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淅雨
“坊间传闻若习得青行影法,已血为引,奈何为渡,再以黄泉水饮下,口含煌草,吟煌草歌,十二时辰中卧于岸边,过了这十二个时辰,这人的魂魄即可归位。可这十二个时辰熬不过去,这人可得化为一摊腐rou了。”约莫十六七岁的伙计边提起茶斗边对两位年轻的公子绘声绘色地说道。他又继续说:“这腐rou呀,我给二位仔细描述描述,这…”两位公子面色一变,制止他:“伙计,你可得了,这描述出来,不得恶心得我两儿连茶都喝不下了。”伙计摸摸后脑勺。 忽然邻座传来一阵嗤笑。伙计放下了茶斗,寻声问:“姑娘为何发笑?”只见一位女子端坐在简陋的木桌前伸出葱白纤手,绞了绞纱笠下垂着的青丝,回道:“你可知,以血为引,便是在这腕处一划,”她比了比位置,“这道口子流淌出来,十二时辰,这血怕是早已经败光,再说煌草,叶虽无毒,可这茎,尝上一口,寻常之人便霎时气绝身亡。更别说这虚妄的奈何,黄泉,这世间,你且何处寻?这腐rou,你就估摸着骗骗人?”女子声音清冷,不带任何感情,平铺直调的说道。 伙计脸色涨红,约莫克制住情绪,但却又从女子口中听不出任何嘲讽的语气,便汕汕开口道:“姑娘你可知这西南边约莫十二、三里的地方有一座越君山,山中再徐行六七里,有一泉终年浊黄,其间无鱼无虾,其左岸连绵不绝一片煌草,再往里寻,溯河而上,有一巨石横于河面,无论急风骤雨,河水如何波涛,却也淹不了这巨石。还有人说这是仙山,我瞅啊,能行青行影法这种邪术的地方,分明是鬼山。”伙计越说越激动,到了兴头上,还舞手比弄,“就这么高的,堆着全是腐rou白骨,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你可去瞅瞅,我可没骗你…” 女子手渐渐攥紧,手指骨节处泛白,道:“你可亲眼瞧见,真有这地方?”伙计扬头得意道:“我亲眼所见,句句属实。姑娘若还不信,大可亲自去看看。”
女子倏尔起身,掷下碎银,便径直走向门口,掀起风帘时,只听见伙计在后嘀咕:“真是个怪人。”边将碎银塞进口袋里,见女子走到门口,便堆笑寒暄道:“姑娘,慢…”话音未落,女子跨出门槛,只见伙计连同几桌客人瞬间变为嶙峋白骨,“哗——”的一声,一下散落满地。女子缓缓扣上简小茶馆的门,似续说伙计的话般呢喃道:“慢走…”此时细雨淅沥,又瞬时倾洒而至,女子绰约身影逐渐消失于滂沱的雨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