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燕雀 上
颠簸的马车在丘陵中前行，漫山遍野的雪白将原本的麦田覆盖，小小的农舍矗立在道路的两旁，这就是维克路途中经过的小村庄了。 好在雪已停，道路上挤压的白雪也被过路的人们踩成一滩烂泥，然后在被寒冷的东北风冰封。如果不是大雪已停，维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上路了。他的身子还没好透，只是能做些简单的动作不至于拉破伤口而已。 寒冷的冬季不单单代表着难得一见的美丽雪景，也代表着异常难熬的严寒。仅仅是维克之前所在的奥尔良就已经冻死了数百人，这还只是他所能了解到的数值，冰封的大陆也让消息传递的异常困难，那些死在深山老林里的人就更不要说了。对警备队来说，来年开春，估计又是一场探索尸体的旅程。 估计也只有维克家这样可耻的贵族，才能在寒冬中每日烧起珍贵的炭火。 坐在马车里的维克，一遍一遍的抱怨自己父亲的要求。 居然要他在这种路况恶劣的时候上路，这简直是要了他的小命，本来全身的伤口就未愈合，现在整日的颠簸，让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的起来。他甚至怀疑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得上风湿，想想这也不是不可能，有的狼牙确实刺伤了骨头。 因为自己在老家差点嗝屁，所以那个不怎么在意儿子的老爸就要求男孩前往安洛克领的首府。 而无奈的儿子就被父亲的手下们包着棉被丢上了马车，然后带着一众保镖踏上了寻父之旅。原本维克其实不是很想去找那个父亲的。 他现在后悔了，后悔和卡琳娜发生的那些故事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喜欢上了那个女孩。就像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一样，维克大概觉得自己快要成为罗密欧了。 只要他的老爸阴谋得逞，那他就妥妥的成为未婚妻的仇人，然后他作为阴谋的共犯，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只乌鸦都黑。 爱情是一种精神病。 维克宁可相信这句话是真的，但理智又告诉他这像是假的，不然满世界的精神病人，连所谓相爱一生的天鹅都成了精神病鸭。 这太可怕了，简直是和丧尸掩埋地球一样可怕。 所以他觉得自己似乎是恋爱了，爱上了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一个不属于小怪兽的冰雪城堡的女孩。 咚咚，马车的木板被敲响。 “维克，我们到基辅村了。”在外面骑着高头大马的约翰骑士愉快的说道。 这小子才被男爵大人册封为骑士，所以对自己小老板的老爹非常钦佩，这让维克童靴非常不满。整个就一白眼狼，维克清晰的记得前天早上这小子打开了自己卧室，然后用最抱歉的眼神看着自己。 紧接着一群肌rou男就冲进来把可怜的维克少爷给打包了。 “约翰骑士，告诉我这件事情有什么特殊意义么。”外面游荡的那些护卫压根就不会把少爷的话当回事，这种时候告诉他这件事，只有一个原因。 “现在已经到了傍晚，我们可能要在这找个旅馆休息。” “那你们随便找家店吧，记得给我搞只烤鸡。”烤鸡已经是维克为数不多的追求了。 好在这个村子算是交通便利的枢纽，所以简单的找家店解决住宿问题不大。于是诸位骑士就裹挟着自己的少爷，走进了一所看起来不是那么破破烂烂的破破烂烂旅店。 没办法这已经是这附近最高档的住宿地点了。 但木制屋子特有的霉味让维克特别不爽，尤其一股盐坏了的臭鸭子味让他几乎想要夺路狂奔了。 但看在自己手下各个表现正常的份上，维克也不指望自己能逃出他们的手掌心了。 基辅村也算是成为城镇的潜力股了，是这个时代难得一见的商路交汇地。自从北部发现高品质铁矿，金属制品业快速发展，没过多久就形成了几条新的商路。而位于数条商路交汇的地点，基辅理所当然的发展起了第三产业，甚至为了村庄安全，村长还带领村民在最外层修建了篱笆。 估计过不了多久，这些低矮的木制篱笆就会变成石砌的城墙吧。 所以维克的周围也坐着几桌旅行中的商人，不过比起那些穿着乱七八糟的商人，维克这边的三桌全副武装战士要吸引眼球多了。 商人们恪守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准则，基本都不会偷看维克这帮明显不是善茬的武装恐怖分子。 要说周围谁最激动的话，那就是服务员小姐和店老板。 