“这里面有什么讲究吗？” 郭右五点头，道：”讲究多了，陛下您刚刚出了身汗，皮肤上的毛孔是张开的，受冷水一浸易被寒气入侵体内，时间长了可有碍健康，所以得用温水洗脸；还有，陛下您这长衣大袍的也不适合运动，身上的汗出不来，得把袖子、裤腿剪掉一小半去，这样打起球才更舒适；还有了，您的鞋也不行。” 朱厚照没想到玩个羽毛球还有这么多的讲究，不就是随便玩玩吗？便问了：“朕的鞋怎么不行了？” “陛下，您的鞋太重了，得换轻底的布鞋，鞋底还得纳出花纹来。” 朱厚照看着脚上的牙缝靴，这是一双短腰薄底小尖头的青缎绿牙缝凉靴，靴筒以四合如意暗云纹黄缎为面，筒口镶缠枝花卉蓝缎边，上盘金线绦，蓝缎靴帮，白布纳底，靴头与后跟处饰黑云头绠。用料和做工俱是上乘，规制更是皇家特制，常人见都见不着的。便不解的问道：“这又是为何？” 郭右五解释了：“脚上的鞋越轻打球时的移动越快，这底部衲上花纹是为了增加地面的摩擦力，使得移动时脚底子有根，您不信找个机会试试就知道了。” “嗯，有点道理。”朱厚照很认真的体会着，“教练，你说了半天的移动步子，这打球不是靠手上的工夫吗，这手上的工夫怎么练啊？” 郭右五站了起来，挥着手比划着：“陛下，这羽毛球靠的也是脚上的工夫。您想，手上无非是正反两个动作，只要控制好力度就可以了；但是脚步移动跟不上去的话，手上再厉害也没用啊。所以了，大部分的球类运动玩的都是脚上的工夫，练的是准确的判断和对对手的控制，就和咱们玩蹴鞠差不多的。” 一通理论轰得朱厚照瞠目结舌，不由得感慨道：“玩什么新鲜的玩意朕看看就会，但要玩到教练这个水准可是不容易，你都玩成了精了，厉害。” 郭右五呵呵的笑了：“陛下，我师傅说过这世上人分三等。” “哦，怎么讲？” “这最上等的就是看看就会，陛下您是第一等！”郭右五拍着马屁。 朱厚照乐了：“那第二等呢？” 郭右五老实回道：“这第二等就是教教就会，就像微臣似的。” 朱厚照大笑：“哈哈，你还二等，朕岂不强过教练了。你再说说三等是怎么样的？” “这第三等就是看也看了，不会，教也教了，还是不会。” 朱厚照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朕看这世上第三等的人居多啊，呵呵。” 身旁的众太监们顿时找到了插话的机会，一时间阿谀声此起彼伏，引得朱厚照乐的龙心大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