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雁山角逐
三月十五号,这天终究还是來了。 雁山脚下马车遍野,來往人士莫不携剑扛刀,比的是英姿飒爽,胜的是侠骨柔肠。 云姑娘的脸色苍白冰冷,一身修身白袍和高高盘起的发髻显得如雪山之莲,冰冷孤傲,高不可攀。她静静的站在通往山腰武台的阶梯口,抬着高傲的下巴,目光凄凉沧桑,浅淡的唇微微抿着,再不见那一丝伪善的微笑。 一把浅紫色纸伞打在她头上。 “今天日头大,当心头晕。” 温柔清朗的声音如清风拂面,云姑娘闻声目光一凉,悠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不愿多说一个字。 自从那天起就沒有再听到她的雪儿对他说话了,哪怕是一个语气词。 面容清雅的公子目光专注,漆黑的瞳孔里只有云姑娘一人。 他不后悔自己做的事,至少现在雪儿是他的。 如果沒有那晚的事情沒有发生,她姑且还能容忍兰华风的欺骗,但是现在……不管不顾的迈腿往上走,一个阶梯一个晃影,听着周边嘈杂的交谈声的熟识见面的攀谈吆喝,云姑娘只觉得脑袋恍惚的发涨,然而头上的伞依旧如影随形。 穿着大兜帽长袍蒙着面的云斐混在人群中悄然注视着阶梯上的女子以及……打伞的公子。 向來朝气的丫头好像精神不太好,云斐暗红色的双眸微微眯起,那个紫衣男人看上去如此眼熟,那身形,那眉眼……对了,是在京城之时那个在后山与他厮打纠缠的银色面具男!沒错,就是他! 心中肯定后的云斐剑眉紧促,拨开当道儿的人悄悄尾随其后。 初到山脚下的朴素马车稳稳停靠在一个阴凉处,驾车的轻客下了马车。 “到了,我们必须走路上山。” 帘子撩开,神情严峻的雪月把长剑扣在腰后凌厉跳下了车,转身朝车内伸手:“小姐,下车吧。” 披着白色披风的白溪扶着雪月的手出了马车,望着不远处上山的阶梯,神色冷漠的道了一句:“武林大会是不是很重要?”对于云降雪來说。 “小姐不要多想,输赢并不重要,小姐身体还沒有完全恢复,不要强撑。” 雪月只当小姐是压力太大,毕竟战胜刘隽非同小可,小姐剑法凌厉内力不足,身上伤口还沒有完全康复,若真开打,以小姐倔强的性格估计即便血洒当场也要拼个你死我活。 白溪瞥了一眼雪月,冷淡回眸,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落寞的样子格外惹人心疼。 “奇怪,怎么不见小柒?” 已经打量观望四周许久的轻客始终沒有看到早该出现在雁山入山口的熟悉人影,以柒灵龙赶马车的速度,应该提早两天就能到达,但为何现在一点动静也沒有。 “武林大会午时三刻开始,我们先上去,轻客麻烦你在这里等小柒,若是他來了,就把他带上去,若是……你……” 听懂雪月的顾虑,轻客安慰似的拍拍她挺拔的肩,笑道:“放心,一定能看到你在台上的身影,万事小心。” 相互寒暄告别后雪月和白溪相互对视一眼,准备上山。 四面青树兰花环绕,鸟雀起飞,青石板铺成的阶梯干净简洁,各路人马或单人或帮派皆神色傲然往上攀爬,轻客抬头看了看天,远处乌云飘飘,今日的晴天估计不会持续太久,迟來多天的春雨难不成要在今日到來吗? 正在轻客感觉心中惴惴不安之时,书生打扮的男人持剑赶來。 “下公子!” 惊愕于下弦月到來的轻客客气的拱手作揖,看对方儒雅的打扮与其说是参加武林大会倒不如说是去书院教书,浑身上下皆是书卷气息的男人眉眼柔和,前几日接到轻客的飞鸽传书得知小姐已经得救,感激的同时他还是决定亲自赶來。 雪月受伤,柒灵龙不会武功,内力不稳的小姐着实不让人放心。 “怎么就你一人,小姐呢?”下弦月看了一眼轻客身后已经空了的马车,不解询问。 “小姐和月丫头已经上去了,只是小柒还沒有到,我便在此等候。” 其实轻客面对下弦月也会感到一丝尴尬,毕竟雪月作为他名义上的未婚妻子却喜欢上了下弦月,还明目张胆说过他不如下弦月,是个男人都沒办法接受一个自己未婚妻子说自己未婚丈夫不如另一个男人。 然而他不得不承认,在性格沉稳这方面他的确不如下弦月。 放荡习惯的浪荡子弟着实做不來一本正经的模样。 而下弦月从來不会因为一些儿女情长的问題干扰情绪,于是每当下弦月与轻客交谈之时总保持冷漠沉稳的样子,十二时刻好掌柜,把轻客逼迫的说话都嫌累。 “还沒到?” 神情严峻的男人浓眉紧蹙。 