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黄金剑圈
没有实力还强自出头，说好听点那叫热血，说难听点便是白痴了，不过若是有实力的话就完全不一样了，有一个词汇便是专为眼下这种情况而创造出来的，那就是英雄救美。 身为一名合格的冒险者（围观党）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份不俗的眼力，眼前的这个少年或许有着一颗热血的心，却绝对不会是个白痴，单看这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就知道了，十之八九是名贵族，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贵族，至少要比所谓的加菲尔德家族来得尊贵。至于理由？还用说吗？真正的贵族气质和修养可是需要经过数百年的沉淀才能够形成，像安德鲁这样最多也只能算是披着贵族光鲜外衣的爆发户而已。 安德鲁眯眼打量着法鲁卡斯，暗暗猜测着对方的来历，却浑然不知在旁人眼中已经悲剧的沦为了爆发户，他面上依旧保持着自认为优雅的笑容，向法鲁卡斯拱手道：“这是鄙家族和苍之痕佣兵团之间的事情，不知这位朋友有何见教？” 众人眼中一副翩翩贵公子形象的法鲁卡斯突然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兼不屑道：“我忍你很久了！罗哩罗嗦的，既然是恶人就该有恶人的觉悟，说直接点就是，我是恶人我怕谁？说一套做一套也就算了，偏偏演技又烂得让人恶心！自己没本事得到美女的芳心就强行动手，用的还是这种已经都老套过时的不入流手段，啧啧，果然是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你还能表现得更无耻吗？！” 一片眼镜落地的破碎声中，安德鲁愣住了，莉娅愣住了，四周围观的冒险者也全都愣住了，场中一片静悄悄，只有风吹起街上尘土的沙沙声。见到这集体石化的一幕，苏摩嘴角的笑意就止不住地绽放开来，应该说不愧是法鲁卡斯吗？ “你真要和我们加菲尔德家族作对吗！”安德鲁反应过来，却再也无法保持着笑容。 “原来是加菲尔德家族啊……”法鲁卡斯语气一顿，两手一摊，“很遗憾，没听说过，哦，不，应该说是刚刚才听到过两次。哼，张口闭口就是家族这个家族那个，拜托你能不能成熟一点，现在这样倒像是我在欺负个小孩似的，很无聊，完全提不起兴致哪！” “你……” “你什么你呀？不要站在那里光说不练，有本事就动手啊！”法鲁卡斯颇有几分无赖道。 “呵呵，”安德鲁不怒反笑道，“想激我动手？你也太小看我了！” “啊、啊，我确实低估了，低估了你的脸皮厚度，”法鲁卡斯无奈道，“唉，能够和你这种人渣说这么多废话，就算是我也已经快到极限了，既然你不敢动手的话那就只好我来了。” “呵呵，我就站在这里，你若是有胆量便动手吧，我绝对不会躲闪，只要你有胆量的话。”安德鲁看到法鲁卡斯一副年轻气盛的样子，就顺口激将道，话中还是为自己留有余地，只说不会躲闪却没说不会抵挡。而对方一旦动手他也就可以明正言顺地还击，在坎特伯雷私斗的后果虽然严重，但如果是正当防卫，再加上贵族身份特有的豁免权，就完全不会有任何后果。 “如何，”安德鲁心中思定，继续挑衅道，“想要英雄救美不会连这点勇气都没有吧？” “这位公子千万不要冲动行事！”一旁的莉娅急忙出声提醒道，“坎特伯雷严禁当街私斗，对率先挑起私斗之人向来都是严加惩罚，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不会例外……” “安心啦！”法鲁卡斯转身回了个灿烂微笑，却是传音道：“一会儿你们就伺机离开，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莉娅微愣，用斗气传音可是需要至少高阶的实力，还要有相应的秘技才能做到，难道这位年纪轻轻的贵公子居然已经是十一级以上的大骑士了？ 就在这时，法鲁卡斯的身形一晃，已是倒掠出去，浮光掠影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安德鲁面前，转身，抬脚，而后再度倒掠回原地，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整个过程只有短短的一刹那，却偏偏让所有人都能够看得清清楚楚。 “呃，我原本是打算用手的，不过考虑到你的脸皮厚度，还是临时改变了主意，”法鲁卡斯笑吟吟地望着安德鲁面上正中的那个淡淡鞋印，摊手道，“怎么样，现在有点想动手的感觉没？” 黑着一张脸，安德鲁阴恻恻道：“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客气了。” 说罢他用力一挥手，令左右的护卫分出两人对付法鲁卡斯。在他看来，这个不知来历的贵族少年如此年轻就算再怎么天资出众最多也不过是中阶水平，有两名中阶顶峰的十级骑士出手就绰绰有余了。 见到终于要发生战斗，围观的冒险者立刻兴奋起来，却是在第一时间向后退开，毕竟安全才是围观的最重要前提。 两名十级骑士一上来就爆发出斗气，只是没有什么绚丽的斗气斩，那是高阶武者才能做到的事情，以他们的那点斗气，若是离体恐怕不到半米就会被风吹散。不过就算是高阶的大骑士也不可能奢侈到动不动就乱轰斗气斩的地步，因此武者间的战斗在外行人眼中并不怎么华丽精彩，反而有些枯燥无味，比起魔术师、炼金术士之间的对战却是要逊色许多。 