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震动
炼金术士公会螺旋塔第十五层，最高会议圆厅。 方格状的纯白色大理石和纯黑色黑耀石纵横交错组成犹如棋盘般的光滑地面，银灰色墙壁上铭刻着难以计数的如同装饰花纹般的炼金公式，呈螺旋波浪状盘旋而上在穹顶最高点交汇，而后垂下一座直径十二米的巨大水晶吊灯。 水晶吊灯之下是一张二十六米长的木质椭圆长桌，没有任何漆饰，保持着纯天然的木色和纹路。椭圆长桌边设有五十六个席位，对应着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四十二名外部长老、十三名内部长老以及公会会长。 不过此刻这些席位大多数都是空闲着，只有背对巨大玻璃落地窗的主位以及右侧第一席分别坐着一位老者和一名中年人，而靠门的那端则站立着另一人，却是莫伦长老。 “嗯，十七岁，修炼中古炼金术的大炼金术士，”主位上的老者沉吟着，转向一旁道，“克伦西里，你怎么看？” “这说明不了什么，”名为克伦西里的中年人眉宇间隐隐有些不耐烦之色，“无非是天赋好些罢了，一百多年前光明帝国不也出现过类似的天才吗？直到现在不也还是停留在十六级……” “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莫伦长老忍不住打断道，神色却是十分恭敬，因为他面前的这两人不论是身份还是实力都当得起这份恭敬。 坐在主位上的那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便是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的会长，圣域炼金术士，阿德菲斯！而另一位则是公会内部长老，十六级巅峰的克伦西里，下一任会长最有希望的候选者。 “哦，有什么不一样？”阿德菲斯会长就如同一个普通老人一般，带着慈祥笑容说道，“嗯，你看我这记性，莫伦啊，你坐下说吧，这些年克伦西里他们两手一甩丢下一大堆事情，却是辛苦你们了。” “会长客气了，”莫伦长老面露感动之色，依言在临近位子坐下，而后缓缓道，“这个苏摩很不简单，虽然表面上看只是刚晋升入高阶的十一级，但是在收敛气息时我却完全看不出他真正的实力。” “这只能说明他有某种隐匿气息的秘术而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吧？”克伦西里眉间的不耐之色又加重了几分。 “呵呵，你这是在不满吗，因为被我拉来而不得不中断实验？”阿德菲斯会长笑吟吟道。 “不敢！”虽然这样说着，但克伦西里的神色却明显地表达出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呵呵，”阿德菲斯会长捋了捋长长的胡子，眯成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难道你就不想看看比你那宝贝儿子还要天才的少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这次华伦斯特那孩子可是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啊！” “哼！”克伦西里浓黑的双眉一皱，随即舒展开来，“那个自以为是的笨蛋，受点挫折也好。天才？这种累赘早就该扔掉了。” “你啊……”阿德菲斯会长略为叹了口气，却是不好再说什么。 “会长！” “怎么了，莫伦？” “那个，我是想说……”莫伦长老脸色有些犹豫。 “有什么话尽管直说无妨。” “我明白了，”莫伦长老缓缓道，“这只是我个人的感觉，那个苏摩在施展炼金术时的气息给我的感觉和会长你上次演示炼金术时有些相似。” 阿德菲斯会长眼中蓦然爆发出湛湛神光，令对面的莫伦长老呼吸不由一窒：“你说的可是真的？” 莫伦长老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郑重地点了点头。 克伦西里眉宇间的不耐之色亦是消失了，对于莫伦长老的话他并未怀疑，再怎么说对方也是十四级的大炼金术士，不可能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十一级，圣域气息，难道是？” “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先天灵体，就和四百年前的那人一样！” 