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六：入红尘（六）悟拳意再遇雁不归

    天下武学分内外两种，外功分炼体之法和外功武学，内功则分内功口诀和内功武学两种，外功武学和内功武学，这两门武学总和起来又可分为刀剑拳枪等等武学。而每一路武学，皆可分为三层，第一层练形，第二层练力，第三层练意。

    寻常资质的武林中人，大多只能达到形的阶段，谓之有形无力，即便是再高深的武学，他们习练起来也只是空有一个外形，却不能练出这么武学的真实实力来；再进一层，资质高超的人物，能够将一套武学习练得虎虎生威，起手之间力随心至，便是达到了第二种境界；这第三种境界，乃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武道境界，一旦人可以体悟出一门武学之中的意志，那便好似将这门武学给练活了，两者合二为一，你便是那门武学，那门武学便是你。体会到武学中的意志，不但可以极大提升这门武学的威力，更能借此来影响交手的对方，使其心神紊乱。但是这一类人极少，往往只有资质不俗且醉心武学之人或是资质超凡的武学奇才，才能达到如此境界。

    “此子天纵奇才，假以时日，定然又是一位名扬武林的年轻高手。”

    中年汉子暗赞一声，心中生出一丝相惜之意，他陡然一声清喝，有若平静如镜的池塘中丢下了一颗石子，荡起圈圈涟漪，震得秦孝胸口一闷，随后只觉得对方的拳法之中传来一股有若大漠孤烟，古道残阳一般苍凉的拳意。

    受到这股拳意的影响，秦孝手中一慢，那中年汉子道一声“退”，秦孝便有若听话的乖孩子，情不自禁的向后退去，蹬蹬蹬连退七八步，这才堪堪稳住了自己的身形。

    秦孝一个箭步冲上去，还要再行攻击，那中年汉子忽然全身气劲外放，其气势比之绝情公子沐铭卓有过之而无不及，令秦孝生出一丝绝望之心。

    “此时不醒，更待何时。”中年汉子一声猛喝，有如晴空霹雳，直入秦孝心扉，把他震得身形一顿，才缓缓抬起头来。

    “你这小子，啧。大爷我心地善良，爱惜人才，不忍见你就此死去，而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纠缠上来，这又是何道理。”中年汉子不满的嚷嚷，伸手拍打自己背上的灰尘，“我这件崭新的短靠都让你弄破了，真是一点都不领情。”

    秦孝听了中年汉子的话，心中暗道：“难道他不是天雷神教驻在潜山派的高手？那又是什么人？”他抬起头来看中年汉子，只见对方生得龙精虎猛，雄壮威武，好一条壮汉。他盯视中年汉子良久，把那家伙看得居然有些心里发毛，“你这么看着我作甚，大爷我堂堂八尺男子汉，可不好龙阳之癖。”

    秦孝默不作声，他只觉得这张脸庞似乎在哪里见过，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忽的，秦孝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影，两厢对比之下他越看越熟悉，这张脸庞虽然相比那时更多了几丝沧桑，但模样却没有变化。到最后，两张脸庞重合，化作了数年前那个只有两面之缘，却有着莫名缘分的爽朗汉子。

    秦孝的声音有些颤抖，“雁大哥，你是雁大哥吗？”

    中年汉子被秦孝突如其来的话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他大大咧咧的道：“你小子装神弄鬼的作什么，莫非还认得本大爷不成？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雁不归是也。”

    秦孝心中大喜，上前一拜：“雁大哥，人海茫茫，当年青田镇外一别，秦孝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雁不归扶起秦孝，看着他的脸沉吟片刻，道：“你便是那个当年青田镇外的小子？”

    “如假包换。”秦孝激动的道：“还记得当年的孙悟空和女妖怪否？”

    雁不归想了一想，大笑着拍秦孝的肩膀道：“果然是你小子。这么些年不见，武功倒是长进不少啊！”

    秦孝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雁不归，要不是刚才他手下留情，自己估计这会子已经躺在地上都起不来了，“雁大哥见笑了，小弟哪敢在雁大哥面前献丑。”又道：“雁大哥稍等，小弟去把燕儿唤出来。”

