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十分钟的战斗（十二）
“轰！” 对上那名神秘白衣女子的目光，苏摩不由浑身一震，脑海中只剩下那对不断放大的黄金竖瞳，然而下一秒，一股无形的涟漪从意识之海泛出，瞬间消除了那对诡异竖瞳的影响。 “呼一一” 苏摩长长出了口气，这才发觉刚刚那短短的一瞬间他竟然连呼吸都忘记了，仅仅只是正视对方而已就有如此恐怖的威压，这样的情况他还从未遇到过。 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白衣女子究竟是什么人？ （不，不一定是“人”。） 想到那双仿佛蕴含着无尽恐怖威压的黄金竖瞳，苏摩心中不由冒出了一个猜测，能够拥有竖瞳的种族并不多，除了猫属、蛇类的魔兽，以及一些极为少见的恶魔以外就剩下一个种族。 传说中的最强异族，龙族！ 联系到冥王龙那超出常规的力量，眼下怪异的举动以及乌拉尔山脉中有十阶魔兽之王存在的传言，不论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是否是真正的龙族，至少她的身份已经是呼之欲出了。 绵延数十万里，广袤乌拉尔山脉的主宰！ 苏摩只觉得嘴里一阵发苦，就在这时，他的耳边响起了白衣女子的声音，却意外的带着点软软糯糯的质感，属于那种让人听了觉得十分舒服的类型。 “呜，还真是个有趣的小家伙。” 白衣女子一手轻轻抚摸着冥王龙的漆黑鳞甲，一面对着苏摩的方向微笑着，明明没有开口，声音却能清晰地传入苏摩耳中。 “好精纯的精神力，小家伙是炼金术士吗，呜，拥有洞察魔眼的炼金术士可不多见，还有这是神月？呜，怎么有点不一样，难道是炼金术士公会的那些疯子新弄出的东东？呜，不对啊，小家伙不像是那里的人呀……” 白衣女子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神月光甲，好奇地打量着里面的苏摩，却是没有了之前那种恐怖的威压，然而在这充满好奇的纯净目光下苏摩却连动弹一下手指都无法做到。 这种无力的感觉，与当初在黑森林中面对黑之君王的克劳狄时何其相似，只不过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丝毫没有反抗之力的少年了。 意识之海中，沉沉的黑暗渊面之下突然亮起一点又一点的莹莹星火，现实世界之中，神月光甲表面如同虚幻的投影般泛起了阵阵涟漪，散逸出点点流萤。 “呵呵，好久没碰到这么有意思的小家伙了，小黑也好久没玩得这么开心了。”对于苏摩的举动，白衣女子甜甜笑着，却是出人意料地收回了目光，转向了坎特伯雷城的方向，嘟起了嘴，“呜，小红小花不听话，竟然还拉上了小黑和小歌，真是的！” 白衣女子抬起纤纤玉手，在身前轻轻一招，空中立时就多出了一个长着两对透明羽翼，体型娇小可爱的精灵，正是那只被狄弗里格困在剑光之中的魅惑女王。一见到白衣女子，这只位列九阶的魅惑女王小巧精致的脸蛋上不由露出惊喜的神情，紫水晶般大大的眼睛中随之泛起了委屈的泪光。 “呵呵，记住以后不要再调皮了哦，不过回去还是要乖乖接受惩罚的，小黑也要哦！”白衣女子轻轻抚摸着魅惑女王的脑袋，软绵的话语却是让魅惑女王和冥王龙都不约而同地颤抖了下，“呜，得早点回去了，不管小红和小花了，坏孩子干脆去死就好了。” “有趣的小家伙，以后有空记得再来找小黑玩哦。” 开心地揉捏着怀里如同布偶般娇小可爱的魅惑女王的脸蛋，白衣少女侧身坐在冥王龙的头颅之上，长长的冰蓝秀发随风飘动着，在冥王龙奋力振翼之下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远方的天空，只在苏摩耳边留下一连串软软的笑声。 （开什么玩笑，谁会去啊！） 苏摩也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大战结束的放松？面对白衣女子这种恐怖存在的沮丧和无奈？亦或是好奇？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的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并不再是过去那般完全的虚无，只要确认这一点对于苏摩来说就完全足够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也不会是最后的一次，自从那一天的相遇，他的人生就已经完全不同了，不论在遥远未来的前方等待着他的会是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在这条自己决定的道路上，走下去。 