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之乱方是始
唐天宝十四年十一月初九，安禄山以身兼范阳、平卢、河东三节度使，携兵二十万，以“忧国之危，奉密诏讨伐杨国忠”之藉口，在范阳起兵，霎时天下震动，此为乱象之始。 南疆地处偏南，少有中原人士足迹，关于天下大乱的迹象传到南疆之时，已是新年初始。南疆多是蛮夷，相传再往南便是十万大山，弥漫瘴气，并无生灵，是天地至尽头，而在蛮夷口中倒有传言，十万大山中有洪荒巨兽妖魔无数出没，是绝对不可踏足之地。 而如此种种，对于此刻正半卧在榻上沉睡的叶晓奇，却是丝毫不知。那一日百灵救得叶晓奇以后，青城众位道长便依次赶来，越往北向越是人多密集，无奈之下，百灵便只好带着叶晓奇逃到了南疆。而这几日，南疆甚至也出现几位青城道士活动。 青城自从派中昭告叶晓奇已亡之后，反而找寻更加厉害，在一两个月内，除了那些往范阳的弟子以外，其他约有八层之多的弟子便没日没夜在山中寻找，最后竟然以青城为中心，四散不断搜索，甚至掘地三尺有余。 百灵也偷偷抓过一名弟子相问，告知是找寻什么古符阵秘籍。而这使她更为迷惑。百灵原先以为是清霜惹得众人贪心，见了叶晓奇“尸身”却不得见那把仙剑，便掘地三尺地在方圆千里之内遍寻。 但其实却为了什么符阵修炼秘籍，百灵自然想不通，那一日帮叶晓奇收拾行囊，也确实发现了几部书籍，什么蓬莱道界修炼方法秘籍、蓬莱道境修炼方法秘籍和一些普通辟谷丹药，然而除了这些和仙剑清霜，便没了任何其他事物。最后百灵料想，该是青城众人是为了能够找到仙剑清霜，而故意使得借口。 叶晓奇此次遭受青城镇山符阵攻击，受伤颇重，若不是清霜救主，怕是早已没了性命。如今过了一两个月之余，叶晓奇体内依然气息翻涌，灵力大失，而在逃亡中又一直不得好生安稳歇息，意识一直模糊，不断呢喃地尽是些如烟往事，而也有不少芳名被他不断提及，虽然百灵听不清，到底是哪些事情让叶晓奇如此放不下，但是她却清楚不断在沉迷中重复却要有多大的痴愿。 而那些呢喃中的名字却如根根rou刺，狠狠扎的百灵心口难受，无力而神伤。有的时候她甚至就想自己为什么要救这个傻瓜，为什么父亲要让自己救这个傻瓜，更有多次，百灵甚至就想一走了之，再不论眼前的这人，就让他自生自灭。 可是一向果断的百灵，却一次次地被自己的软弱打败，每一次跑将出去都会妥协，只是跑到街上给叶晓奇买些冰糖葫芦，回来后还会在他耳边轻轻吟唱那些儿时的歌，而每当这时叶晓奇才会渐渐在梦靥中平息。可是每一次百灵都会听到那些人的名字，一个月的时光能有多长？百灵人生第一次觉得人生竟然能够这般无力，而眼前的这人竟然内心有这般多的故事。 新年初三，南疆之地也是爆竹声阵阵，百灵倒觉有些诧异，南疆多是蛮夷民族，不喜中原节日，但是这新年却被他们极为隆重的庆祝。她走到房屋门口，轻轻关上窗户，怕是想隔绝那份喧嚣，让叶晓奇能够更宁静一些。 这是一座民居，不同于中原的砖瓦结构，也不类大漠的蒙古包，而是木制吊脚楼，走在上面会有轻轻的树木被挤压的声音，甚是宁静自然。百灵看着榻上之人，觉得该是时候回大漠去了。这人儿竟然还是梦靥不断，不愿醒来，他心中该有多少的痴愿，那两名叫“沈小依”、“莫雪晴”的人儿又是伤害了叶晓奇多些，还是叶晓奇伤了他们更多一些。百灵轻轻摇摇头，这些叶晓奇的私事又与自己何干？ “嗯……”叶晓奇在榻上一声呻吟，竟要醒来，却惊醒了还在兀自沉思的百灵。 只见叶晓奇立刻翻身下床，随手拿起身边清霜，面对眼前之人，眼中满是疑惑和戒备。 “你终于醒了啊！还记得我吧，我是百灵。”百灵有些欣喜地道。 “你，怎么是你？我，我在哪里？”叶晓奇稍稍收敛防备，略是虚弱地问道。 “这里是南疆，你已经睡了很多很多天了。”百灵淡淡地道。 “南疆？这里距离青城有多远？我怎么会在这？”叶晓奇更是迷惑地问道。 “你完全不记得了？不记得发生什么了？”百灵走向叶晓奇身前，取了椅子，自己坐下。 “我，我只记得那一日我从青城上顶坠落，好似被什么闪电劈中。”叶晓奇面色痛苦地回忆道。 “唉，你那一日被雷劈中，被青城镇山符阵引来的九天玄雷狠狠劈中，若不是清霜仙剑护主，你早已没了性命！”百灵感叹道。 “是你救的我？”