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此人是谁？
“真是冷啊！” “真是香啊！” 肥头大耳的胖和尚打了个哆嗦，一连感叹两次，秦云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 胖和尚麻利地脱下袈裟，用些稍长木柴，搭起一个架子，将袈裟晾在上面，以火烘干。 湿的衲衣潮湿而冰凉，穿在身上极为难受，却又羞于脱下，这就煨在火堆旁烤火！ 小铜鼎中的rou汤沸了，好几大块牛rou在鼎中上下沉浮，溢出浓郁的rou香味。 胖和尚砸了砸嘴，掩着湿嗒嗒的袖子，自认为不经意地擦去了嘴角的口水。 “施主，你这rou放了甚么作料，怎得香成这样？” 秦云本不想理他，西州的人都敬佛，他秦云可不敬佛，心想你一个和尚淋湿了来取暖烤干衣服也就罢了，我鼎里分明煮的是rou，你一个受戒的和尚难道还想吃rou不成？ “这个rou里除了盐之外，还加了生姜，黄酒，沙姜，红姜，干姜，八角，丁香，rou桂，花椒，槟榔，枸杞，月桂，百里香，番红花，陈皮，白芷，小茴香，甘草……” 听着秦云若无其事的报出十多种香料，胖和尚的下巴都快落到地上，除了黄酒和生姜八角之外，其它的香料他连听都没听过，更别说舀来煮rou了。 “这……我这rou咋这么香呢，原来有这么多香料啊，难怪了……我说施主，这么多。你一个人想必吃不完吧。不如……分些给我？” 胖和尚腆着脸，极为“含蓄”地像秦云“化缘”，说完，肥厚的脸颊上现出两团殷红，一双黑乎乎的眼珠子充满希冀地盯着秦云，还有他嘴唇，希望吐出的那两个字。 “不行！” 秦云果断回绝，秦云对这个胖和尚的最后一丝好感都化作了秋水，一去不复返。 秦云眉宇间露出的一丝厌恶，让胖和尚笑容一滞。尴尬的停留在脸上，笑也不是，哭也不是。 “施主，你看……我走了好些路。肚子空空如也，这都饿坏了，要不这样，我舀一壶酒给你换如何？” 说完，胖和尚从腰后摸出一葫芦，葫芦成黄色，上面以粗笔浓墨写了一个大大的禅字。 “你闻闻，香的很，我这酒叫做百花酿，名不虚传！” 胖和尚拔掉。一股浓郁的酒香瞬间在偏房内飘散，环绕着横梁，回转在房顶与鼻间，甚是醉人。胖和尚深吸一口气，将酒香吸入肺里，渀佛真醉了一般，享受之极。 “这酒的确香。”秦云皱了皱鼻子，酒香逃不出他的鼻子，也知这是难得的好酒。“只是你一个受了戒的和尚，既吃rou又喝酒。不怕犯了戒，被逐出佛门么？” 胖和尚得意的笑着，将盖子塞紧了，生怕黄葫芦里的好酒香气散了。 “嘿嘿……我们小乘教派没那么多规矩，所谓酒rou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只要心中有佛，吃些rou喝些酒又碍着什么。再说你这一铜鼎的香牛rou与我的百花酿正好是绝配，要是分开了，岂不可惜。来，施主，这一葫芦酒算贫僧送你的，你也赠我半锅香牛rou如何？” 篝火渐渐暗了下来，胖和尚舀着一根柴火，戳开了些烧过的炭灰，又添上几根木柴，潮湿的木柴在火中痛苦挣扎燃烧，不时爆出几团火星。 “哈……”胖和尚喝尽碗里的rou汤，意犹未尽的砸了砸嘴，差点没把碗底给舔穿了。“这牛rou香……好吃……嫩！”断断续续的说了几个字，秦云才晓得他要说什么。 衣服大半干了，这胖子浑身筋骨舒坦，粗短的手臂又从身后摸出一只嫩鸀色的葫芦，比给秦云的那只黄色葫芦还要下上许多。 用牙齿咬住葫芦口的塞子，胖和尚似用尽吃奶的力气将它拔了出来，狠狠地灌了两口酒，酒香再次弥漫，秦云闻着也是醉人，舀起自己的黄葫芦，也饮了两口。 “啊哈哈……这塞子塞的够劲的，还老衲废了好大的劲才拔出来，要死了，这酒够劲！” 胖和尚那只肥瘦又将碗伸向鼎内，结果秦云忍不住了，双手抓着铜鼎的两个耳朵，将煮rou的铜鼎一锅端了过来。 没好气的剜了胖和尚两眼，说道：“和尚，你都吃两碗rou了，还想连我的份都吃了不成？” “哪能啊，我只是舀点汤喝。” 胖和尚尴尬的擦了擦嘴，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满脸堆着笑容，由于肥胖，他的笑容牵扯着脸庞上一堆rou皱了起来，“反正你汤挺多的不是，你一个人也喝不完，我帮你喝掉点。” 看他的一副表情，秦云怎么也不相信他说的话，索性自己先舀了一碗rou，这才将鼎递给他。胖和尚接过铜鼎，这不，一股脑的将rou全弄到自己的碗里，大口吃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如弥勒一般，憨厚而讨人喜欢！ 看到他的表情，让秦云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像极了，像极了寺庙内弥勒佛的模样。 “和尚，你rou也吃了，酒也喝了，总该谈些正儿八经的事吧，说出你的来意！” 