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骤雨下
昀息睁大了眼过了一个静谧的夜晚。 次日,凝素踏着晨光,来到殿口,叩着门,道:“昀息姑娘,可起来了?”昀息未答话,听见了动静,便闭上眼睛,睁了太久的眼睛,一闭上眼,酸涩感袭来。直直从眼沿着喉头苦涩到心脏。 凝素未听见她回答,便抱着大堆华服立在门外,片刻后昀息沉声道:“我醒了,你进来吧。”凝素听闻便推门而进,看着坐起来的昀息,手撑在身后,脚悬在较高的床沿,轻叩着床壁。 凝素道:“昀息姑娘,仙师叫我给你带来的衣裳,你穿试试,看合身否?”说罢,凝素将手中的华服置于床边,拱了手,轻叩上门,便出去了。 昀息侧身拿起衣服看了看一裘绛紫色鎏金薄丝垂袄,内服是雾黛毓琉璃走珠夹缎,还有一尾素白翎鸳鸯莲裙裾。她嗤笑一声,站起身,边脱下正着的素白常服,边唱到:“前生过兮,作茧自缚,只一段情,短于朝露兮,算作最后虚无呀,也难醒悟。”直至赤身裸体,面对着铜镜,看着眼前的胴体,她忽然大笑,指着镜子的人道:“瞧,这个人。”瞧,这个人多坏,这个人多恶毒,这个人多傻。她拾起锦服,一件件穿着,笑着笑着,终是沁出了眼泪,她开始嫌恶自己,自己这股子凄傻样。 昀息收拾好了自己,踱步出了殿门,有些繁琐的布料,添了几分不适感。殿外初晨,光正好,从飞檐上直直落下,将雪折射出点点金光。此刻昆仑虚安静了许多,除了洗扫的童子,剩下的只是门外的凝素。 昀息出声问道:“其他人呢。” 凝素垂着眼答到:“天界世子昨日陆陆续续返回天庭了,今早上仙师亦去往天庭,御音同他一道。仙师吩咐我照顾姑娘你。” 昀息笑道:“留你在这照顾我是否委屈?天庭可得要繁华的多。” 凝素听闻亦露出梨涡回道:“姑娘真会说笑,比起天庭,我更喜昆仑虚的宁静,繁文缛礼的天庭,并不自在。” 昀息道:“何必姑娘姑娘的叫我,直接叫我名字吧,天庭?呵,是我这种人永远也等不上去的地方吧。” 凝素只摇了摇头,道:“姑娘与我下棋打发时间,抑或去衍山后山寻些珍禽猛兽挑回来找个乐子?” “不必了,我自己去走走,你去做自己的事。”昀息说着便走过凝素身边离去。只剩下凝素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垂下眼,长叹了声。
直至夜幕降临,凝素依旧没发现昀息回来,正要去寻昀息时,却又看见她出现在她栖居处的殿门口。 “昀息姑娘…”凝素拱手唤道。 “我去沐浴更衣。”昀息走入偏殿,却见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她脱下锦袍步入水中,闭上眼睛,想到那时他说的后天便是明日了,直至现在,她貌似枯槁的心依旧怀着一丝期冀,他会是与她生生世世不离不弃的,对吗? 她摸索着腰腹,那道狰狞的口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摸到的只是羊脂凝肤,似乎她最初与殊城的关系,如同这口子般,逐渐消失,心头时常浮现的怪异声音也并未再出现。 她穿好素白常服,走入正殿中,将白日的衣服叠的整齐置于床头,再箕坐在殿中的地上,冰凉的触觉刺激着她,此时她万分清醒,望着置于面前的鹿角烛台,赤红的蜡,橘黄的光交织,等待着明日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