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血腥初战，龙且扬威（上）
七月初一，辰时初刻。 盛夏的清晨，朝阳初升之际却还不是那么灸热。微微的轻风带着滔滔大河上的微凉水汽，轻抚在身上让人一阵舒爽。 将据守前寨这个最为荣耀也最为危险的任务抢到手中的龙且正在寨中巡视。做为三寨中最重要、最危险的地方，前寨也是占地最广、兵卒最多的。 整整一万楚军中最为精锐的士卒，正在享用后方送上来的丰盛早餐。大战将临之际，又是背靠粮草充足的东阿大本营迎敌，士卒们的伙食不仅份量够多，而且每天还可以吃到一大块rou食。 已经适应了多日来的紧张气氛，在秦军一直没有动静的情形下，寨中楚军在各自统领的周围一边开怀大嚼，一边还说着各种荤素不忌的笑话，发泄着过盛的精力和火气。 与寨中兵将们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说着一些抚慰兵卒、鼓舞士气的话语，宽只千步的营寨，龙且带着亲卫很快就转了一圈。原以为今天又要如往常一样平静渡过，龙且正要回寨中央自己的大帐时，一阵轻微的颤动从脚下传来。 愣了一下后，龙且凝神再感受了一下后，收起了平日不羁的笑脸，龙且面色凝重的仰头向寨中大帐旁的将台处厉声大吼：“传令，击鼓迎敌！” 听到沉闷的鼓声响起，军中的各级将领们也都厉声向自己麾下的部卒们下达了准备迎敌的命令。与此同时，寨墙后高高的箭楼上负责警戒的楚军士卒也将表示秦军来袭的红色旗帜疯狂的舞动了起来。 龙且只是凭着沙场经验感受到了大队秦军步卒出动时的脚步震动，而三丈高的箭楼上负责警戒的士卒却清晰的看到了一片黑压压的秦军队列正慢慢的从地平线上不断涌出。 秦军行进至距前寨不足一里处停下了脚步，开始做接战前最后的休整和准备。 看到箭楼上负责警戒的士卒始终只挥舞着一面红旗，龙且肃立在将台上不屑的自语道：“只出动了一万人就想拿下老子把守的前寨，章邯老儿是在做白日梦吗？” 前寨正面宽度只有千步，可是寨墙后高高树立的箭楼却多达百座。每隔十步就是一座箭楼，每座箭楼上都有五名精锐箭手，一旦秦军抵近，只是这百座箭楼就可以一次性射出五百支锋利的羽箭。 而寨墙后龙且也早已安排好了一千名长枪手，千枝寒光闪烁的枪头在寨墙间特意留出的孔洞中探出墙外等待着收割秦卒性命。 做为章邯亲点的大军前锋，率一万精锐秦军与龙且对阵的秦将苏鸷当然不是易与之辈。做为经验丰富的军中宿将，在阵前借最后休整之机，苏鸷也仔细观察了眼前的这个楚军营寨。 用一人合抱粗的巨木为桩筑成的寨墙，林立的高耸箭楼，举止沉稳装备粮良的精锐军卒，森严有序的旗号。看到这些，苏鸷的心情也阴沉晦涩了起来，自己这次的对手很不简单啊！ 出战前上将军章邯那看似随和的话语又浮上了苏鸷的心头：“苏将军久经沙场，战功赫赫，这临阵之道就无需老夫多说了。初战之际，老夫唯请苏将军务必打出我大秦军威，不可轻折了大军锐气。” 章邯虽然对苏鸷的阵前战术完全给予了全权，没有一丝指手划脚之意。可是那最后一句话里轻飘飘的几个字眼：务必、军威、锐气，已经将苏鸷和麾下的一万秦军逼到了毫无退路的处境。 嘴里喃喃的念叨着军威、锐气，苏鸷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麾下一万名关中子弟，苏鸷明白，他们很快就要为了大秦的军威、锐气付出无数的伤亡了。 为了尽可能的让这些关中子弟少些伤亡，苏鸷也做了最后的尝试。在盾兵的掩护下上前，一千精锐弓箭手把出战前就准备好的无数支火箭点燃后，抛射向了楚军的营寨和箭楼。 以无数巨木赶制搭建而成的寨墙和箭楼当然是最怕火烧的，可是在滔滔大河岸边又怎么可能会缺少最利于灭火的水和沙土？有范增、王元这鬼谷两代奇材坐镇，楚军又怎么会疏漏这样的事情呢。 寨墙后每隔十几步就有一大堆的沙土和数口陶制的大水缸。秦军的火箭刚一刺入寨墙或是箭楼，还没来得及引燃木材，早有准备的楚军士卒们就用沙土和水将火箭弄熄了。 看到楚军的熟练应对，苏鸷已经打消了所有的幻想。面对这样的对手，只能靠麾下儿郎们用热血和悍勇来硬拼了。 将出战时随军携带的所有木制冲车一字排开，摆在阵前，做完了冲锋前的全部准备后，苏鸷晃了晃脑袋，将所有无用的想法甩出脑海。抽出腰间长剑，狠狠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印，用鲜血将身后亲卫递上的一面军旗淋成血红之色。 