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武媚轻义侄
不归镖局，单看这名字，似乎是不祥之兆。但恰恰相反，不归镖局在吴王朝南疆，惊云城附近五百里内，却是小有威名。 一来，不归镖局的成员均是军伍出身，每一个都是经过战场厮杀的士卒，纪律性强，比较可靠。 二者，不归镖局二十四个镖师，个个都是练皮境之上，这也是不归镖局的规定，只有练皮境之上，才可称为镖师，可独自领镖。余下的一众打手中，更有四十位的内力境武者，身手不凡，加上军队的严律性，战力非常可观，寻常的道上劫匪都会望风而止。 最重要的是镖局里还有大当家陈兵和二当家李尹这两个人坐镇，陈兵当年在军伍之时，就是一个十人队队长，十年前就已经是七阶煅骨境，近年来更传其已经踏入八阶震髓境，距离炼体圆满的灵变境只差一步之遥。 而二当家李尹要稍逊一些，不过也有六阶强筋境的修为，一手“万蛇枪”神出鬼没，极为难缠，在南疆武林小有名气。 原本二当家，是王礼的父亲，王龙。但是王龙死后，二当家之位，就由李尹担任。而王龙，当时和大当家陈兵一样，有着七阶煅骨境的修为，加上五阶炼rou境的欧阳玉，夫妇两人侠侣之名，更是能震住一些邪门歪道。 但是两人去世后，并没有给镖局带来很大的影响，特别是这几年，更有蒸蒸日上的趋势，从大当家陈兵一年四季的忙碌，就可见一斑。这是新生一代成长带来的结果，镖局赚钱了，自然毫不余力的培养下一代。所以如今整个镖局，年轻一代中出了好几个少年武者，都是练皮境之上，其中就包括两大当家的儿子，陈仁和李义。 最后一点，就是袍泽之情。有人退出军伍，自然也有人留在军伍发展，并担任要职。所以不归镖局这样的组织，在朝廷方面，自然会得到不少照顾。当初王龙夫妇遇害，惊云城守备亲自出征，剿灭牛角山八百恶匪，就可见一斑。 这要是一般的镖局，哪怕是整个镖局被灭了，朝廷的军队也不会看上一眼。 于是，不归镖局的名气，如今是越来越大。许多从军伍归甲的南疆士卒，除了一身武艺，别无其他生活技能，大都会闻名而来，加入不归镖局。这才造就了如今的百丈“归甲街”，街道两旁，店铺住宅横列，青砖褐瓦，熙熙嚷嚷。 街道南侧，靠近西面，是一座高门深院，行人稀少。两只丈许的黑石狮，威猛深沉。朱红色的大门之上，“不归镖局”四个字虽然银钩铁划，却隐隐露出一丝飘逸的书生气，据说是王礼的父亲，王龙亲手所写。两名肤色古铜，身穿黑色武衣的护院，手持七尺铁枪，站的笔直。他们的眉目之间，偶尔微微挑动，路过的行人均会感到一股惨烈的杀气闪过，令人心悸，这是真正在战场上经历生死搏杀，军伍之人特有的气息。 这里，就是不归镖局的门府。 镖局里面，分为两层，前面一层，是镖局议事和接待客人的大堂，前面还有演武场，极为宽阔。 里面一层，相对较小，也没有第一层那种浓烈的武者气氛。花树流水，布置幽雅，这里是大当家陈兵的家宅。 “仁儿去哪里了？” 一株桃花下，一个美艳的红裙妇人坐在大理石桌前，品着香茶。身后站着两个十五六岁的侍女，前面是一位管家模样的老者。 “禀夫人，大少爷刚刚用完浴体汤，去找三少爷了。”一脸温和微笑的老管家微微躬身，恭敬地说。 “嗯？”妇人眉头微蹙，不满地问道：“他不趁着药力好好习武，跑去找那小子做什么？” “夫人勿忧。”老管家作了个揖，脸上笑意更浓。“大少爷天资不错，又极为勤奋。奴才以为，夫人该准备洗练筋rou的汤剂了。” “哦。”妇人细眉一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她是极为满意。虽然比不上家族里的那些佼佼者，但也差不到哪里去。她就是不归镖局大当家的妻子，惊云城武氏族长的女儿，武媚。而她口中的“仁儿”，管家口中的“大少爷”，自然是指陈兵的儿子，陈仁。 这陈仁比王礼大三岁，十一岁，已经是是练皮境的武者。他的资质，放在这个小小的惊云城，算是中上，加上陈兵和武媚的全力培养，偶尔能够用上极为珍贵的汤剂药浴，所以在整个惊云城年轻一辈中，算是高手了。 “那么许老认为，仁儿有希望进入‘漓河术宗’吗？” “漓河术宗？”名叫许老的管家听到这个名字，不由一愣，旋即想起这位夫人娘家武氏一族和漓河术宗的一些渊源，沉吟片刻，道：“漓河术宗，一部《大天河诀》名震天下，收徒条件极为苛刻。必须是十八岁以下，炼体达到七阶煅骨境。大少爷如今十一岁，估计可在半年内突破炼rou境。但是，想要在短短七年内连续突破强筋境、煅骨境。除非有上等的汤剂辅助，否则极难。” “哦？” 虽然武媚没有修炼天赋，在武学上几乎一窍不通，但是一些常识还是知道的，所以眉头不由又微微皱起。 漓河术宗，在整个吴王朝赫赫有名，可以说是仅次于万水宫的几个大宗门之一。故而其收徒的条件，也极为严格，十八岁以下，至少七阶煅骨境，方可入门。 七阶煅骨境，比如大当家陈兵，比如王礼的父亲王龙。这样的实力，在普通人之中，已经是令绝大多数人仰视的存在了，属于武林高手了。至少在惊云城这种小地方，可以混的风生水起了。 见到夫人有些不悦，老管家慌忙把下面准备好的话缓缓道出：“夫人也不必太过担忧，大少爷的天赋，以奴才的推断，即使是在漓河术宗这样的大门派中，也算是中等偏上，若多用药物辅助，再加上夫人武氏一族的关系，应该有机会。” 武媚没有说话，而是小口地嗫着香茶，看着飘落的桃花。知子莫过于母，她武媚出身豪族，见识不凡。自然看得出来，自己的儿子天赋如何。十八岁，七阶煅骨境，是极有难度的，除非有大量的上等药物辅助。 其实，若论起天赋，她丈夫陈兵算是不凡，出身贫苦，十五岁进入行伍，凭着军中最为下等的功法，没有任何药物辅助，硬是在三十岁时达到七阶煅骨境。若是少年时，有如今陈仁这样的条件，或许陈兵会有一半机会。但陈仁，身体条件和父亲差不多，悟性上，却要差上一些。 在这个武风盛行的世界，即使是富二代，也极难得到上等的汤剂药方，就算得到了，也极难凑齐所需的药材，因为这些珍贵的药材，向来都由朝廷以及各大宗门、各大家族把握着。武氏一族虽然在惊云城这个地方颇有名望，但是若放眼整个吴王朝，便什么都不是。 管家人老成精，此时自然看出了武媚心中的忧虑，小心翼翼地道：“夫人无须多想，大少爷继承了老爷的天赋，修炼的又是武氏一族的‘魔蛟炼体拳”，又有药物辅助，唯一缺少的只是悟性罢了。但少爷如今才十一岁，等过上两年，少爷长大了……” 武媚摆摆手，似乎不愿在这个话题上与这老管家多做讨论。 “不说这个，你说仁儿去找王礼了？” “是的，大少爷性子宽厚，对镖局里的兄弟姐妹都照顾有加，整个镖局的人，都称赞大少爷深的老爷教诲。小少爷又是大少爷儿时的玩伴，如今修炼刻苦，但也不时地去找小少爷玩耍切磋。” “切磋？”一听到这个词，武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不屑的微笑。“是仁儿指点那小子修炼吧？三岁体式，四岁武意圆满，五岁内力境，倒是骇人听闻。不过，这种昙花一现似得的天才，并不少见，光我们镖局就有好几个。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十多岁这个阶段。人，只有在懂事了之后自我发掘的才能，才是真正的。不过，我倒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去看看我们的小天才，最近他们一家过得如何？” “最近听说小少爷和风老头的儿子在一起，有人看到他们出城去，据说是修炼。”老管家头垂的很低，虽然他属于武氏一族的人，但是如今侍奉的是大当家，而王礼又是大当家兄弟的儿子，他自然不想过多地揣测，只是将一些道听途说的话，照搬了出来。 “风老头？”武媚一愣，好一会儿才想起这个人，同时也想起了风老头那个在惊云城颇有名声的儿子。“他的儿子，是那个风不折吧？咯咯，王礼那小子和他在一起，倒也臭味相投。以前没注意，这两人的情况，还真出奇的相似。都是幼年天才，少年庸才。” 