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回家
孤江栈口，随风摇曳的淡黄烛火下，止清静静站着，目送木筏离去。撑船人的模样他已看到，朱颜清冷，身姿单薄，是个清丽淡妆的女子。 她为何要孤身在江中穿行？又曾与卫涅有过什么样的过去？ 江畔冷风呼啸吹来，急水湍湍，浪花冲岸声连成一片。 “你若是再去化境的话，就不要来这了。”在自己上岸那刻，背后传来这样的声音。“从今往后，我都不会来此。” “你要去哪？” “我只想离开，而不愿停下。”木筏划远，载着卫涅尸体与女子玲珑身影，向黑暗驶去。“那个大氅，是我亲手织的，你可别弄坏了……” 又是一年的三月。 草长莺飞寒冬渐去，初春的风虽然冷，却将冻住的河吹化了。大地冒出嫩芽，树木鼓出新枝，一切的一切，都展示着生命的蓬勃。 卫涅的死去，犹如重担压于胸口，即使重新踏回中原，止清心情依然不好。他收回盯往江面的目光，双足一跃，未见任何功法运转，但整个人却瞬间升入空中。 领悟天玄道‘聚’字境后，周身附近的气，已可随意掌控了。不仅如此，止清甚至还发现，自己可以在瞬间，令某区域变为真空！也就是说，在与人打斗时，可以用这方法，来令对方呼吸困难，从而占到上风。 想到这，止清不禁发愣，有点惊讶自己会如此想。因为在以往，他根本就没想过打斗、比试之类的事！ 我……又是怎么了？ 望云峰。 飞鸟翔空，越过光秃树林，隐入起伏山峦中，不见踪迹。熟悉山道上，被吹来的树叶所覆盖，经历整个冬天的它们，已完全腐烂在了这里。 直到此刻，止清嘴角才出现微笑，激动心情，委实难以描述。他健步如飞拾级而上，跳跃间，快速前行。 呼！许阳胜后颈处，猛的窜出火焰，衣领立马被点燃！对此，他似乎已见怪不怪，极为利落的后仰倒地，‘嘭’的摔在地上。 火焰消失了。 “哎！”坐于正气堂院中的化一、脏五、止柔以及张燕儿四人，齐齐摇了摇头，面露无奈之色。 “果然跟六师弟当年一个样子。”脏五嚼着花生米，眉毛凝在一起，“不过他这毛病，在两三年后便好了，怎么这小子就……” “应该是名字的事，看来得给他改一改。”化一瘪着嘴。 “好啊好啊，”止柔闻言，举双手赞同，“我也觉得极阳（天玄门止字辈的弟子，是极字辈）这名字不好听。” 闻言，许阳胜的脸立即哭丧起来：“别啊，师公！千万别让师姑来取名！” “当然，”化一好似甚是理解的点头同意道：“她想出的名字，叫起来都觉得丢人！还是我给你想一个吧。嗯……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极胜吧。如何？” “切，还不如极乐（止柔曾给他起的名字）呢……”许阳胜小声嘟囔。 脏五随手又将一粒花生米扔入嘴中，转而问道：“师傅，你说他这无缘无故冒火，是怎么回事？” “人体背后存在三把火，它们越旺，则说明此人阳气越旺，而当这三把火变小时，则说明此人命不久矣。” “噢，这我听说过。”止柔雀跃出声，“据说，一旦人背后三火变小，便容易遇鬼！” 化一点点头，“没错，阳气衰退，阴气就会增强。” “等等，”躺在地面的许阳胜闻言，面露诧异之色：“难不成我突然冒火，就是跟它有关？” “你与止清相似，自出生起，阳刚之气便超越平常人，也就是说……”化一阴阴笑起，待将对方吓得脸色发白后，才道：“你这辈子，都别打算见到鬼了！” “切！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脏五、止柔、张燕儿三人集体翻白眼。 “你背后三火极旺，名字中又带个‘阳’字，别说那些孤魂野鬼了，就算是修炼有成的僵尸，看到你也会绕道走。”说着，化一伸手拍拍徒孙的脸，出声安慰道。“所以，节哀啊……” 许阳胜无语看他，纠结的想道：难道看不见鬼，还是什么悲剧不成？！ 一阵风由前方涌入，推开大门，扬起沙尘，将经由仙力保护才得以绿意盎然的树叶，吹的在空中直舞。 “嗯？”脏五眼中精光一闪，“这狗屁不通的气是……” 化一双手微颤，闻言重重点头：“没错，如此杂乱无章的气，定是那小子无疑！” 话音刚落，一个庞大身影突然出现在五人身前。 鼓起来的大氅微微抖动，遮住身形，枯黄色斗笠压的很低，看不见脸。来人的打扮很奇怪。 不过，待看到来人衣服上，绣着的山水画后，化一与脏五的脸，瞬间矛盾了！这不是混天盟盟主的衣服吗？不对啊！如他这般的高手，又怎会释放如此杂乱的气？ 止清慢慢抬头，脸上显出灿烂笑容，“嗨，想我了没？” “止清！”五人中反应最激烈的，就要属止柔妹子了。待见到对方脸后，她一下站起来，单脚轻点中，整个人凌空飞起，越过仰面躺地的许阳胜，张开双手就扑了上去！结果，因做饭而导致的油腻腻小手，尽皆抹在了止清衣服上。“我想死你了！” 止柔虽然行为举止如同男孩，但身材面容，可不是如此。她这么一抱，几十年未接触女性的止清产生的感觉，可想而知…… “噢~”面前看他的四人吃惊发现，斗笠底下的脸，露出眯眼享受表情的同时，还微微开口，放出如此销魂之声！ 悲剧啊！化一被气的翻起白眼，面上的胡须纠结到一起。 ………… “什么？！”止清刚刚坐下，便又立马蹦的老高。“止净去了蓬莱阁！这、这也太……他为什么要去那？” “不清楚。”止柔妹子与脏五齐齐摇头。 许阳胜、张燕儿二人，依然在前院，在化一真人的指点中，练习功法。止清以及脏五、止柔三人，则来到正气堂前厅，喝茶聊天。 “或许师傅知道吧，但他却装糊涂，什么也不肯说。”脏五边咂着嘴巴，边抬目四望，看样子是在寻找能吃的东西。 蓬莱阁……以往存在传说中的三圣，自己碰到了两位，而现在，大师兄又去了剩下的一个！止清惊讶最近事多的同时，也不禁产生种，将发生大事的感觉。 “二师兄在止心师兄飞升后，便去了‘庭香水榭’，至今也没任何消息。”止柔叹口气，“师傅也在那次事后，变了许多，不仅不督促我们修炼，甚至也不再找牌友打麻将了。” “掌门师兄他……”止清想起，自己离开京师时正发生的事，不禁脱口问道。 脏五与止柔均面色黯然，没有开口。看来，事情过了那么久，他们也依旧不能忘怀呢。 见到如此表情，止清顿时明白了，他微微一呆，而后颓然坐下。 “师傅年龄大了，看到那事后，也变得多愁善感……哎，这老头子！”脏五轻轻摇头，喘出口气。 “止清你猜猜看，现在谁是天玄门掌门？！”止柔抛开沉重心情，问道。 止清想了想，“嗯，这个嘛……是止娴师姐？” “止娴师姐在十年前领了金龙旗，并成功去仙界了。” “竟、竟发生这么多事！”止清微微瞪眼，“我错过的也太多了吧！” “如果再算上，‘止鸿当上掌门’这事的话，你也没错过太多。”脏五淡淡出声。 止鸿……掌门？！ 不知为什么，当止清心中将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后，他全身上下狂烈的打了个哆嗦！那模样，似乎比见到化境的仙人老怪物，还要害怕！ “你、你快告诉我，这是开玩笑的！” 脏五抬起油腻腻的手，捏了捏他脸，面上浮起‘我懂得’神圣光泽，道：“事实如此，接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