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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背叛的血缘

    075,背叛的血缘

    惊讶,仅仅发生在一瞬间。

    在一瞬间之后,惊讶的双方主客体就会发生互换。

    没有声响,是因为那声音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枪战士在这生死一刻之际踏出脚步,用更加不可思议的速度避过了这断头的一剑。

    但……

    黑刃拉开,空气中掠过一抹冰霜。当那名枪战士死里逃生,转身,重新维持住战斗姿势之时……

    虫鸣声,终于响了起来。枪战士背后的铠甲也随之裂开,浮现出一条伤口,猛地,溅出鲜血。

    冬天的太阳本来下山就早,在这抹血红闪现之后,那轮红日似乎也开始惧怕,开始迫不及待的往地平线的另一端沉下。

    枪战士的脸上带着舒畅的笑容,重新维持住手中的长枪,继续指着面前的白痴。

    “真是刺激……真的好久……没有品尝过这么刺激,可怕的感觉了呢。”

    枪尖略微摆动,那双火红的眼睛也是饶有兴趣的看着面前仿佛行尸走rou状态的白痴,丝毫没有去理睬背后的伤口的意思。

    白痴站着,在渐渐下沉的夕阳中,他的目光依旧涣散,漆黑的瞳孔依旧没有焦距。仿佛在等不到自己的对手露出任何的破绽之前,他就会永远这样站着,即使天地崩塌,也不会挪动分毫。

    相比起这里已经完全陷入胶着对战状态的白痴和枪战士,一旁的托兰和佛罗伦的状态却是糟糕的多。

    由于身染疾病而吐血,那些受托兰控制的死亡士兵轰然碎裂。这让那些士兵从惊恐中回过神来,立刻举起手中的武器,直接冲向了已经毫无反手之力的托兰。

    “杀!杀了那个恶魔!”

    擒贼擒王,这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每个人饱受惊吓的人类都是红着眼,希望能够尽快的将这个可怕的“恶魔”杀掉。有时候,杀掉恐惧,就是抵抗恐惧最好的方法。

    佛罗伦见那些士兵涌了过来,没见过什么大阵仗的他吓得浑身发抖。眼见,对方越来越近。他看了一眼倒在自己身旁,不断咳血的托兰,再仔细想了想之后,终于作出了一个决定——

    逃。

    他,扔下托兰,逃了。

    因为这根本就不是他能够参加的战斗,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流氓,只是靠着平时稍微凶狠一点,吓唬那些老实的小老百姓,哪里有这种胆量直面正规的军人?

    他怕死。只要是个人类,只要知道自己活得是多么辛苦的人,都会额外的留恋自己的性命。只要是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舍弃一些尊严,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要!不要杀我!我不知道!全都是他们害我的!要杀就去杀他们,与我无关!”

    佛罗伦大声的叫着,脚步踉跄的冲向那辆魔导列车。躺在地上的托兰亲眼见到这个自己至死袒护的人抛下自己逃走,他没有怨,也没有恨。唯一有的,就是他重新拿起双剑,精神疲惫的站了起来,挡在那些人和列车的中间……

    “请快点逃……”

    嘴角的血丝还未干,托兰目光迷离的站在原地,等到第一名手握长矛的士兵冲近的那一瞬间,提剑,洞穿对方的咽喉。

    “快点逃……在我还能……站着之前……快逃……!”

    寂静了太长时间的沙子再一次开始饱偿鲜血,近两百人的部队齐刷刷的涌向托兰,奋力攻击着这头恶魔。也许是因为刚才枪战士的那两拳实在是太重,托兰不断的咳血,召唤出来的士兵强度也丝大不如前。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流的血也是越来越多。

    渐渐的,托兰的嘴唇开始发白,舞动剑刃的动作也不再像舞蹈一般优美。那边的白痴却依旧和枪战士对峙着,互相牵制,在寻找对方破绽的同时,也被对方寻找着任何一丝一毫的破绽。

    “她……就快完了……”魔导列车上,佛罗伦倚着窗户,惊恐的看着外面发生的一切。眼见托兰的战力越见薄弱,他的心也是被更加紧的揪了起来。可即使如此,他还是狠心的转头,冲进了列车的车头,寻找任何可以启动列车的开关。

    “哥哥~~”

    佛罗伦咬着牙,不断的在那些cao纵杆上拨动着。

    “哥哥,黛德可以养这只小老鼠吗?它看起来好可怜。”

    寻找所有可以启动德装置,在不经意之间,他甚至拉响了汽笛声。

    “呜呜呜……哥哥……是黛德不好……黛德害的哥哥被mama打了……”

    情急之下,他按下了cao纵面板上德一个红色按钮,随着轰隆一声响,魔导列车开始了轻微的震动。

    “哥哥……黛德以后肯定听哥哥的话,所以,哥哥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哥哥~~~”

    随着列车开始启动,佛罗伦趴在窗户旁,再次凝视着外面的情况。恰好,看到了一支弩箭插中托兰的大腿,剧烈的疼痛让他不自觉的跪了下来。

    “哥哥~~~黛德,最——喜欢哥哥了~~~!以后,黛德要嫁给哥哥当新娘子,永远和哥哥在一起~~~!”

    咬着牙,佛罗伦强忍着内心的痛,转头。

    他已经不想再看了,也不敢再看。在他的心里,这个男人一直在告诉自己,自己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小流氓,小坯子而已。一个空顶着伯爵的称号,在城里招摇撞骗的恶棍。他有什么力量能够帮助那个“女孩”?

