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真情假意(1)
脸色苍白的白溪裹着锦缎袍子站在客栈观望台上看着楼下街道上來往的侠客,目光阴凉幽静,漆黑的眸子黯然无神。 “小姐,雨停了,要去山上看比试吗?”雪月端來一杯花茶递到白溪手中。 清甜的气味顺着水雾飘散微冷空中,白溪低头看看水面上漂浮的花瓣,心中竟如吞噬了黄莲一般苦涩难消。 “咳咳咳咳......” 突然猛烈咳嗽起來的白溪面容更加苍白,震得手中花茶溅了出來,弄湿了衣衫。 雪月急忙接走茶杯,并掏出丝巾给白溪擦拭衣服上的水渍。 “小姐怎么突然咳嗽了?是受了风寒吗?” 因为猛烈咳嗽而激出了水雾的眸子朦胧迷离,她看着一脸焦急的雪月,暗叹云降雪真是好命,身边有这么一个真心对她的。 无声推开雪月的擦拭,白溪掩着唇进了屋子。 雪月看着那消瘦纤长的背影,担心之余闪过一丝疑惑,小姐自从被万途林救回之后便不怎么开口说话,神情冷漠宛若他人,就连小姐脸上温柔甜美的笑容都不见了,眉目悲凉的小姐跟往常天差地别。 她曾经怀疑过是有人易容,可是她伺候小姐洗漱并未发现面具痕迹,也许是她想多了。 “咳咳咳咳......” 屋子里传出的咳嗽声像是要喘不过气來,雪月急忙进屋给她顺气。 “小姐,我给你把把脉。” 雪月刚攥住白溪的手腕便被她奋力挣开,雪月惊愕的看着惊慌失措的白溪,而白溪也感到了自己情绪波动太过激烈,于是心虚的用袖子遮过手腕,声音哑哑道:“我身体无恙,不用担心我,我......我想休息了。” 看着白溪头发遮挡着的侧脸,看不到她的表情,雪月有些发愣,指尖留有触感和那一丝微弱的脉搏让雪月有些不是所措。 那明明是将死之人才会有的脉搏。 “小姐,你......” “我很好!”白溪神情激动地打断雪月喃喃的话语,她弯着腰神扶着床柱,黑色的长发遮挡住了她的侧脸,忽明忽暗的日影下,女子身影格外苍凉,只听她声色疲惫道:“雪月,我真的想休息,请你出去。” 喉咙里梗塞的雪月有些神色恍惚,敷衍似得回了声‘好’便离开了屋子。 站在门外的雪月看着自己圆润白皙的指尖,由心散发的怯意蔓延到四肢百骸,她恍然想起轻客曾经说小姐脉搏很像是被强行灌输太多内力而无法消受导致的极度虚弱。 就像一个酒葫芦容纳的酒超过了葫芦容量而正在慢慢开裂,总有一天会炸开,变得四分五裂。 可是小姐自幼便开始习武修习,身子的底子即便坏了也是完全可以容纳浓厚内力,但是刚刚触碰到小姐脉搏之时,她感觉那就好像是一个从來沒有接触武学之人的脉搏,体内的内力雄厚却燥乱无法压制回丹田,好像随时都可以撑破这具身体。 怎么会这样? 现在小姐身边只有她一个,若是风花在便好了,风花虽然脾性火爆,但对于这些疑难杂症却是极有了解,比她这个只专注于普通病症的人要有用的多。 想到风花,她还不由为其担心,这是风花第一次单独去做任务,只会暗器轻功的风花半点儿武功都不会,此去东涯路途遥远,但愿她能一路平安。 若能成功救出百宝自然极好,但若能力实在有限,只要保住性命就是大吉。 不过......下弦月不是去找小柒了吗,怎么这么久还沒有回來。 轻客独自一人回京都,眼下只有她一人守在小姐身边,冷清的感觉如此浓烈。 这次回降雪楼后,再招些人吧。 雪月思量着回了自己房间。 感觉胸口都要裂开的白溪倒在床铺上喘息着,一张苍白的脸浸出了薄汗,虽然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但她真的不甘心。 封十三,她想见封十三,想他一颦一笑,想他清雅身姿,想他温柔目光,想他清亮嗓音......爱一个人便是如此痛不欲生,但心中的感觉又该怎么控制? 眼角含泪地看着屋顶,白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执念什么,明明知道封十三爱的是那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自己不过是一个模样相同的替代品,她心知肚明,可偏偏沒办法逃离心中的感情。 她早晚会死在封十三手里,她知道,从她在舞台上惊鸿一瞥看到他的一刻便知道,她这辈子逃不掉了。 白溪,你真是贱透了。 “呵呵......” 空落落的房间里回荡着女人悲凉凄切的笑。 相思断人肠。 ...... “啊。。” 嘶哑惊悚的叫声从董家庄山崖下传出,一群鸟雀拍打着翅膀匆匆从上空飞过。 仅穿着肚兜亵裤的姑娘直接甩了对方一巴掌,干净利索。 天知道为什么她是在云斐怀里醒來的,而且还沒穿外衣,云姑娘咬牙切齿从男人怀里挣脱出來,看着男人惊愕的眼神云姑娘更为恼火。 好在云斐蒙着面,看不到他脸是否留了印儿。 “我好心救你,你不知感恩就算了还打我?”云斐声音冷酷,暗红的眸子像是燃烧着烈火。 “你救归救,脱我衣服干嘛?我的衣服呢?” 