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百零七：炼体（四）中箭

    石灵正要起身，忽然身边当啷一声，原来是刚才被秦孝灭了火的那根木头。他左手拿起木头，右手在地上一拍，身子向后退了五六公分。顾不得后背跟地面摩擦所带来的伤，石灵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站了起来。这时，又是一前一后四道冰箭向他射来，这一次，皆是射向他的下盘。

    立足未稳之际，石灵双腿在地上一蹬，整个人向后跳去，只是那小碧玉雪睛蟾穷追不舍，在他腾空之际，嘴里又喷出冰箭。

    这一次，石灵避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他整个人身形扭转，在空中一个翻滚，总算有惊无险的避过两道冰箭。然而，另外一道冰箭，他却是再也无法避过，扑的一下就打在他右腿的膝盖上。

    这道冰箭十分锋利，连坚硬的地面都能破开，更何况石灵的rou体呢。所幸这道冰箭并没有射中石灵膝盖的正中，而是射在他膝盖的内侧。饶是如此，也扎破了他的衣服，钻入膝盖上薄薄的皮rou里面，痛彻心扉。

    一股冷入骨髓的冰寒气息从膝盖处传来，很快就蔓延了整条右腿，使其变得麻木而无法动弹。

    “师兄，我膝盖中箭了！”石灵痛苦的怪叫一声，将包裹着大碧玉雪睛蟾的布头扔向秦孝。

    秦孝看见石灵手里的木棍，忽然眼前一亮：这两只白蛙生活在寒潭里，想必是阴寒之物，与阴寒之物相生相克的就是火焰，或许火把能够吓它一吓也不一定。

    “小石头，快拿火折子点燃木棍。”秦孝一把接住石灵丢过来的布头，边喊边往侧面跑。

    那只小碧玉雪睛蟾气急败坏，又将注意力转移到秦孝的身上，它双眼瞪得鼓胀，腹部传来一阵难听的声音，接着，二三十根拇指粗细的冰箭从它嘴里接连射出，覆盖住了秦孝周身，让他避无可避。

    “该死！”秦孝暗骂一声，人却不敢迟疑，也不顾会不会磕到后脑勺，身子直挺挺的向后躺尸。

    砰。

    一阵剧痛从后脑勺传来，痛得秦孝双眼泪光闪闪。虽然后脑勺被磕得很痛，但同时也避开了那小碧玉雪睛蟾射来的这一波二三十根冰箭。

    这一波冰箭，似乎耗了那只小碧玉雪睛蟾相当大的元气，它射出这一波冰箭之后，身子为之一滞，吧嗒一声就掉到地上，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秦孝，嘴里却是不再有任何动作。

    “好机会。”秦孝不顾疼痛，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斜刺里绕过小碧玉雪睛蟾，就要向外跑去。而外面，石灵已经依照他的吩咐，用火折子点燃了那根木棍。

    小碧玉雪睛蟾见秦孝要跑，肚子一收一鼓，口中又是喷出一股二三十根冰箭，向他激射而去。

    “我cao，还以为这小东西已经熄火了，原来是在酝酿。”

    秦孝眼睛都快要掉下来了，他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这一次碧玉雪睛蟾出手太急，攻击浑不似刚才那般精准，秦孝顺势一个懒驴打滚就躲过这一波冰箭。从地上爬起来以后，再一个箭步窜出，终于和瘸了腿的石灵汇合在一起。

    那只小碧玉雪睛蟾陡然间发出一声悲鸣，雪白的小腹连续鼓胀数十次，一拨超过四五十根冰箭从它的小口中连续喷出，射向秦孝和石灵二人。这一波冰箭来势凶猛，每一支晶莹剔透的冰箭上都带着一抹淡淡的嫣红。

    “不好，它拼命了。”秦孝大叫一声，右手中抓着的布头猛的丢出，向身前的冰箭雨迎去，“让你拼命，先射死你家老大。”随后一掌拍开身边的石灵，自己也借力向一边滚去。

    “噗嗤。”两支并列的冰箭穿破布片，将这团布头从中间一穿而过，里面被裹着的那只大碧玉雪睛蟾，被自己的同伴给穿了个透心凉，连叫声也未发出一声，掉在地上一命呜呼了。

    “呱——”那只小碧玉雪睛蟾双眼都快要从身体里爆出来了，它猛的发出一声振聋发聩，响彻溶洞的悲鸣，身子倏然向上跃起，又是一波四五十根冰箭雨，分为两波向十分狼狈的两人射出。这一次，一根根冰箭，每根上的血色更加鲜艳，浓郁。