当血色的军旗被缓缓升到了苏鸷将旗旁，苏鸷以关中秦人特有的秦腔，用尽胸中全部的力量决绝的吼出了全军出战的将令：“起风！！！” 主将升起血旗，全军有进无退、有死无生！ 看到苏鸷的旗令，一万秦军精锐也都开始沸腾了。从苏鸷身边亲卫、各级将领，再到所有的秦军士卒，所有人也都疯狂的敲击着手中兵刃，声嘶力竭的吼出了秦军步卒对阵时特有的“阵前风”。 从初时的凌乱，到找到了统一的节奏。一万秦卒在苏鸷将旗的引领下，敲击着盾牌、兵甲，洪亮整齐的高呼：“风、风、风......”。 伴着声震天宇的“阵前风”，步伐整齐阔步进逼的秦卒，带着一股憾心魄的冲天杀气离楚军营寨越来越近了。在秦军威势的震慑下，许多楚军士卒不由自主的感到了一丝惊惧。 无论其他，单以兵卒素质而言，此时的秦军依然毫无疑问的冠绝天下！ 看到自己麾下兵卒都面带惊惶之色，龙且心知不妙，为了尽快将士卒们从士气低落的境况中摆脱出来，龙且一边急令亲卫向后方的桓楚请援，一边令鼓手们用尽全力敲响了助威鼓。 雄浑的鼓声多少将秦卒的“阵前风”吼声抵消了一些，可不等寨中的楚军静下神，随着苏鸷狠狠前挥的手臂，秦军士卒在最后大吼了一声后，散开阵形，全速向着楚军营寨突进。 楚军中各队率、屯长、百将也都开始大声喝斥着麾下兵卒端好兵刃，准备接战。而随着秦军抵达弓箭手射程之内，箭楼上的五百箭手率先发箭后，营寨中的一千弓箭手也在丈余高的寨墙后张弓搭箭，将千支利箭抛射向了秦军。 除了高居箭楼上的箭手们还取得了一些战果，营寨内的千支羽箭却没什么收获。秦军队列最前方那高大的冲城车，和前排的众多甲士，将楚军的箭雨大半拦了下来。 明知地利在楚军一方，苏鸷根本就没有用弓箭手与楚军对射的意思，一千弓手也都放下弓箭，手持刀剑随在大军身后冲锋。用这种战法，虽然伤亡在所难免，可是在这种决绝的气势下，秦军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寨墙下。 秦军在冲城车后，推车疾进的士卒当然是寨中箭楼上的楚军弓箭手优先“照顾”的目标。诸多推车的秦军士卒往往都是身中数箭，当场倒毙。可是完全不顾一切的秦军士卒，只要看到有一个推车的秦卒倒地，马上就会有另一名秦卒悍不畏死的补了上来。 高大笨重的冲城车依然不曾停顿的快速接近着楚军营寨。在巨大的撞击声中，冲城车终于和丈余高的寨墙紧紧搭在了一起。 粗壮的巨木深埋地下，楚军的寨墙依然坚固。可是悍勇的秦卒踏着冲城车飞快的冲上了寨墙，无数黑盔黑甲的秦卒，直接跳进寨中与楚军展开了殊死搏杀。 占有巨大的地利优势，又是依寨坚守，从数十万楚军中精选而出的精锐之士在接战之初还是占据着上风的。不管是寨墙上的秦卒，还是跳入寨内的秦卒，往往不是在寨墙上就被长枪捅落在地，就是陷入寨中楚军的包围之中被乱刃分尸。 可是随着坚韧无畏的秦卒继续源源不绝的从寨墙上出现，跳入寨中的秦卒越来越多了。当寨内秦卒开始以三五人为一队，形成一个个小小的三才阵或是梅花阵相互配合着在寨内冲杀起来后，寨墙后整整五千楚军已经快要守不住寨墙了。 看到秦卒如此凶悍，龙且在将台上也呆不住了。手中留做预备之用的五千楚军看来是只能马上就拉上阵前了。挥手令三千精锐上前，先暂时将寨墙处的防线稳住。 龙且看着身后仅余的二千楚军高声问道：“兄弟们，秦人凶悍，寨墙下的军卒快顶不住了。现在秦军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寨墙上，你们可敢与本将一道，打开寨门趁秦人不备，出寨好好冲杀一阵？” 将为军之胆，既然龙且身为统军大将尚且敢以身犯险，楚军士卒们也都被主将激起了血性。 正自全力冲击楚军寨墙的秦军，忽然发现楚军原本紧闭的营寨大门居然打开了。诧异之中的秦军还没弄清楚情况，龙且已经一马当先率着二千悍卒从打开的寨门冲出，杀进了寨墙外的秦军阵中。 挥舞着手中的锋利长戟，武技超群的龙且将自己的身周变成了一片血雨飞溅的修罗地狱。虽然不断有秦军之中的悍勇之士不顾生死的挡在龙且前行的路上，可是在龙且精妙的戟法和迅捷的步伐下却没有一招之敌。 主将大显神威，原本就是营寨中战力最为强悍的二千楚军，也发挥出了十二分的战力，追着龙且杀出的血路，将营寨外冲城车下的秦军杀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冷兵器时代，一位勇冠三军的猛将，可是所有主帅都梦寐以求的啊！龙且，可绝对是猛将中的猛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