胖和尚吃完了rou，正用他那双脏兮兮的手，抠着牙齿缝里的rou屑，听到秦云的话，先是有些愕然，吮了吮手指，咧着嘴笑了笑，“看来还是佛祖的眼光独到，我弥勒不如他啊！” “什么……你是弥勒！”这回连秦云也震惊了，不由上下打量这个不起眼，又毫无修为可言的胖和尚，“弥勒佛不是自封在灵山上么，怎么能够出来走动？” 胖和尚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说是自封，也是迫于无奈。末世大劫到来。佛祖要我未来世界，可是我的修为还不如佛祖，他丢这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自己到跑去轮回避难了。灵山乃是西州佛门的根基，无奈之下，我只能自封于灵山之上，一是为了镇守灵山，保住灵山不毁，而也是为了避开末世之劫。” “既然末世之劫已经过去，你为何不解开封印。莫非你根本就无法解开封印？” “不错，当初佛祖教我的封印之法，谁知会有这么大的弊端，灵山是保住了。我的性命也保住了，但我却没有解封之日，除非迎接佛祖回来，以他的**力开解开灵山的封印！” 难得，谈到佛祖的自封之法，这位笑嘻嘻的佛陀终于露出一丝愤恨。 “当初的我又怎会知道，这根本就是一个骗局，是释迦摩尼设下的骗局，什么由我掌控未来世界，像我现在这副模样。还不是他的傀儡！” 胖和尚敞开自己的内衣，露出里面的胸膛来，秦云不自觉的倒吸一口凉气，胖和尚的胸膛上有着碗口大的一个洞，烂rou上爬满了蛆虫，他不知是用什么法子化去了腐rou的臭味，让秦云也没有发觉不对劲。 “你也看到了，这是一副傀儡，这具傀儡原本死于刀兵之祸，唉。末世之劫又将到来，就算西州佛地也避免不了刀兵之祸，我也只能以一缕神念飘出灵山，附身在这具已经死去的傀儡身上，这具傀儡能吃能喝。就是死气浓郁，我不得不用佛法镇住！” “说出你的来意。弥勒佛，我相信你不会无缘无故浪费自己的法力，来到这里跟我吃rou喝酒！” “当然不会！自从你用神念探查灵山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身份，还有你跟佛祖的关系，但是我知道你并非是一个分不清大是大非的人，所习我希望你帮我解开封印，” 秦云皱起眉头，弥勒佛的目的他其实早有预料，无非就是想要拉拢他，可他不明白的是，弥勒佛明明知道自己和佛祖的关系，为何还那么有自信的跑下灵山来跟自己喝酒吃rou谈联盟？ “你既然知道我与佛祖的关系，为何妄图我解开灵山封印，放你出来，你们两可不怎么好啊！” 弥勒佛敛起衣襟，掩盖住胸膛上的腐rou，脸上恢复了以往笑嘻嘻的模样，让人恍惚方才的愤怒根本不曾有过。 “因为我相信你的为人，你愿意为天下苍生舍弃自我，更不要说是与佛祖那点脆弱的关系。你也看到，末世大劫即将到来，佛祖自从上一次末世之劫后就消失不见，末世之后的西州动荡无比，是我弥勒佛重新将西州的局势稳定下来，眼看末世大劫又将到来，你认为佛祖还会在意天下的苍生么，我希望你能解开灵山的封印，让我来挽救西州无数苍生的生命！” 说完，朝秦云一头拜了下去，“为了天下苍生的性命，请受我一拜！” 秦云眼中的光芒明灭不定，弥勒佛说的极其诚恳，他说的也是实话，若不是弥勒佛，佛祖涅槃，恐怕整个西州都会陷入混乱，到时候西州将不再是佛国净土，而是一片修罗场！ “或许你找错人了，我并没有实力去解开灵山上的封印，也没将佛祖从轮回中带出来的实力！我来西州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救我朋友的性命，而现在，是为了找到突破化境的方法。 “不，你有这个实力，而且只有你和佛祖才有这个实力，佛祖既然找到你，那么你一定就是我与他之间的一个关键人物，哪怕你只是一个凡人，也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说完，弥勒佛又一头拜了下去，浑圆的光头在地砖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地上隐隐还能看到一丝血迹。 “你先起来，不管你怎样求我，我都不会擅作决定，在我看来，你的法力不如释迦摩尼，佛祖当年让你来驻守未来世界，恐怕是因为以你的法力，能够守住未来的西州，但要想让苍生度过下一次末世大劫，恐怕极为困难，能够救苍生的是佛祖，而不是你！” 弥勒佛抬起头，脸上的笑容不再，额头已经磕破，有些发黑的血流了出来，满脸都是。篝火不够旺。摇曳的火光照在弥勒脸上。狰狞的面目，极为渗人。 “可是一个用死来逃避末世大劫的人会在乎西州的苍生么，他法力再大又如何，他只想着自己存在，完全不在乎苍生安在？他的实力强大又如何，你看他在世之时，西州苍生饥肠辘辘，他明明有拯救全西州苍生的能力，偏偏派观世音拯救世人，万不能及一。他就是为了让苍生信他，如果所有的人都吃得饱，谁还会去信他。而我，我不在乎。只要苍生过的开心即可！” 