即便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听见阿德菲斯会长亲口说出来，克伦西里和莫伦长老还是不约而同地倒吸了口冷气。四百年前的那些事情他们自然是很清楚，同时也知道更多的隐秘，甚至直到现在炼金术士公会总会之中依然还保留着那人的身份晶卡，并未将其完全开除，而第十七席元老的席位四百年来始终都是空着。 不久前黎塞留曾传出那人已经归来的消息，就在炼金术士公会以及其他超一流势力的高层中引起了巨大震动。无论外人怎么评价，都无法掩盖一个事实，四百年前的那人的的确确是万年一出的绝世天才，是贤者之下的最强炼金术士，而这一切说到底与那人的特殊体质有着极大的关系。 先天灵体，只在太古时代出现过的传说体质，又被称为半神之体，这种拥有这种体质的人不论是修习何种力量都会在很短时间内轻易达到很高成就，简单说就是半神之境，也就是领域。在太古先天诸神还未开拓出神域之道前，在还没有人达到巅峰之境前，领域便是最高的境界。当然太古的领域强者远不是现在的领域强者可以相比的，同样是领域强者往往也有着很大的差距，这种差距除了个人的原因外很大程度上还与世界元力有关。 太古之世，天地元力充沛到难以想象，甚至只要进入圣域就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万物之则，所以才会涌现出那么多的强者，而现今的天地元力却是已经降到了史无前例的最低点，数千年前每隔几百年还可以出现一两位的领域强者，而现在哪怕经过千年的积累，天地元力也很难让一位圣域巅峰突破至领域，这也是现在被称为末法之世的原因。 实际上这些事情并不算是什么绝密，所有的超一流势力和圣域巅峰得强者都很清楚，却同样都是无可奈何，最后的结果就是所有的强者都开始追求在圣域巅峰的极限内发挥出更强大的力量，也就是追求境界的提升，最显著的例子就是剑圣了。事实上近千年来剑圣出现的概率反倒是要比过去任何一个时代要大得多，只是过去的那些剑圣基本上都能够进入领域,这就不是现在能够相比的了。 而在这种领域几乎无望的时代，出现一位拥有先天灵体的人，而且这人还是一个修炼中古炼金术的炼金术士，这其中所隐含着的巨大利益即便是克伦西里这样纯粹的研究狂人也都能够看出来，更不用说精于世故的莫伦长老和老谋深算的阿德菲斯会长了。 “莫伦，你让人好好查一下那个少年的详细信息，”阿德菲斯会长考虑了片刻，吩咐道，“他现在还在公会是吗？你安排个时间，我要亲自……” 突如其来的猛烈震动打断了阿德菲斯会长的话。 “地震？！不对，这是？！”整座螺旋塔都在疯狂震动，犹如一头被惊醒的绝世凶兽，散发出无与伦比的滔天凶威。感受到那股令人心惊胆颤的极度危险气息，莫伦长老脸色立时变了。 “会长！是十七层的禁制！”克伦西里脸色满是震惊，霍然起身道。 十七层？莫伦长老心中掠过一丝疑惑，螺旋塔不是只有十六层吗？ “莫伦！” “是！” 阿德菲斯会长缓缓起身，在剧烈晃动的会议厅中身形却是沉凝不动，并不高大的身影突然升腾起一股如巍峨高山般沉重浑厚的气势，比之整座螺旋塔那滔天凶威半点也不逊色。 “你即刻去召集所有外部长老，出面维持秩序，令公会内所有炼金术士不得妄动，更不许发生sao乱！克伦西里，你去召集所有内部长老，执行第一紧急预案！” 话音甫落，阿德菲斯会长的身影就在一阵凭空出现的清风中消失不见。 莫伦长老和克伦西里彼此对视了一眼，却顾不上说什么，急忙按照阿德菲斯会长的吩咐各自分头行动。 …… 螺旋塔十一层，某间炼金实验室中。 苏摩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眼神黯淡无光，却是因为施展秘术后的反噬以及炼制神月消耗了大量的心力，现在正处在前所未有的虚弱之中。面对螺旋塔突然发生的异变，尽管灵觉中已经清楚感应到了那股极度危险的威压，但他却还是在第一时间就将足以匹敌圣域巅峰强者的超级光甲神月收入伊甸园中。 因为他已经分辨出这股危险的恐怖威压并非特意针对某人，而是均匀分散到整座螺旋塔内，更确切说这股威压的来源就是螺旋塔本身！ “是炼金术士公会的守护禁制吗？难道说有人入侵，怎么可能！” 苏摩心中转过无数念头，却没有妄动，而是默默地调整着状态，虽然他确信遇到危险的概率并不大，但凡事总要有备才能无患。与此同时他还分出一缕精神力进入伊甸园，确保随时都能召唤出神月，不过因为神月关系到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的缘故，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动用这张底牌的。 就这样盘膝而坐，苏摩甚至还闭上了双眼，当然精神力已经是暗中布满了整间炼金实验室，任何异常情况都无法逃过他的感知。