将目光转向正北方的旷野，那里，在二十一具各色的八阶魔兽尸体中，矗立着一道执剑的身影，正遥遥望着冥王龙消失的方向，面色虽然平静，苏摩却能够从对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些许的茫然与震惊。 难道他看不见那名白衣女子？ 苏摩脑中突然冒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转念一想这也不是不可能。 一开始他也同样无法看见那名白衣女子，还是开启了天禁之瞳的洞察能力之后才捕捉到白衣女子的身影，而这个不知名的剑士虽然是一名绝顶的武者，但很显然没有洞察类的魔眼，看不到也是正常。 只是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了白衣女子的恐怖实力，想让人看见，自然而然会出现在那人的眼中，若是不想让人看见，就算是这种能够单人独剑压制住九阶魔兽和二十一只八阶魔兽的绝顶强者也无法得到注视其背影的资格。 最关键的是在这过程中苏摩可以感觉出，白衣女子并没有特意地运用丝毫的力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随心而发，就像是都不需要开口，只要想，就能将自己的声音传达给他人。 这样的境界，随心所欲，真正的领域之境吗？ 苏摩心中生起淡淡的明悟。 坎特伯雷城内。 斐洛和杰克的身形同时倒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一片废墟残骸之中，激起一阵阵尘埃。 “咳咳咳一一” 杰克半跪着，一手撑着地，却是止不住地咳嗽起来，嘴角不停地流出一缕缕暗红的鲜血，面上更是浮现出丝丝诡异的斑斓彩色。 斐洛嘴角也有着一丝血迹，但是比起刚刚推开他而被九阶角蟒蛇尾直接擦过的杰克来说要好上许多，只是以魔术师孱弱的身体来说，也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见到杰克的样子，斐洛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给菲奥尔、杰克还有自己重新施加了几个防护与治疗的辅助魔术。 远远的已经能够看见那高耸入云的螺旋塔了，然而三人的头顶却也多出了一片庞大的阴影。 九阶的变异角蟒！ 发黑的鲜血从变异角蟒头部那个恐怖的伤口中不停地喷涌而出，落在废墟中甚至形成了一道小小的溪流，空气中充满了透明无形的淡淡雾气，散发出令人发腻的香甜气息。 即便斐洛已经用出了所掌握的最高阶的空气隔离净化的魔术，也依然无法完全阻止这些透明雾气的侵入，仅仅只是吸入一丝，两人的脸上的斑斓彩色就成倍的浓郁起来，意识虽然还保持着清醒，却渐渐无法感觉到身体的存在。 而悬浮在空中的九阶变异角蟒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庞大的身体蜷成一团，不住地颤抖着，仅剩的一边眼睛也黯淡了下来，泛起丝丝灰色，连稍远处的东西都看不清楚了，再加上那个始终无法痊愈的恐怖伤口不断流失的大量血液，明显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给人一种过不了多久就会倒下的感觉。 然而斐洛和杰克终究还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能够勉强支撑着逃到这里，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咳咳，没想、咳、到，我们最后竟然能够和一只九阶魔兽同归于尽，咳咳，这样、的结果，也、还算不错嘛！” 杰克靠着一块墙根胡乱坐下，一边剧烈地咳嗽着，一边艰难地说着话，手中却依旧紧紧握着只剩下小半截的双手大剑，只是怎么也无法再举起来。 斐洛没有说什么，只是对杰克笑了笑，也找了一处墙根坐下，同时将怀中的菲奥尔放下。 “咳，不知道、苏摩和法鲁卡斯那两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咳咳咳……”杰克仰头望着被九阶变异角蟒遮蔽住的天空，瞳孔渐渐开始涣散，“咳，卡特那帮小鬼、咳、现在还在四处调皮捣乱吧，咳咳、一直给娜塔大婶添麻烦，真是……” 听着杰克絮絮叨叨的喃喃自语，斐洛的脸上勉强保持着笑容，却是抿紧了嘴唇，用力地握起拳头。他还记得几人认识没多久的时候，杰克曾经说过自己从小的梦想： “终有一天，我要成为绝世的强者。” 