叶晓奇细看清霜，却发现果然清霜剑柄上也有了一丝焦黑痕迹，又看了百灵轻轻问道。 “你说呢？呵呵。”百灵轻声反问道。 “你，为何救我？”叶晓奇盯着百灵道。 “看你有利用价值，死了，太可惜了呗！”百灵笑着道。 “利用价值？”百灵的回到却让叶晓奇更加迷惑，又问道：“我有什么价值，能够让你这魔，呃，女子能够利用的价值？” “你价值大了，这番年纪轻轻却死了好几回也没死成，就是拉去展览，也能吸引不少平民百姓，让他们一笑。而到时候，我再按人头收费，定然能够转个盆满钵盈。再来，你身强力壮，就是卖了给人做苦工，也能有不错收益。还有你这般俊俏面容，卖到宫里，给那些嫔妃公主作为玩物定然也不错。嗯，这样想来，你价值更高了，我得在好好算算到底要不要卖到宫里去。”百灵俏皮地答道，却是让叶晓奇刚刚醒来的面庞一阵青一阵白。 过的好一会儿，叶晓奇才又问道：“魔，呃，百灵姑娘，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你就叫我魔女吧，一口一个‘魔’字。我为什么救你？我不是说了吗？”百灵笑着跟叶晓奇说。 “呃，百灵姑娘，我是说真的。”叶晓奇坦然地道。 “好吧，我跟你说。你走近一些，我就告诉你。”百灵俏皮地看着叶晓奇道。 叶晓奇一咬牙，狠狠往前一探身子，百灵也是一抬头，两人却是四目直视，几乎就挨在了一起。一股淡淡的体香就钻进了叶晓奇的鼻中，看着眼前吹弹可破的面容，叶晓奇的脸只在刹那间便全红了。 百灵看着距离眼前不足一指的叶晓奇面容，脸也是突然如苹果一般地红了，闪电般地低下头，想说的话也没了，两只小手却在不知不觉中不停地揉着衣角。 此时两人所穿都是南疆蛮夷的服饰，鲜艳而明亮，一缕阳光从窗户缝中照射进来，竟然反射道百灵身上，一时之间，甚是好看。 稍一会，百灵抬头和叶晓奇低头，都是盯着对方，已然痴醉，忽的百灵一起身，椅子不稳，竟然倒下，百灵呀的一声就掉落下去。 叶晓奇伸手去拉，却是不想昏迷刚醒，并无甚力气，被椅子绊倒，便着实压向了百灵。百灵正在起身，此时却是被叶晓奇实在地压在了身下。 叶晓奇立马翻身，却是无力站起，有压住了百灵。 “啪！”的一下，百灵实实在在地甩给叶晓奇一耳光，两只大眼却是泪眼汪汪，似受了莫大委屈。 叶晓奇无力说话，只是看着百灵。 百灵看着他脸上高高肿起的面颊，也觉自己下手似乎有些重了，颇有歉意的看着他。不过叶晓奇却不知，一看百灵看过来，立刻转过眼神，不敢直视。 屋中的气氛突然便是尴尬异常。 新年初三，北大漠中，大雪纷飞，在一不起眼的毡帐之中，百济世、李木易、原须道姑和焕颜仙人等魔教人物正围着火炉，大声相谈，庆贺不已，其了融融。 “恭喜教主出关！属下先饮为敬！”焕颜仙人站起身来，便是一饮而尽。 百济世乐呵呵应道，也是一饮而尽。 原须道姑也站起身来，尖声尖气地道：“属下也敬教主一碗。恭祝教主能够带领我们魔教重新复兴，振惊天下！” 百济世站起身来，应原须道姑，一饮而尽，然后说道“道姑言重了，这番振兴要靠各位上下齐心，一同努力！我就权且以教主之名，敬各位教中英豪三碗。我且先饮为敬！” 在座教众也都齐齐起身，连饮三大碗，豪气万丈。 看着各位都已喝完，百济世轻轻咳一声，顿时安静下来。 焕颜仙人看了百济世一眼，便朗声说道：“如今天下已然大乱，据传青城已经派弟子入了范阳，怕是要助安禄山一臂之力；而天山依着贵妃宰相把持朝纲已久，蓬莱无道道长暴毙，元气大伤，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作，但我料想必然将会有所动作；昆仑最近掌门飞升在即，想来该是一时半会并不会参与庙堂之争。而西域和尚如今似乎并不安稳，纷纷有弟子往进中原；南疆鬼门则也是不满南疆贫瘠，进军中原之心也是人皆尽知；所以我魔教……” 焕颜仙人稍稍停顿，众人一起抬头，这时他才接着道：“所以教主有令我魔教，也将正式踏足中原，振兴魔教！” “噢！振兴，振兴！”众人齐齐高呼。 百济世看着众位教众精英，乐呵呵地却并不说话，只是轻轻晃动酒碗，宛如琼露的酒水便起了漩涡，旋转不断，似要吞没天地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