不过一分钟，螺旋塔的震动就渐渐止息，然而那股恐怖的强大威压却始终凝而不散。就在这时苏摩猛然睁开双眼，眼中的黯淡之色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夺目逼人的绚烂星光，直接凝视着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熟悉身影。 “哟！晚上好啊！” 同样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苏摩望着眼前的金发少年，不由眉角一挑：“法鲁卡斯！”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咳、咳……”法鲁卡斯说到一半却是突然捂住嘴角咳嗽起来，指缝间透出一抹殷红。 “你受伤了，难道……” “啊，就是你所想的那样，”法鲁卡斯顺势坐下，抹去嘴角的鲜血，脸上依旧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淡淡笑容，“没想到区区一个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居然还会有这么有趣的东西，相比之下冒险者公会和魔术师协会就要逊色多了。” “冒险者公会？！魔术师协会？！”苏摩眼神微凝，他知道这番话的潜在意思，很明显，在炼金术士公会之前，法鲁卡斯已经光顾过了本地的冒险者公会和魔术师公会，同时挑战三大超一流势力，这种疯狂的举动实在让他无语，“你还真是……” “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可怕啦，坎特伯雷的冒险者公会和魔术师协会的防卫只是一般，最强的也不过是几个十六级巅峰的大骑士或是大魔术师而已。”法鲁卡斯一脸无谓道。 一般？十六级的大骑士、大魔术师还而已？苏摩摇了摇头，这种话也就只有法鲁卡斯才能说得出口。 “不过这炼金术士公会就完全不同了，”法鲁卡斯兴致盎然道，“我在第十六层的尽头发现了一个隐蔽的空间节点，还没怎么探查就触发了隐藏禁制，吃了点亏。” “啧啧，而且居然还将整座螺旋塔打造成一件超大型的防卫武装，这种手笔可不简单，就算是亚琛的炼金术士公会恐怕也不过如此，那个空间节点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非同寻常的秘密。” “如此说来，”苏摩若有所思道：“坎特伯雷炼金术士公会历代的会长似乎都是圣域的炼金术士，这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世间圣域强者何等尊贵，即便是四大帝国的皇帝都要以礼相待。就算是在炼金术士公会中达到圣域的炼金术士也是少之又少，外放者无不是镇守一方甚至一国的权势人物，怎么会待在区区坎特伯雷？换作是拥有三千万人口的法兰帝都亚琛还差不多。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探个究竟？”法鲁卡斯发出邀请道。 “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吧！”苏摩按着额头，毫不犹豫拒绝道，“比起这个你是不是该考虑下跑路的问题了？现在螺旋塔已经被大型结界完全封锁住，我估计很快就会有人开始彻底搜查每个角落，你要是在这里被发现的话我会很头疼的。” “喂，不用这么现实吧？” “嗯，或许我应该主动协助炼金术士公会抓捕某个入侵者比较好？”苏摩偏着头，神情认真地考虑道。 “诶？啊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法鲁卡斯无奈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嘟囔道，“反正闹出了这么大动静也不大可能再做什么了，随便弄点东西就早早跑路吧。” “喂喂，你还打算做点什么啊！” “当然了，本少爷亲自出马怎么能空手而归呢，不过，我可不像某人那么无情，所谓见者有份，分赃的事情稍后再说，你就好好期待吧！” “分赃？”苏摩有些哭笑不得，“嗯，我会好好期待的。” “不用客气！”法鲁卡斯随意挥了挥手，话音未落身影已是消散无踪。 苏摩静静注视着法鲁卡斯消失的地方，笑容渐渐收敛，数秒后嘴角又重新浮起一抹灿烂笑容。 “这就是你的行动吗？那么，胜利就已经完全到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