    石灵的位置很巧，正好处在暗溪边，他将火把往前一丢，整个人滚入了暗溪里。

    夺，夺，夺。血红锋利的冰箭，扎在岸边的地上，入土数寸。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支射入水中，却也由于荡漾的水波，被稍稍带偏了一些，险之又险的从身在水中的石灵身旁擦过，惊得他冷汗直冒。刚才一支冰箭废了他一条右腿，现在要是被这几支冰箭射中身体的话，后果绝对不堪设想。即便如此，冰箭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也让暗溪里的水温瞬间下降了许多，冻得他一个冷颤，浑身发抖。

    秦孝那边，这一波带血冰箭来势汹汹，如一片凌厉冰冷的血光，向他激射而来。秦孝的身手本来就比石灵要慢上不少，更兼位置没有石灵那般巧妙，他刚才堪堪避开第一波，第二波想要躲过，已是十分艰难。他刚一个翻滚，那波箭雨就激射而来，一部分箭雨射在了地上，还有几支则钉中了秦孝的双腿和腰部。顿时，一股比刚才寒冷不知多少倍的冰寒之意从身体下部传来。

    而那只小碧玉雪睛蟾，在射出这一波沾满了鲜血的冰箭雨之后，似乎已经是强弩之末，像断了线的沙包，从空中跌落地面，原本身上发出的乳白色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彻底消失。

    溶洞里，刚才石灵被点燃原本想要用来吓唬小碧玉雪睛蟾的火把，在此时却变成了唯一的光源，微弱的火光忽闪忽闪，仿佛随时都要熄灭。

    在秦孝身前不远处，那只跌落在地的小碧玉雪睛蟾正在努力的向前爬行着，在它身前不远处，是一团正流着鲜红血液的布团。它想要爬到那团布团的身边，只是，它的体力正在以十分迅速的速度流逝着，以至于它每向前一步，都像是跨越一座高峰。在离那团布团还有一尺多距离的时候，它忽然发出一声凄惨的悲鸣，像将死之人的哀嚎。随后，它的身形就永远的定在了那里，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火苗依旧在闪烁不停，仿佛一个冷眼的旁观者，熟视无睹。

    过了许久，石灵终于从暗溪里缓缓爬了起来，他双手强撑着身体，使尽浑身解数，爬上了岸，借着微弱的火光，看到了在不远处的秦孝。

    “师兄。”

    石灵虽然一条腿被冻得一动都不能动，浑身也冻得直打哆嗦，但比起秦孝来，却是好了许多。他喊了声秦孝，见秦孝没有反应，便爬过去拿起闪烁的火把，忍着刺骨的寒冷一瘸一拐的颠簸到了秦孝的身边。

    此时的秦孝，像是刚从冰窖里钻出来一样，脸色发白，浑身冰冷。刚才小碧玉雪睛蟾含恨射在他身上的那几支冰箭，比之先前那一支的威力，至少大了数倍不止。这一身的寒气，已经冻得他几乎失去了知觉，若不是有坚定不移的意识，恐怕秦孝已经被那冰冷的寒气给彻底的冰封了。然而，就算如此，不断侵蚀的寒气也正在逐渐让他丧失意识。

    秦孝双眼圆睁，嘴嘴唇微微抖动，似乎在说些什么。

    只是，石灵即便用读唇语，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秦孝身上的生机，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正在逐渐才消退。石灵左右四顾，忽然看见那只小碧玉雪睛蟾以及被它用冰箭杀死的大碧玉雪睛蟾，眼中闪过一丝光芒，捞起大碧玉雪睛蟾的尸体，就往秦孝口中塞去。

    如今秦孝已经处在危机存亡的时刻，若是没有救治的办法的话，他必死无疑。石灵根本不懂任何医治的手段，若是被崆峒派的其他人看到了，恐怕会阻止他。只是，他这样莽撞的行径，却正好符合了以毒攻毒的解毒之法。

    秦孝含着那已经被捅了一个窟窿的大碧玉雪睛蟾的尸体，心中充满了绝望，他觉得自己正停留在弥留的边缘，只要稍有片刻的延迟，从此就会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就在他心底无比绝望的时候，从他的舌尖处，一丝丝源远流长，细如锦绣的暖流，悄然四散开来。这一丝暖流，就好比是雪球，越积累越多，不但将他从临死的边缘救了回来，居然还能抵抗从他下身侵袭而来的寒冷，甚至将之驱逐。

    有了从大碧玉雪睛蟾尸体身上所释放的暖流的帮助，秦孝的身体终于从冰冻中逐渐恢复过来，而他也从阎王爷手中捡回了一条命，脸色也逐渐变得正常起来。

    这一丝从大碧玉雪睛蟾尸体内流出的暖流，竟然十分奇怪，它并不就此消失，而是一寸一寸，一丝一丝，随着秦孝全身的筋脉游走，并且在同时渐渐钻入秦孝身体的各处，包括他的五脏六腑。

    这一丝丝暖流，很快就游遍了秦孝身体内的任何一处地方，没有一寸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