店老板小心翼翼的将两枚闪亮银币塞进小钱匣里，然后吩咐自己的厨子去村子里多找些酒rou。 而服务员小姐就更奔放了，和长着大胡子的骑士不断调笑，似乎想要用自己瘦小的身板勾引一个健硕的汉子，然后就能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还偷偷摸摸的打听维克一伙人的真实身份，开玩笑，这种东西怎么能随便告诉人，要知道维克马车上的家徽都专门抹掉了，为的就是上路安全。要不是看在那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都非常兴奋，估计维克早就要让他们把那个小妞捆起来审问了。 喂，你到底什么目的。维克在心里喊了声，那个妹子火辣的眼神看得他浑身毛躁。 “阁下，请问您需要武器吗？”清脆悦耳如同林中的黄鹂，维克下意识的转头。 栗色头发的漂亮女孩，正闪着漂亮的大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吊带连衣的褐色裙子配着白色衬衫，出人意料的干练与整洁。细长脖颈上的脑袋歪向一侧，似乎在期待客人的回话。 这也是个旅行商人么，和周围那些中年大叔截然不同。 维克用桌上的餐巾擦了擦手，这是他自带的，他可不敢用餐厅的抹布，说不准哪个扣脚大汉，还肆无忌惮的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皮肤组织。 “你是商人？”维克眯着眼扫视女孩的全身，充分展现出对一个漂亮女孩独自上路，妄图成为一个成功商人的不信任。 这货在就该在人生的旅途上被坏人抓走了。 X奴之类的，维克科不认为这个野蛮的世界都是好人。 “您说的没错，如您所见，我是一个贩卖武器的商人。” “那商人小姐，能帮我看看我的宝剑吗？”维克将自己那柄名家锻造的长剑从腰间掏出，然后递给了看上去软软的妹子。 但没想到那个妹子轻巧的接过长剑，然后转身在屋中间的空地中舞了个剑花。维克示意手下的骑士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就看着那个女孩纤长手指抚上剑刃，张开红艳艳的嘴唇在剑身上哈了口气。 接着女孩鲜红的眼珠扫了下坐在正前方的维克，又用手指在剑身弹了下，精巧的耳朵贴住光洁的金属表面。 “最贫瘠的土地出产最完美的矿石，燃烧的熔炉将它制成剑身。”女孩眉毛轻挑，清脆的声音仿佛在哼唱着乡村的歌谣。 来自东部穷乡僻壤的贫瘠矿洞，这就是维克长剑取材之地，那是王国能出产最好矿石的地方，但产量似乎不高的样子，因此没多少开发价值。 将长剑捧起，女孩再度转身，轻盈的动作如同林间飞燕，再度回身的时候纤长的手指已经抹在剑柄冰凉的红宝石上。 “珍贵的珍宝来自南方，跨海而来的宝石讴歌瑰丽与高贵。”女孩眨巴着眼睛。 来自南方大陆的宝石，维克的老妈给儿子留下的宝物，却被维克的父亲私自镶嵌在了这柄长剑上。 商人小姐竖起长剑，单手自下而上的抚过剑刃，然后嘴角扬起略带得意的微笑，仿佛这个世界没有她不知道的货物。 轻巧的旋转着自己的身子，宽松的裙角飞扬。 “执着的艺者打制其身，火焰镶嵌它的边陲，高贵的剑士拾起刀刃，火焰布满它的剑刃。” 仿佛旅馆的空地就是她的舞台，女孩肆无忌惮的在舞台上展示着自己的魅力，漂亮的栗色辫子在空中舞动，鸟儿歌唱般轻盈的歌谣在空气中弥漫。 赤红的阳光穿过木窗的缝隙，照射在女孩站立着的地面上，满脸洋溢着微笑，温和阳光中的女孩如同身处春天。 完败维克见过的所有歌姬，妙曼的身姿如同春日里捕捉蝴蝶的狐狸，美妙的声线如同夜晚才偷偷欢唱的夜莺。仅仅只是在维克的宝剑上做做文章，就如同歌唱赞美诗的圣女般舞蹈。 维克能感到周围骑士的反应，比如他对面的那个骑士长着嘴一动不动，连嘴里还没咽下的烤rou都给忘记了。 真是一群丢人的家伙，维克不满的抱怨着，虽然那妹子确实不错来着…… 来自东部矿山的材料，来自南方的宝石，首府最固执老头的制造。 毫无疑问，这就是这柄剑的来历，虽然称不上大作，但这也是他父亲作为成年礼物赠与他的瑰宝。 也算是特制的武器，居然就被这么轻巧的看穿一切。 但维克不太能理解女孩最后的两句话，大概也就是落款的拍马屁吧。于是维克也不打算多加思考。 “咳咳，”维克镇定思维，实际上他刚才也是被女孩鸟雀般的舞蹈和脱口而出的歌谣魅惑的不清，真是太完美了，“美丽的聪慧商人小姐，您有什么想出售给我的吗？” 维克用尽可能夸张的口气说话，这是他调戏妹子的惯用强调。 不过那灵雀般的女孩也夸张的弯腰鞠躬，明明自称为商人，却如同舞台上的歌姬在给观众道别。 “俊朗伟大的贵族大人，我只是想给您献上一个礼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