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大战之后
主引擎没有太大的损伤，但是武器和船体坏得非常严重。神威大哥一面浏览受损报告，一面叹气。实在太惨了。舰船没有沉没，大概可以当作是奇迹了。 这时的骑士团战舰正停泊在附近的群岛隐蔽处，修复作业持续进行。“救世主圣剑”被毁，“脉冲双剑”也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砍断了一把，唯一逃过一劫的精英级装备就只剩下“正义圣剑”，看来回去之后教皇又要给我们配备新武器了。 幸好骑士团人员损失不太大，伤员们也已经在“仲裁圣女”的治疗下逐渐恢复状态。不过八神被尼禄瞬间击败的情况让神威大哥感到不堪，对方是大名鼎鼎的终结“救世主事件”的英雄，也许是真的技高一筹，但以八神那样的身手，怎么可能会败得这样体无完肤？在不安之余神威大哥起了疑心，八神该不会是因为对方是尼禄而心软了吧？神威大哥知道八神和尼禄认识，假使这一点令八神对战事心生迟疑，害他无法发挥战力，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身为骑士，无论是谁都不该那么天真，况且他还是“仲裁圣骑”，应该要有相当自觉，就和神威大哥一样，必须要明白自己肩负何等职责。 发现自己竟然对八神如此恼怒，神威大哥也有些疑惑。面对一个被迫与师傅交战的少年，就算多少寄予同情也算是合理的，再怎么说，他总不能断言少年在应战时没有拿出真本事。难道，自己这是在迁怒？神威大哥对这样的自己隐约感到厌恶，嘴上则回应副官杰斯的报告：“本来离直布罗陀也没多远了，现在又得躲在这儿乖乖修复和补给，实在煎熬啊！但也没别的办法了，哎！” “是！”接过数位助理，杰斯也面有愁容地叹了口气。 “每次都搞成这样不痛快！明明就不是战败嘛！”尽管称不上平安，但骑士团总算是熬过了那样的大阵仗，若按常理来说，我们都应该庆幸自己劫后余生，甚至该觉得自豪才是。偏偏神威大哥的心里就有一口气，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对空对潜，严加戒备，之后就拜托你了。”他草草说完后，就离开了舰桥。 一手拿着小玻璃瓶，我又来到医务室。蕾娜的状况好像一日不如一日了。她的脸白得像纸，嘴唇毫无光泽，也瘦了一大圈。 然而，我还是只能坐在她的枕畔，什么忙也帮不上。忽然想起前几天打倒的敌人“绝望死神”，她也是蕾娜的同族吧？这么说来，我亲手杀了蕾娜的同伴吗？ 可是，自己如果不出手，就会被他杀了。当时也没有别的办法，想这么多又能怎样。正陷入沉思时，病床上的蕾娜轻轻呻吟了一声，我惊醒起来赶紧凑过去。 “蕾娜？”也许是呼吸困难，蕾娜喘得很厉害，孱弱地挣扎着。我无计可施，只能害怕地问：“怎么了，蕾娜！你还好吧？” 问出这种话，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愚蠢。我咬了咬嘴唇。医生和护士刚好都不在。蕾娜微微睁开眼，认出是我。 “真……”她的眼光落在我手里的小瓶子。 “啊！这个？”我马上把瓶子伸出去并摇了摇，让她可以看清楚里面的贝壳。这是我唯一可以拿来让她高兴的宝贝了。 “你看，我把它带来了。漂不漂亮？”蕾娜浅浅点了点头，做了一个虚弱的笑容。只不过，痛苦很快又爬上她的脸，喉间响起哮喘时的嘶嘶声，蕾娜求救也似地仰望着我。 “不要……这里……好可怕……保……护我……”眼泪蓄满在她的眼睛里，流过额角。“真……你说……要保护蕾娜……” 像有无数把刀子割在身上，我怔在那儿，被这种锥心之痛捆绑。房门打开，是玛丽娜jiejie回来了。一见蕾娜状况有异，她立刻跑来说了声“请让开”，把我从病床旁推开，她使用“镜之力”再次稳定住蕾娜的状况，不久便让蕾娜的表情缓和下来，仿佛昏过去似的睡着了。 