云姑娘刚想站起來,腿上一阵剧痛直接让她甩在了石头上,疼的她眼泪直打转儿。 他们所处的是个岩洞,洞很深,几乎看不到里面的路,一旁燃烧的火堆还在冒着小火苗,但初春雨过的温度依旧让人打寒颤。 “我捡到你的时候你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划烂了,而且还沾了一身泥,浑身都湿透,我若是不帮你脱了衣服擦干,你还沒摔死就直接冻死在崖底。” 云斐口气不善,一副‘你不知好歹’的冷酷模样,跟可恨的是他还不屑地上下打量着几乎是裸体的云姑娘,然后嘲讽地冷笑:“你担心我对你图谋不轨?就你?我嫌硌得慌。” 脸涨得通红的云姑娘被气得浑身发抖,向來牙尖嘴利的云楼主竟然不知如何反驳。 到底还是女孩子,面儿薄。 “你的衣服被我扔了......别瞪我,即便我不扔你也穿不了,都成片儿了。” 云斐看着云姑娘要被气哭的样子于心不忍,于是便手脚利索的解开腰带开始脱袍子。 “你......你干嘛?” 被男人凌厉豪迈的动作吓到的云姑娘抱紧自己消瘦的身体往后挪,清秀的脸变得极度扭曲。 知道被云姑娘误会后的云斐不雅地翻了翻白眼,并不理会云姑娘几乎准备攻击的小动作,脱了袍子直接丢给她。 对于云姑娘來说十分宽大的袍子可以当被子完全盖住自己,被袍子蒙了头的云姑娘一把扯下头上的袍子怒言相向:“云斐你混蛋!” “我给你衣服你还骂我?行,我混蛋,你把衣服给我,你就一个人裸着出去吧。” 说着云斐作势要來抢云姑娘手里的袍子。 得知是自己小人之心的云姑娘只好耍起了自己独门绝技:无赖! “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岂有拿回之理?” 麻利儿穿上袍子一脸无赖笑的云姑娘看起來傻乎乎的,弯弯的眼睛格外好看。 云斐有那么一刻竟然看失了神。 对,这样的云降雪才是他认识的云降雪,开心活泼的像只野猫,洒脱野性的性格珍贵迷人。 “你在看什么?我是不是脸上有泥?” 云姑娘被对方那双炙热的暗红色眸子看的心慌,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脸。 “我帮你清理过,很干净。” 无意中暴露自己曾经看过云姑娘身子的话让云斐自己猛地一愣,知道自己失言的男人竟然有些羞哧,低着头便出了岩洞:“天快黑了,山崖下面不安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來一次山洪,我们要及早出去。” 看着男人挺拔的背影,云姑娘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一直坐在轮椅上的男人如果站起來会不会也像云斐这般高大挺拔,那样一个好看的男人若是可以站起來,那边是无人能及的风采。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云斐的背影看上去特别眼熟。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刚好救我?”云姑娘拖着疼痛的腿走出岩洞与男人站在一起,只到男人胸口的身高让她只能高高仰视,可惜男人始终蒙着面,一身白衣如霜高洁,让人不由好奇这面纱下面的脸究竟是何模样。 但看云斐的额头和鬓角的花纹以及他微微上挑着的双眼便可以看出云斐长相必定也是极好看的,只是为何一直蒙着面?还总是放下刘海遮住一半额头,很难想象他的脸究竟如何。 云斐微微低下头看她,眼神中是让她有一丝熟悉的温柔。 “自上次妓馆一别后我便一直跟着你。” “我被流霞宫围攻你为何不出來?”云姑娘诧异。 “因为沒有必要。” 知道云姑娘有足够的能力胜出那便沒必要太早暴漏行踪。 “那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死了你就可以名正言顺成为罗刹宫少宫主,救了我不过是多此一举。”云姑娘难得口气如此温柔的对云斐说话。 自从她十二岁遇到初到罗刹宫的云斐后她便沒有给过一个好脸色,处处为难刁难,看云斐出丑或者被宫里长辈们训斥就会觉得特别开心,从來沒有像今日这般如此心平气和。 云斐看着云姑娘,面纱下面的唇动了动却沒有发出声音,盯着云姑娘漆黑灵动的双眸好一会儿才闷闷道:“我只是想要负责......至少名义上我是你哥哥。” 被云斐这个出乎意料的回答惊到的云姑娘愣是说不出话,然后别开目光,纯净的面颊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 “原來......是这样啊,那你可真是我的......好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