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章 献城而降（上）

    为了防止当日彭城下各部联军的旧事重演，王博所部的二万新卒被全部安排在了项羽中军精锐的身后。

    这让王博心中大为不快，可限于军令也只能无奈的执行了。不过当项羽帅旗所在的西城门外整整聚集了二万五千余大军后，强大的军容威势也让余乐和英布两人误以为烈日军马上就要以西门为主，开始强攻了。

    匆匆赶到西门城头后，看着当先列阵的烈日军主力精锐士卒的军容士气，不知烈日军虚实的余乐已经快要崩溃了。其余三面城墙各分走一千守卒后，手上只有二千兵力来面对可能是二万五千精锐的时侯，不管是谁来带兵也只能是有败无胜之局。

    其实此刻列阵于烈日军精锐之后的新卒，除了队列尚称严整外，真让他们去冒死强攻泗水城这样坚固高大的雄城，恐怕只需要城头一场箭雨和稍微顽强一点的抵抗，就能让这些新卒在慌乱下来一场大逃亡了。

    对此一无所知的英布此时心头已经生起了别样心思。本就是秦人刑徒出身的英布在内心深处又怎么会没有对于秦人的刻骨之恨呢？只不过是限于形势巧合，在田丘手下转投到了成骏军中。如今既然这条晋身之路已经走不下去了，那么换一个新主人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事了。

    至于当日与烈日军在红叶渡处结下的血仇，在英布看来只要有合适的功劳总是可以抵消的，争霸天下的大人物们，最看重的是你是不是有用，够不够忠心。而这座泗水城不就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吗？

    英布跟在余乐的身后，一边细致认真的巡查守城秦卒的装备士气，一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下一个出路。

    “刑而后王”，在心中默念着当年术士对自己所言的谶语，心中始终埋藏着巨大野心的英布为了赶在烈日军攻城之前就尽快的做出功劳，于当日午时借着用饭之机马上和手下几个刑徒首领们暗中做好了谋划。

    对于这些麻木凶残而又愚昧无知的刑余之徒来说，跟着哪个主子又有什么曲别呢？这些事只要同为刑徒出身的老大英布怎么说，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怎么做。

    一个下午过去了，时刻担心的烈日军攻城之举并没有来临。英布也在心中大大的松了口气。这个功劳终于跑不掉了，经过一下午的暗中传讯，泗水城中尚余的五百多名刑徒的首领已经全部收到了英布的指令。

    在平静的一夜过后，天气晴朗的春日早晨分外的清爽。本着尽可能不去强攻坚城的想法，项羽给泗水城中的秦军准备了一场精彩的大戏。

    当早早赶到城头的余乐和英布看到近百名被押赴阵前的泗水郡各县官吏时，心中的忧惧也更甚了。毕竟都是一郡为官，在泗水郡多年的余乐能清楚的认出城下确实都是郡中各县的县令和各级官吏。而这也说明，此时整个泗水郡已经全部被贼人占领了。

    既然没有为秦人死节，这些秦人官吏当然不敢再不遵从烈日军的指令。当一个个秦人官吏身穿大秦官服在城下大声呼吁着城上秦军快快开城请降之后，秦军的斗志已经低落到了谷底。

    看着麾下士卒们渐渐开始惊惶的表情，被逼至绝境的余乐放下了所有的侥幸之念，以一个秦军将领固有的骄傲将自己的将旗染上鲜血后升至了城头最高处。

    这是军中喻令全军死战的旗语，血旗一升、有死无生。

    而在血旗令升起后，素来坚韧的秦卒也在有了主心骨的情况下带着一股悲壮心情，重新握紧了手中利刃。

    回顾城中其他方向，当不久后其他三处城头也同样升起了麾下将领们染血的旗号后，余乐带着悲壮的心情疯狂的向着城下大叫道：“尔等六国余孽，若有胆量尽可攻城一试。我大秦勇士宰杀尔等贼人如杀鸡屠狗一般。”

    不等城下回应，余乐又大声的吼起了秦军的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当城头秦卒在苍凉的战歌声中纷纷嘶吼回应后，整个泗水城头的所有秦卒也都加入到了战歌的吼声之中。当城头战鼓也适时的敲响了雄浑的鼓声后，城下秦人官吏的声音已经淹没在了秦卒的战歌中不复可闻了。

    这个即兴大戏本已经发挥了扰敌军心的巨大作用，城头秦卒本已大多面带惊惶之色了。此时却在秦将的鼓动下让城中秦卒重新兴起了旺盛战意，项羽虽然气的大骂不已，却对于秦将的坚韧也赞叹不已。

    回头对王元道：“秦人当年能混一四海，果非等闲啊。若我烈日军麾下诸将皆能有此等坚韧，必可取秦而代之矣！”只是一句感慨的无心之言，可是项羽的一番话却惹恼了离项羽不远的虞子期。

    本就是心高气傲的世家大族出身，一身武技也出类拔萃的虞子期本就对当日彭城下所受之辱念念不忘。时刻憋着一口气要在沙场上面对秦人之时用秦军的血来雪耻的虞子期，在听到自家主帅赞叹秦将后更怒火中烧。

    大步抢上前来，虞子期高声向项羽请战。

    “禀将军，末将愿率军攻城。不拿下泗水城，誓不收兵。”

    而同样听到项羽无心之言的其他各屯长、百将、公造（相当于千夫长）诸级烈日军的将佐也纷纷在主帅当面赞叹秦将的刺激下，怒气冲天的跪地请战。

    军中士气可鼓不可泄，挫折了手下将士的锐气可是每一个主帅最为忌讳的事。本来是打定主意暂不强攻泗水城，可是如今因为项羽的无心之言，加上虞子期的火上浇油，烈日军一众将佐的请战已经让项羽骑虎难下了。

    心中虽然有点尴尬，可是面上却只好一幅大为欣慰的样子。项羽开始高声的夸奖诸将。“好，我烈日军中果然皆是勇武无双的猛士，既然诸将请战，那你们就依军师将令而行吧。”

    这个难题项羽一时也找不到方法解决，来不及商议之下也只好很无耻的将问题给推到了王元的面前。而当诸将在主帅已经同意请战后，兴奋的纷纷向着王元大声邀令时，王元也是气的在心里大骂项羽。

    事已至此，那也只能让将士们活动活动筋骨了。王元在心里迅速的思忖了一番后，开始颁下军令。

    “军中二千弓箭手为第一阵，向城头十轮速射。陈汉、陈广、孟虎三位公造各率本部，借冲城车遮掩，向城墙做前冲准备。待弓箭手退下后，开始冲城。切记，击鼓而进，鸣金即退！”

    安排好其余诸将做好接应后，王元狠狠的瞪了项羽一眼。在不合适的时机将士卒们的战意激起，在秦人士气正盛时去强攻坚城，不知又有多少军中健卒会因此而无谓的血溅城头。

    虽说还不是全军总攻，不过毕竟总算是开始攻敌了，烈日军诸将也渐渐在军令约束下，平静了下来。唯有虞子期却是因为没有捞到出战之机，仍在项羽身边愤愤不平的发着牢s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