我默默握着那只小玻璃瓶。“保护她”自己的确如此承诺过，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她受苦。在这里，我的力量无用武之地。我能击溃所有来袭的敌人，令一整支敌方骑士团溃不成军，然而我却减轻不了一个少女的痛苦。 “救世主圣剑是没办法修复的了，脉冲双剑也只剩下一把，真是悲剧。”神威大哥趴在交谊厅里的桌上，怅然地说着。严重损毁的“救世主圣剑”虽然被回收，但是也已经是成为了碎片的存在，可以说它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退役了。 “听说是那个蓝色魔人弄的？”雷问的时候，玛丽娜乖乖地点头。她当时心脏都快停了，看见八神被重创，她就已经吓坏了，幸好他没有大碍。 “唉！那么厉害的‘仲裁圣骑’都赢不了人家哦！”雷说得像是事不干己，被玛丽娜瞪了一眼。 “结果又是真一个人干掉敌舰吗？”神威大哥半感叹道，表情却不像多么惊讶。玛丽娜回答得也干脆：“几乎算是‘敌舰队’了呀。” 我在“晓之帝国”海战缔造最初的战果时，大伙儿惊讶得像什么似的，现在竟已经习惯了。 “感觉现在的弟弟已经有点顶尖王牌的意思了，他平常都不爱理人就很恐怖了，战斗中更凶更可怕。”说这话的时候，另一名骑士出现了，她情不自禁呼唤。 “啊！弟弟！”我板着一张脸，刚开始也没有回应，但好像还是注意到叫自己的人是玛丽娜jiejie了，只在走过她身旁时问了一声：“还好吧？” “还算好吧！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救她的，所以你不用太过担心。”玛丽娜jiejie苦笑着回答，我看了她一眼，仅仅无心地应了一个“哦？”就往自动贩卖机走去了。玛丽娜jiejie在我身后匆匆问道：“啊！八神呢？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吗？” “啊？不知道！”我半转过头，马上可有可无地转回去，罐装饮料乒乓落下。 “被蓝色魔人打成那副德性，这会儿八成关在房里伤心吧？”我的语气是那样尖酸刻薄，一点也听出对队长的敬意。 “我看他也不怎么厉害嘛！”听见这些话，玛丽娜jiejie当场愣住，平常和我满要好的雷等人也露出惊恐的神色。我压根儿没管他们的反应，粗暴的拿出饮料。 “就那么点本事怎么会当上‘仲裁圣骑’？大概是‘以前’很厉害？”我说完就走，留下众人在交谊厅里傻眼。玛丽娜jiejie瞪着我的背影，一路看我走出去。 “天啊！那是什么态度！”玛丽娜jiejie气呼呼的说。 “嗯！对啊！” “是有一点……” 神威大哥和雷也觉得我的态度反常，两人都显得无法释怀。 “哼！连对我这个jiejie都那副爱理不理的样子！搞什么嘛！是不是最近一直打赢就嚣张起来了呀？”玛丽娜jiejie大声抱怨，神威大哥却在刹时投以一个冰冷的眼光，接着忧心地望着我离去的方向说：“他大概碰上什么事了。” 不过玛丽娜jiejie可不管这么多，她还在发泄胸中的不平之气：“真是太不敢相信了！他还把八神讲成那样！” “嗯！可是人家被干掉也是事实嘛！”雷不经意地随口应道，立刻引来玛丽娜jiejie的白眼。 走到医务室前的通道上时，我听见神威大哥的声音，连忙反射性地躲到墙后。他正在医务室前和玛丽娜jiejie谈话。 “这样啊！还是没办法？” “是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迟了一秒，我才意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他们在谈蕾娜……的死。不想还好，这一想令得我浑身发抖。