    秦孝和燕儿从里面一起出来，他指着雁不归对燕儿道：“燕儿，这位是雁不归雁大哥。”又对雁不归道：“雁大哥，这是舍妹燕儿。”

    燕儿被纱巾遮着脸，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眼色却是连连变换，也不知道是喜是哀。她走到雁不归面前，盈盈一福：“燕儿见过雁大哥。”

    雁不归上下打量一下此女，他目力何等惊人，面纱后的一切哪里瞒得过他，他心中一叹，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我可是空手来的，没带什么礼物，你们兄妹俩可别怪我啊。”

    秦孝道：“雁大哥说的哪里话，倒是当年。”

    雁不归道：“当年有人告诉我说，有个自称是我二弟的家伙在饶州招摇，我便猜到是你，只是后来没了你的消息，我还以为你去了别的地方，如今看来你是有了奇遇。”

    秦孝叹口气，拉住雁不归的手，道：“雁大哥，一言难尽，小弟这么多年来几番遇险，多亏命硬，才能跌跌撞撞的活到现在。”

    雁不归道：“死不了就成，常在江湖混谁敢保证自己就一帆风顺了，男子汉大丈夫吃点苦头怕什么，怕只怕吃苦受难之后，从此自暴自弃，一蹶不振，这才是最糟糕的。看来你小子心性不错，不愧是我雁不归看得上眼的人。”顿了顿，又道：“几年前慕容家和不少江湖同道被邪道三派合并而成的天雷神教一举歼灭，原以为慕容家就此烟消云散了，谁知道倒被你这小子捡了便宜。你刚才跟我过招时，内力温而不热，暖而不燥，正是龙阳劲前面三重境界的表现。至于你的拳法，想来必定是与龙阳劲相匹的沧浪游龙拳了。我说的对也不对？”

    秦孝惊叹道：“雁大哥目光如炬，小弟佩服，小弟目前的修为正好卡在龙阳劲的第三重山水境。”

    雁不归傲然道：“不是雁某人我夸口，天下武学，能逃得过我雁某人的眼光的，恐怕不出双手之数。”又脸容一肃，看着秦孝正色道：“这慕容家苦心经营数代，到最后仍然落得人财两空，家破人亡，你可知道为何？”

    秦孝道：“小弟愚钝，还请雁大哥解惑。”

    雁不归道：“如今江湖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正邪两道终究要有一次大战。到时候风雨飘摇，江湖中人便有若风雨中的浮萍，一个不慎就要被雨打风吹去。慕容家是一块试金石，给你我敲响了警钟，即便你势力再大，但自身实力不够强大仍然无济于事。若是慕容克那老头子肯潜心修炼，能够将他的龙阳劲修为再上一个台阶，修炼到第八重的境界，其结果又怎会如此。只可惜他愚昧不堪，只知道到处结交朋友，却不懂得提升自身的实力。要知道外力终究是外力，总有借不到的时候，结果被天雷神教趁他金盆洗手的时机，一举将其歼灭，弄得晚节不保，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谈。”

    秦孝凛然道：“多谢雁大哥指点，小弟受教了。”

    雁不归道：“你小子聪明伶俐，会想不到这一点？我只不过提醒你一下罢了。对了，我还要提醒你一点，你虽然天资聪慧，但无师提点，你我也不知这龙阳劲修炼的关碍，你修炼之时切记不能轻易冒进，须得稳扎稳打才是正道。”

    秦孝听雁不归说得中肯，不敢大意，将雁不归的话一一牢记，点头道：“小弟定当铭记在心。”

    “不知雁大哥为何会来此？”秦孝又问。

    雁不归脸上神色变得精彩起来，他哭丧着脸道：“你雁大哥我命苦，不提也罢。今日路过这汉阳城，原本只是想来看一看这潜山派在天雷神教的庇护下，到底发展的如何，谁知道竟然碰巧撞见了你们兄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