这话老管家可不敢接，弯着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极为恭敬，而武媚身后的两位侍女，则不断地用团扇，帮武媚扇风，面无表情，似乎早就熟悉了这个夫人的语气。 “哼，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仁儿注定不是一般人，和庸才交往过多，只会受到消极影响，没有任何益处。等下仁儿回来，让他来我这里一趟。” “是，夫人。” 归甲街，东侧，这里只有一条小街通向城池主道，所以较为冷清。一座小院，门前两颗榕树，环境清幽自然，门匾上面写着“王府”二字，正是王礼的小院。 此时，小院门前，站着四个人，一个老人，一个姑娘，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 “陈仁哥哥，谢谢你给小诗儿带好吃的，你什么时候还来呀？” 小诗儿身后站着小青和刘爷爷，而小诗儿正拿着一根糖葫芦，有些不舍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小青和刘爷爷则对这少年态度尊敬，这个虎头虎脑，却一脸笑容的少年，正是大当家陈兵的儿子，仁义礼智当中的陈仁。 “呵呵，小诗儿好乖，放心吧，哥哥会经常来的。今天没有碰到王礼弟弟可惜了，很久都没有和他打…切磋了。听说他最近和小疯子在修炼，嘿嘿，想必进步不小。” 陈仁名字看似温和，其实他的性格也比较随和，但是眼中却冒着升腾的战意。估计整个镖局，整个惊云城就他一个人知道，其实他的王礼弟弟有着不输于练皮境的战力，至少他在练皮境的时候，就一次也没有赢过。他跑去和别人说，却谁也不信，连他父亲陈兵也只是笑了笑，以为他是在为这个从小玩到大的弟弟说好话。 不过，也怪不得他人不信，越级争斗，虽说在炼体境不算什么少见，特别是前面几个境界，没有多么巨大的差别。一些天赋异禀，或者武技可以用以填补境界的差异。但是整个惊云城的人都知道，王礼修炼的只是不入流的“绞蛇拳”，千军斩法和绵雨剑算不上什么高级货。和陈仁所学的“魔蛟炼体拳”、“偃月刀法”完全不是一个级别，更别说还有修为境界的差异。 “哼，不许和我哥哥打架！不然下次小诗儿不理大哥哥了。” 一听说陈仁要和王礼切磋，小诗儿就是小嘴一翘，生气地看着陈仁。 “呵呵，下次哥哥带你去和陈玉jiejie她们玩好不好？”陈仁笑了笑，摸了一下小诗儿的脑袋。 一听说要带她去玩，小诗儿双眼一亮，不住点点头道：“嗯，嗯，最近哥哥都在修炼，没空带小诗儿去玩，都无聊死了。” “王礼弟弟就是喜欢修炼，刘爷爷，小青姐，你们没事就带小诗儿出去玩玩吧。我要回去了，不然母亲要生气了。”陈仁一想起比自己小三岁的王礼，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比自己还小，有时候却像是那些大人一样，要么修炼，要么就是看那些自己头疼的书籍，很少出去玩。 “我们会的，大少爷慢走。” 刘爷爷恭敬地举了个躬，三人目送陈仁走出好远，这才转身回到小院里。 街角处，一身灰色深衣的吴力闪了出来，看了一眼走进镖局的陈仁，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目光有些不正常的闪动，脸色发红，却是一身酒气。 “哼，都是些小屁孩，有个好老爹而已，要是我吴力也有那种条件，三十岁前灵变境我都有希望，也不用在受人白眼。嘿嘿，不过快了，快了，再过不久，我就会是练皮境，到时候，找个不错的门派加入，只要我努力，要什么没有？！！！”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欲望，看向小院，依稀可以看到走向里面的小青纤柔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