    逃跑……作一个畏缩的人,才是现在最正确的选择,不是吗?

    “我没有错……我绝对没错……”

    列车的速度,再次加快了。佛罗伦坐在车头,不断的说着话,给自己寻找理由。

    “我才是最无辜的人……我根本什么都不清楚,就被卷进来了……!”

    “他们的实力很强吧?对……凭他们的实力,要想成功的逃脱根本就不费力气嘛。我干嘛要提他们担心?哈哈……哈哈哈……”

    “以后……等这件事结束之后我会回来的……等我回来之后,我一定会来找他们!那个时候,他们两个一定会高高兴兴的跑出来……迎接我的归来吧?哈哈……没错……”

    “一定……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列车的速度拔起,佛罗伦由衷的呼出一口放松的呼吸。他笑着……强行让自己笑着。硬是让自己不去思考外面被近两百人围着的托兰,放声……

    大笑着。

    砰——!

    突然,一个猛烈的爆破声从后方的车厢传来!佛罗伦吓得立刻抱住头,缩在角落里不停的颤抖。不用几秒,三名士兵手持长剑走了进来,其中两个看着面露惊恐的佛罗伦,剩下一个三两下的将列车的导力炉重新关闭,让列车停了下来。

    “走!”

    佛罗伦被戴上手铐,那三名士兵推了他一把,将他赶下列车。已经完全身不由主的佛罗伦抬起手护着自己的脑袋,害怕的往前走着,同时还大声的讨饶:“请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全都是那两个人陷害我的!我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佛罗伦声嘶力竭的声辩,希望能够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只要是能够保住自己的这条命,他已经什么都不顾,什么都可以出卖。那怕是要他现在就趴下来舔这几名士兵的脚趾头,他也决不会皱一下眉头。

    “快走!”

    可是,那三名士兵压根就没有理会他的哀嚎,在把他重新带回那片战场之后,一名士兵更是直接的将剑横在他的脖子上,大声喝道:“那个女人!我现在命令你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让这些不该存在的污秽之物消失!不然,我就不能保证这个人的性命!”

    这时佛罗伦才看明白,原来托兰现在依旧在奋战着。他的脚边已经堆积了三十几具尸体,相对应的,他的身上也是沾满了鲜血。一看到佛罗伦被擒,托兰瞬间一个失神,一道雷电直接从一名纵石师手中轰出,击中他的身体。

    放下武器?

    如果现在放下武器,就能够挽救佛罗伦的性命吗?

    如果可以,他当然会毫不犹豫的放下。可如果自己放下武器,只能换来佛罗伦更快的死亡的话……

    嚓。

    失血过多,托兰跪在地上,双剑插入沙子……

    “站起来……我的仆人……”

    在他的身边,又有十具死亡的尸体,缓缓的,恢复了“生机”……

    眼见威胁无效,架着托兰的三名战士更加恼火了。尤其是横剑卡着佛罗伦脖子的士兵,他恼羞成怒的将剑直接抵在人质的脖子上,轻轻一拉,划出一条血痕,怒吼道:“女人!我命令你立刻停手!我数到三!如果你还敢反抗的话,你看我是不是会在这个人渣的脖子上拉开一条口子!”

    冰冷的触感上,又添加了一抹疼痛的感觉。

    即使是看不到自己的脖子,佛罗伦也终于明白了现在自己到底处在怎样的环境了。眼见,架着自己的这个士兵已经喊出了第一个“一”字,惊恐之下,他立即喝道:“快!快点住手!难道你想看着我被杀吗?!”

    托兰不为所动,继续持剑迎敌。

    “二!”

    “快……快快快快停下来啊!我叫你放下武器!立刻停下来啊!你这个三八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

    “三——!”

    最可怕的数字终于蹦了出来,这一刻,佛罗伦只感觉自己的心脏已经被狠狠揪紧!他再也不顾什么了,立刻大叫了出来——

    “黛德!你不听哥哥的话了是不是?我要你立刻住手!那怕是你下一秒钟就要被杀,为了我的命,我也要你立刻住手!!!”

    已经骑在一名士兵的肩膀上,准备把剑插进对方眼窝的托兰,突然间停住了。在他的耳畔,那个熟悉而又遥远的称呼,开始在他的脑海内回荡。

    他停下了……与此同时,那些死亡士兵也随之倒地,失去了活力。那名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士兵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将托兰往前一推。在他倒地的那一刻,四根长矛极为配合的刺入他的四肢,将他钉在了沙地之上。

    “……”

    不痛……吗?

    四肢被钉,怎么可能不痛?

    但,托兰却只是愣愣的看着那边的佛罗伦,两只美丽的眼睛里充盈着泪水,混合着红色的鲜血,沿着他的脸颊,滚落……

    太阳,早就已经下山。

    银色的月光将这黄澄澄的沙漠染成了银灰色。

    被钉在沙漠十字架上的托兰看起来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凶悍,相比起来,反而更添了几份凄美……

    在旁边,白痴和枪战士依旧在对峙着,从太阳落山到月光撒满大地,他们就好像两尊雕塑一样持续的站着。

    他们对周围的情况已经完全不闻不问了吗?

    不。

    在对决中,任何的一些小事都有可能引发足以影响战果的因果关系。他们虽然在对峙,但对于周围的一切,恐怕比当事人还要清楚。

    看着面前的持剑男孩依旧维持着这种纹丝不动的姿势,枪战士,偷偷露出一个笑容——

    在枪战士的背后,鲜血依旧在流淌,染红了他脚下的沙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