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往无前
炫白的午日，映照在灰色的大地，微黄的风信草在秋风中左右摇摆，这是属于北方萧瑟的宁静。 仅仅相隔莫莱顿城不过十余里外，在那山坳之间，绵延数百米的暗黑结界，就像一个半球倒扣在地面，连旁边的矮山都被吞噬了半边。 在这足以令凡人惊恐的奇迹里，正进行着生与死的杀戮。 名为丹东、卡赛门的射手在“无尽之夜”降临的一瞬间就立即转换了位置，这是身为射手的直觉。但可惜的是，他们也因此迷失了方向，连续射出几支利箭都杳无音讯，这才开始有些慌张。 女魔术师连续施放了几个火系的初阶神秘，想要照亮四野，却怎么也无法成功。即使是超能力化的魔术，只要一施放出去，就会失去联系，魔力大量流失的同时，连一丝波动都无法传递回来。 就算是她控制在手中的火焰，也没有任何魔力波动迹象，明明感觉得到高温，却依旧没有任何光线存在，眼睛里一片黑暗，而魔力的消耗以恐怖的速度增加。 女魔术师戴拉感到恐惧！这样的环境，简直就是魔术师的天敌。 可是在艾文看来，这就是最有利于他的战斗环境！ 对别人来说，这也许是一生从未有过的黑暗。任何一点光都无法传递，几近绝对。平时所谓的黑暗，那也达不到这样的程度。 但是对于艾文来说，心眼之内，四周的漆黑完全不成阻碍。不管是山坳内的碎石、路边的野草，抑或是泥土纷飞的战场、彼此战斗撕杀着的众人等等，都呈现在自己的灵体视觉之中。 头顶上的火系元素神秘在悄无声息中消散，艾文甚至连移动都没有。 掌握着周围人的动向，他开始引动神秘，在这环境中，可以有效利用的只有两个魔术。 理所当然的，温度分离！ 平日里形成默认的暗示加大，选定了目标，然后，大量的寒热温度节点无声无息的形成在四周。 这一刻，女魔术师戴拉、射手丹东、卡赛门，以及在艾里森手下逃脱性命的剑士帕特里拉、枪战士卢森都感觉到了身边的异常！四周的气流开始不自然的涌动，即使意志力的抵抗都无法消除。 在他们头顶的天空，空气中的水汽迅速凝聚成冰结晶，包裹着同样降低温度浓缩着的气体。从上方迅速降落下来，并且在此过程中体积迅速增长着。等到临近自由与正义佣兵团成员头顶时，堪堪成形为枣子大小！ 效果有些不尽人意，与属于大陆中部的因那提德那湿润的环境不一样，这里是干燥的北方，又属于秋天，最容易冻结的水汽不足，而没有咒文的温度分离暂时还达不到将空气的其余成分都凝结的地步，魔术的威力因为环境而缩减了很多。 尽管如此，那也足够了，人类在物理性方面，完全无法与巨型魔兽的防御相比。 “什么东西？”感觉到有奇怪的物体掉到身边，一群无法用眼睛观察的六阶强者只能凭借着意志力或者魔术盾的感应来发觉异常。对他们来说，这个诡异的黑暗环境中一切都需要小心谨慎，所以在冰晶降临之时，都当机立断选择了闪避。 可惜，太迟了… 掌控着心眼范围内的所有动静，下一瞬间，艾文将全部冰晶进行最快冷热转换，冷冻到极点的冰晶弹指间升高到可以融化大地的高温，空气瞬间膨胀了难以想象的倍数！ 爆炸的轰鸣在产生的同时就被结界所修正，无声无息。 但是一干自由与正义佣兵团成员却感觉到汗毛耸立，身为强者的战斗直觉察觉到莫大的危机。急切之间，将各自所能用的防御手段都施展出来… 大地震动、沙石飞溅。 气浪四下铺开，形成流风，即使黑暗之外的地面也因此而拂起烟尘。 女魔术师戴拉面容惨淡的倒在地上，米黄色的华贵长袍变得七零八落，作为魔术师的她因为魔术盾无法稳定施展，而属于防御最低的一位。 身着皮甲的两名射手也没有好到哪里，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即使勉强半跪着没有倒下，但是也身受重伤行动困难。 倒是重甲在身的剑士与枪战士，并没有被这纯粹的物理性冲击而有什么大的损伤，不过，他们的情况却更加严重。钢铁锻造的重甲成为了最佳的导热体，气流膨胀所附带的温度节点顺着盔甲传递。帕特里拉、卢森两位六阶的强者因为剧烈的低温而摔倒，动弹不得。 艾文的温度分离开始微观精化之后，掌控温度的能力时刻都在进步，对于他来说，同样强度的敌人，一个与一群没有太大的区别。仅仅只用了一击，就将四下分散的剩余自由与正义佣兵团成员全部击败。 战斗到此时已经差不多了，剩下敌人，只有名为韦尔斯的剑之骑士。 看似冗长的对战过程，从开始到现在也不过二十个呼吸而已。