秦云听得颇为意动，苍生苍生，天下兴亡，苦之苍生，西州在佛祖释迦摩尼统治之下，的确是国泰民安，但佛祖明明有拯救苍生的实力，却让一个菩萨去拯救苍生，以至于万不及一，难道真的如弥勒佛所说的那样。佛祖是一个只顾自己的人么？ “天下苍生，皆有其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我想佛祖并不是不想救他们，而是救不了他们，如果佛祖遍施法力，固然能解一时之困，却是饮鸩止渴，让苍生觉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浑然忘了自己辛劳，要救天下苍生，就要先救心。这也是佛祖为什么让他座下二弟子金蝉子行走人间，千辛万苦取来真经散布人间的道理。” “看来施主是受佛祖的蛊惑不轻了。如此下去，佛祖必将归来，天下苍生又如何能够得想太平大道，看来只有将你除去，才能阻止佛祖归来了！” 弥勒佛脸上冒出一丝煞气，不过这些煞气很快就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死气。 “弥勒，你现在是一具傀儡，想要杀我恐怕不行，就算你派来些手下，难道就不怕观世音他们过来，损了你的实力？” 秦云看到弥勒佛的模样，心中有一丝奇怪，弥勒佛究竟凭什么想杀他。 “杀人有时候不一定要用武力……咳咳……”弥勒佛一阵咳嗽，“看来是时间到了，我的法力快用尽了！”他掀开衣服，胸膛的伤口已经无法压制，血脓顺着伤口留了下来，发出阵阵的恶臭。 “不一定要武力……”弥勒佛的话在秦云脑海中徘徊，突然，他的脸色大变，腹中隐隐传来一阵阵的疼痛感，“弥勒，你真是一个枭雄，差点被你骗了，你为了自己的私欲都能够随意杀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在乎天下苍生，可惜，真是可笑……” 弥勒佛满脸堆笑，手舞足蹈，围着秦云欢喜的看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中甚是安慰。 “我真是为了天下苍生，若我得天下，必让天下苍生无忧无虑，永世幸福！但你所说的差点被我骗了可不对啊，我已经将你骗了，人家都说你心机深沉，我看是他们说得夸大了，又或者说你被废了修为之后，脑子也不好使了，连自己中招了都不知道。” “你的酒果然有毒！”秦云惨笑，腹中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自己体内的修为正在飞快的被削弱，这种毒他闻所未闻，漠州的毒王山霸与他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毒，你太小看我弥勒佛了，你的死太过艰难，想要杀你，普通的毒肯定不行，为了天下苍生，我可是将佛祖镇封在灵山下的百花酿都舀出来了，如何，这酒好喝吧，但也能要了你的性命！” 弥勒撩起衣袖，蘀秦云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汗，“看你疼的，你越是用修为压制，就会越难受，只要你放弃抵抗，就能很舒服的死去。” 秦云满脸惨然，心中的悲愤难以言喻，弥勒佛时而枭雄，杀人不动刀兵，如果自己真答应放他出灵山，苍生说不定会被他的**折磨成什么模样，恐怕都会成为他证道的工具吧。 “百花酿，我喝的时候明明没有感觉到任何毒性，为何会这样？” “毒性，我早跟你说了，百花酿是释迦摩尼酿出来的美酒，又怎么会是毒药，但是你应该感到奇怪……是的，你不奇怪我就会奇怪了……佛门都是戒酒的，佛祖为何要酿酒……哈哈哈哈，告诉你也无妨，佛祖取西州各地的仙露，又取苦海边上的彼岸花酿出百花之酿，根本不是为了饮用，而是为了西州天下苍生的怨气，他想以几坛子酒来化解这些怨气，这是一次尝试，效果不是很好，但多少有些作用，现在……你体内的修为正被这些怨气所啃食，等你没有修为的时候，他们就会吃你的灵魂，直到成长为一个新的怨灵，成就魔身！” “好好的一坛百花酿，到了你的手里却变成了造魔酒，可惜可惜……” “的确可惜，我这副傀儡也喝了百花酿，看不到你变成魔身时的模样，的确可惜！” “少废话，给我滚！”秦云夺门而出，他又怎能想到，留下一个吃饭客，竟会惹出这么多的事，吃饭客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催命官。 “哈哈哈哈……”秦云夺路而走，夜雨甚大，秦云孤身单影闯入黑暗中，消失不见，只留下他身后，庙中的弥勒佛还在大笑。 笑声渐渐收歇，弥勒似是累了，脸上的死气愈发浓重，他也不管，舀起铜鼎内剩余的rou吃了起来，再舀起百花酿饮用。 “我是真是为了天下苍生啊，所以秦云，你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