我极力忍住，扶着墙以免自己跌坐在地上。 军医的声音突然出现：“要是能撑到我们把她交出去当然是最好，若是不行，我们再这样延长她的生命迹象，搞不好反而不妥当……这样只会让研究人员更难取得正确的资料……就算要解剖的话。” 解剖？一听见这个字眼，我那几乎停滞的思绪轰地动了起来。他说解剖？他们在胡说什么？ “圣堂教会要的是活体呀！而且还是天国神族的身体，很有研究价值，简直比在研究所里获得的资料还要重要。” 解剖……数据……样本。我终于明白了，军医之所以让玛丽娜jiejie来持续治疗蕾娜并不是为了救她的命。反之，他刚刚还建议不要再维持她的生命了，因为那样会使研究人员不易取得资料。他竟然说蕾娜死了比较好？就为了取得资料？ “玛丽娜，你继续维持她的生命，我还是希望尽可能活着引渡她。”我听见神威大哥做出的结论，只不过神威大哥也只能把蕾娜看成是一个活体标本，而不是和他们一样会哭会笑、会痛苦的生命。 “是……我知道了。我会尽量试试……” “对，拜托了。”神威大哥转身要走，又停下脚步。 “对了，那小子呢？他还常常来吗？”听见自己被提到，更紧张得全身僵硬。 “是啊，三天两头的来。”军医答完，叹口气又说：“也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关心那种人。” “这样啊……”神威大哥没再说什么，就这么离开了。我听见医务室的门关上，两条腿却像是被钉住了似的，只能站在原地，动也不能动。 之前，我根本没想过蕾娜获救以后会怎么样。我当时是怕她死，但她现在离死也不远了，而且就算能继续活着，往后这辈子也只能做个实验体。等骑士团抵达直布罗陀，她会被带离我的身旁，送进不知哪里的研究单位，做为研究天国神族的活体标本，一生做科学家的研究对象。她会永远被绑在病床上，再也不能看天空、看海，也不会再跳舞或欢笑了。这种事情！为什么？我紧握着拳头…… 八神正陷入迷惘时，一个粗暴的开门声将他拉回现实。出现在甲板上的人是我。我也看见了八神，当下眉头一皱，转身就要走。 “真？”隐约觉得我脸色阴沉，八神便喊了一声，却见我转过身来，桀骜不驯地应道：“有什么事？” “啊！没有……”我的语气带刺，态度非常恶劣，令八神感到不解。我瞪了他一眼。 “原来你不在房间里关着，跑来这里伤心了……真悠哉啊！”八神无话可答，以为是自己的迷惘被我给看穿了。 “玛丽娜jiejie担心你咧！她自己都在忙个不停，还在问你怎么了……” 发现自己压根儿没想到玛丽娜的事情，八神不免有些歉疚了。他看着我，觉得我浑身散发出杀气，显然有什么心事，于是思索着开了口：“真！关于那女孩？” “你管她的事情干什么？”打断人家说话，口气又这么差，令八神也不禁吼起来。 “真！” “你摆这种架子，却又拿不出作为，还不是跟神威大哥一样！” “……你说什么！”当场，一股血气直冲八神的脑门。原来如此，我是为了这个才生气的。我表现得这么没礼貌，一直以言语顶撞，是因为八神输了，才用这种方式表现轻蔑？ 我的出言不逊可没有就此打住：“这一切根本就是天国神族的错！你也是为了对抗她们才回到骑士团来的吧？” 虽然恼怒，八神却找不到话来反驳我的观点，只能沉默以对。我的这些指责几乎完全切中了他心中的迷惘。 “所以拜托你行行好，多加点油吧！”我恨恨啐了一声，没等八神回答，就消失在门后了。 都是天国神族的错，八神也这么认为。她们拿不合理的藉口点燃战火，遇上反抗、叛变情事，就动用武力镇压，残杀人类。又拿年幼的孩童进行人体改造实验，不把他们当人，用过就丢，这也都是那群家伙干的好事。 让那种人放肆妄为，这世界怎能指望和平？所以自己才选择了现在这条路，决定与她们交战。这么做哪里错了？应该没有错才对。 可是，呆站着想了好久，八神仍然无法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