不过中间的惊心动魄甚至比以往的战斗更为激烈，尤其是丽莲安娜受到压制之时，艾文的担心一阵接着一阵。 尽管明明知道她是剑之骑士，但是让这么一个女孩子进行随时都有可能丧失性命的剑士战，他的心里也无法坦然接受。潜意识里，这么温柔的少女，最适合的应该是相夫教子，而不是手执兵刃与敌人进行惨烈的生死撕杀。 不再没有意义的消耗魔力，他停止了名为“无尽之夜”的结界暗示，神秘在瞬间消散。光与暗进行转换，天地又重回清明。 当白日之光重新降临，那种久违的感觉，明明只有短短的几个呼吸，却似乎已经在黑暗中度过了漫长的时光。 艾里森从甩开自杀的武者奥多以后，就没有移动，直到此刻。 少女正召唤出概念武装，准备突袭。突如其来的环境改变让她停止了行动。 而唯一剩下的韦尔斯正咬牙切齿的努力再次冲击，但是当结界不再，光芒重现时，他扫视了一下四周，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高昂的战斗气势刹那间颓丧下来，整个人都彷佛老了一头。 完败！ 自己的团员已经没有一个可以站立，只是区区几个呼吸的黑暗时间，就得到如此结果。看着地面上的坑坑洼洼，难以想象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激烈的战斗，却连一点动静都没有感觉到。这个时候，他才偏过头盯着从最初就站在那里没有动过的艾文，就是这个三天前还在一起表现得人畜无害的孩子，连同为魔术师中佼佼者的戴拉都不是对手，以一人之力改变了战局。 “不该来的！”这个时候，他心里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依照原来的情报，本来是稳胜。可是情报是会变的，所以才会有现在他不能接受的结果。 艾文、艾里森还有丽莲安娜俱都安然无恙，另一方只剩下一个人。到了现在，胜负已定。 继续战斗的话，没有任何效果，结局不过是多一名战败者而已，韦尔斯所剩下的唯有撤退一途。一名剑之骑士想跑，在场没有谁有能力可以挡住。 那是他最好的选择… 男子双手横摆在胸前的重剑倒垂到地上，本来半蹲的战斗姿态放松。他站直了身形，眼神从左到右掠过不远处失去战斗力的团员。 早已经没有生息的武者奥多； 倚靠着拄在地上的长弓才得以没有倒下的射手丹东、卡赛门； 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冒着寒霜的剑士帕特里拉和枪战士卢森； 最后，还有还有花容惨淡的伤痕累累的女魔术师，他的妻子。 一个一个扫过，然后，韦尔斯闭上了双眼。 等他抬头睁开眼睛之后，已经再次提起了重剑，身形重新半蹲了下来。手腕上的伤口崩裂，鲜血顺着黝黑的重剑倒滴在地面。 “嗒！” “嗒！” “嗒！” 战场片刻的沉寂，韦尔斯坚毅的脸上居然呈现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是我的错…”喃喃低语了一声，不知道说给谁听。接着，剑之骑士的身躯微微前倾，做出准备前冲的姿态。 但是，艾文等三人都感觉不到任何的敌意。可是，这样的剑之骑士，反而比之前更加可怕。 “嗯？”气氛诡异，正对面的丽莲安娜将刺剑摆好，随时准备出击。 后面的艾里森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悲伤之剑。 就连相隔最远的艾文，受到影响，也忍不住悄然间将双剑提起。 一阵乱风拂过来，却被隔绝在战场之外… 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大战前的宁静，肃穆的气息回荡着。三个呼吸过后，剑之骑士韦尔斯眼睛里精光一闪，酝酿了许久的战斗意志终于爆发出来！ “喝呀！”他如此大喝了一声。脚下的地面都因此崩裂下沉了三寸，周围碎石、灰土被蓬勃的气势掀飞，气浪将野草向外压倒匍匐。隔得最近的丽莲安娜披风被拂起来，猎猎作响。 如此气势，比他全盛时期尤胜三分！ “来了！”所有人都心头一凛，这一击绝对非同小可！ 身上隐隐散发着淡红的光芒，倒拖着名为平凡者的重剑，韦尔斯双足一蹬，携着一往无前的意志，正面冲向丽莲安娜！ 没有敌意，也没有杀意… 只是简单的冲上来而已，可是刚烈的气势中，那一丝决然被无限的放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