记得当时法鲁卡斯一脸敷衍地追问杰克当他成为绝世强者后想要做些什么，杰克却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让几人差点笑喷了的答案：“赚很多很多的钱。” 不过斐洛他们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因为随后杰克神情异常认真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 “等我成为绝世的强者后，一定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让村里的孤儿都能够吃得起白面包和牛奶，住得起大大的房子，能够上得起学校，让娜塔大婶再也不用每天只睡四个小时辛辛苦苦地工作养活大家，能够好好地调养身体，长命百岁……” “所以，我一定会成为绝世的强者，绝对会！” 当时斐洛几人都已经知晓杰克是孤儿出身，和其他十几名孤儿一起，由村里一位好心的大婶辛苦抚养长大，所以对于杰克的这番话，几人都是一阵默然，就连向来喜欢对杰克冷嘲热讽的法鲁卡斯也破天荒地拍了拍杰克的肩膀，没多少诚意地说了句“好好努力吧，少年！” 这一切明明并没有过去多久，但是斐洛此刻却莫名的有种已经很久远的感觉。 是因为对他而言，这段时间几人共同经历的一切，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么宝贵那么充实的缘故吗？ 斐洛神情怔怔，却是忽然想起了在家族里的时光，总是严肃着脸，不苟言笑的父亲，原来一直以来，那沉稳的眼神，高大的背影总是让他不自觉安心依靠。 其实父亲心里还是非常关心他的吧，不是因为什么大魔导之体，也不是因为什么魔术血脉传承，仅仅只是因为，只是因为…… “唔。” 斐洛愣了一下，惊喜地发现菲奥尔居然在这种时候清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菲奥尔眼中依旧是深深的漠然，但是在望向斐洛的时候却是多出了一分暖意，然而当他转向另一边，见到虽然喃喃自语着但其实早已经失去意识的杰克后，眸中立刻散发出刺骨的寒意，将目光缓缓移向了空中的九阶变异角蟒。 一手按在身后的断墙上，菲奥尔摇摇晃晃着吃力地站了起来，脸上满是毅然决然的神情，然而还未等他完全站起来，脚下却是一软，整个人重重地向前栽倒在地。 “菲奥尔！” 斐洛一惊，随即转为苦笑，很明显，在施展出之前那样惊天动地的招式之后，菲奥尔也已经到了极限了，不然也不会昏迷到现在了。想要指望菲奥尔能够再次爆发显然只是奢望，不过能够在最后的时刻清醒过来，也不知道对他来说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跌倒在地的菲奥尔没有放弃，一次又一次地挣扎着起来，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跌倒，一旁的斐洛虽然想要说些什么，但脑中却是传来一阵眩晕，也渐渐失去了意识。 “喂，小子！不要再白费力。” 再一次跌倒在地，菲奥尔脑中传来了一个带着点痞气的无奈声音，却是寄宿在那把残剑之内的圣骑士弗朗西斯.米兰。 “你现在连残剑都召唤不出来，就算站起来又有什么用。” 菲奥尔依旧默默挣扎着。 “就算你能召出残剑，再把身体交给我也照样改变不了什么，你的身体和斗气都已经严重透支了，不用说刚才那样的超级斗技，就连普通的基础斗技都别想了。” “喂，小子，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啊！” “啊啊，说起来我也真是倒霉，等了一千年我容易吗，这一次也不知道还要等多久，所以我说小子还是省点力气吧，到时候在残剑里可是有得熬的。” 又一次跌倒在地，菲奥尔双手撑着地，勉强仰起微微颤抖的身体，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带着呼啸当头扫下的巨大蛇尾，咬着牙大声道： “我已经约定好了，无论何时都不会再放弃，无论如何，我都要活下去！” 大声喊出自己的声音，菲奥尔竟然就这样摇摇晃晃却又坚定不移地站了起来，周身一点点绽放出微弱的斗气光芒。 “说得好！小伙子！” 一个满是赞许的声音突然响起，却不是残剑中的弗朗西斯的声音，于此同时，菲奥尔身前的地面如水般诡异地泛起涟漪，一个直径有二三十米的庞大的法阵瞬间就展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