柒灵龙是个顶受规矩的一个孩子,吩咐了要在三月十五号之前到雁山,那么他哪怕弃车骑马也会赶到,第一次沒有守时的柒灵龙难免让人惊讶。下弦月不会考虑是否因为路上有什么事情耽搁,柒灵龙不会因为一些莫名的事情违背命令。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柒灵龙遇到了麻烦。 但是一个不会武功的车夫又能遇到什么麻烦呢? 柒灵龙走的还是官道,正阳大道直达雁山,中间沒有岔路口,沒有凶猛野兽……但是若是到了江州大道的路段可说不准,毕竟那条官道是出了名的混乱,因为当地县官只知道吃喝玩乐便不管县中事务,导致山贼土匪为祸四方,江洋大盗猖狂放肆。 若是这样,难不成…… 猛然想起什么的下弦月转身便走,轻客忙不迭叫喊:“下公子,你去哪儿?” “江州!” 已经远去的男人只留下一点余音。 看着下弦月的身影瞬间淹沒在人海中,轻客一脸疑惑小声嘀咕:“江州?江州怎么了?” 设置在武台东北角的高处有一座观望亭,四面垂沙,厅内之人可以俯视崖下台子周围各路英豪,而崖下之人无法看到亭中之人的面容。 这样的亭子一共有四座,分别在相对四个角,但唯有东北角亭子不允许任何人进入,其他三座亭子有能力者皆可竞之。 “原來这个亭子是专门为东涯设置的,真是受教。” 这是几天來云姑娘说的第一句话,却是万般讽刺。 坐在东北角亭子里的云姑娘看着亭子下面涌动的人头冷冷一笑,那些所谓的正派人士每次设定的胜利者的奖励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好宝贝,她起初还好奇有些晦涩难弄的宝贝那些正道人士是怎么得來的,如今她明白了。 黑白相帮,互相壮大。 这买卖做的真值。 魔教为正派提供他们想要却碍于面子沒办法夺取的宝物,正派人士设立这样的亭子好让魔教观摩正派实力强弱划分,还有那些人仇视魔教便可一网打尽。 这样好的交易出了魔教东涯教主望穹苍可以想到外还有谁有如此胆量。 不过纵使望穹苍算盘打得再亮,东涯壮大的有多么客观,到最后不还是一样落入别人手中。 云姑娘余光瞥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笑的文质彬彬的男人。 “今年新进的龙井,你不是酷爱茶道吗,如此闲着倒不如仔细品茶。” 一杯清冽清茶放在她面前,悠悠冒着香烟,兜兜转转的茶叶在水中起伏不定,晃的人莫名心烦。 云姑娘不再吭声,只是静静坐着,目光冰冷的看着亭子下的人。 这时帘子被一个紫衣使徒撩开,蒙面使徒凑到男人耳边低语,云姑娘内力最近恢复不少,仔细之下竟然听到了几个令人心悸的词: 柒灵龙、霸王寨、罗刹宫、云蔽天…… 许久不用脑子的云姑娘发现自己很难通过这几个词联系出事情梗概。 挥手打发了紫衣使徒,兰华风很清楚云降雪的性格,于是他便故意用折扇轻佻的描画着云姑娘的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冷漠偏头避开折扇的云姑娘依旧不理会男人,甚至一个眼光都不愿大方相赠,全然把身边的人当成空气,一丝气息都不愿意多感受。 她是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若以此当作筹码要求她做什么事情,那简直是痴心妄想。 云降雪开的是当铺,交易买卖这行当沒人比她更擅长。 越是表现的不屑一顾,越是能把价钱压到最低。 果然,兰华风见云姑娘一脸不耐的表情,无可奈何的吐了口气:“雪儿,你让我拿你怎么办?” 装出一副无辜纯善的样子就想像七年前一样骗过她吗?简直可笑。 “雪儿,我等你求我的一天,并且我坚信,那天很快就会到來。’ 兰华风的自信莫名让她感到一丝忐忑,尤其是听懂紫衣使徒带來消息里面包含了罗刹宫。 即便她父亲对她无情,但罗刹宫毕竟是她出生生活的家,她不希望罗刹宫出任何事。 如今诛心诀丢失,罗刹宫本就失去了天然保护,若是这个节骨眼儿上除了问題,拿她便是一辈子无法安心。 正在云姑娘出神之时,台下躁动之声突然增大。 浩然之声如雷贯耳,整个雁山轰鸣一片。 “砰,,砰,,砰,,” 远处炮仗已过三声,武林大会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