由于中阶的武者通常只能做到用斗气附体来大幅提升速度、力量、防御和灵敏，且世上大部分战斗用的斗气秘技至少都要到高阶才能施展，因此高阶之下的武者对战基本上都是近距离的贴身战。两名十级骑士自然也不例外，两人脚下同时发力，身影一个闪烁便来到法鲁卡斯身前，已然是长剑在手，包裹着薄薄斗气的长剑吞吐着寒光（并不是剑气）交织成一道剑网当头罩下。 就算到这时法鲁卡斯依旧不曾爆发斗气，翡翠双眸倒映着森寒的剑光，嘴角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 森森剑光纵横交错，瞬间笼罩了法鲁卡斯周身大小要害，两名十级骑士已经是竭尽全力，但是转眼数十剑都过去了，却连对方的衣角都不曾碰到，不由涨红了脸，一半是用力过度的原因，另一半却是被少年在剑光中闲庭信步般的悠哉神态所刺激。 战局外，听着众多围观者的喝彩助威声，安德鲁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拧出水来，却没有太过担心，虽然对方的实力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也还没到不可战胜的程度。就算对方是高阶的大骑士又如何，他这边可是有着整整十名久经战斗磨练，离高阶只有一步之遥的十级骑士，这种年轻的贵族子弟哪会有什么真正的战斗经验，根本不足为虑。他唯一担心的是，再分出人手上去的话就有可能会让莉娅那些人趁机逃掉，这里毕竟不是里昂，到时候再想要找出他们就有些困难了。 就在安德鲁犹豫不定时，那两名十级骑士却是越打越憋屈，就差直接泪流满面了。眼前的这个少年简直比那泥鳅还要油滑千百倍，在战斗中他们可以感受出对方的实力最多也不过是七、八级的水平，但偏偏不管他们怎么努力却连对方的衣角都碰不到，甚至有时明明感觉已经一剑刺穿了对方，实际上却总是莫名奇妙地相差了毫厘，最重要的是对方还根本没有用出斗气。这种情况在武者间的对战中只代表了两种意思，一是前辈对晚辈的指点，另一种就是蔑视了，现在这种情况，绝对是属于后者，是赤裸裸的蔑视。 “黄金剑圈！”围观的冒险者中终于有人看出了究竟，顿时引发了一片如潮惊叹。 所谓的黄金剑圈乃是一种难度相当大的极限意识cao作的统称，通过预判、计算，以空间换取时间，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做到另一种意义上的极速，即永远比对手快上一分，只要对手的实力不是远远超过自己，就很难摆脱黄金剑圈的控制。这其中的原理虽然人人都知道，但真正能够在同级别的战斗中使用出黄金剑圈的却是寥寥无几。 这需要天才的战斗直感和极限的战斗意识，以及始终保持冷静的战斗心态，这些加起来就能得到相对意义上的极限速度，而极限的速度就代表着近乎完美的攻守平衡，领悟黄金剑圈的武者完全可以借此越级甚至越阶战斗，除了强大的暴力或是更极限的意识外，也就只有将战斗距离保持在一定范围之外才能够破解黄金剑圈，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实际上世间越级战斗的例子屡见不鲜，就算是越阶战斗的情况也不时可见，那些所谓的天才谁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呢？然而这并不难理解，决定战斗结果的因素有很多，只要有一流的战斗意识、丰富的战斗经验、上等的功法秘技、神兵利器甚至是天时地利，越级乃至越阶战斗就并非不可能。唯一例外的就只有圣域，圣域之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正面击败圣域强者，能够短时间抗衡就已是极限了。 所谓的圣域便是超凡入圣之意，圣域之下依旧是凡俗境界，依旧要受人身极限的约束，唯有突破这极限踏入圣域，才能翱翔天壤，睥睨世间，自在逍遥，天下之大皆可任意纵横。 历史上未至圣域却能够短时间抗衡圣域的也被称作圣域之下绝对无敌，这些人无一不是引领各自时代风sao，几乎百分之百会踏入圣域的天之骄子，绝世天才！诸如图拉真，魔武双修，十六级巅峰，再有至高神教会庞大资源的支持，这才被世人公认为圣域之下绝对无敌。 除此之外还有一种情况也能够被称作圣域之下绝对无敌，那就是同时掌握黄金剑圈以及极限剑意，这两种都是越级乃至越阶挑战的无上利器，甚至一名中阶骑士得其一就可横扫普通的高阶大骑士！两者合一自是有资格号称圣域之下绝对无敌。 这个时候安德鲁原本就阴沉得可怕的脸色已经完全变黑了，他本身也是一名八级的骑士，如何不清楚黄金剑圈所代表的含义？诚然黄金剑圈面对群攻的效果要大打折扣，但对方现在可是连斗气都还没用上，就算他身边这些人一拥而上结果也未必能奈何得了对方。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容不得他退让，安德鲁眼中掠过一丝戾色，伸出左手，食指上的一枚宝石戒指立刻亮起一道澄黄光华。 战局中法鲁卡斯潇洒的身形不由一顿，一把长剑险之又险地从耳际划过，削去了几缕发丝。要不是他及时偏头，那一剑恐怕就会直接刺入他的左眼！两名十级骑士精神大振，颓丧的剑势重又凌厉起来，反观法鲁卡斯身形却是不复之前的灵动潇洒，一时间竟被逼得左支右绌，落入了下风。 “地系小重力术！魔术礼装！”依旧是见多识广的围观党率先道出其中奥秘。魔术礼装通常只有魔术师或炼金术士才能使用，不过也有专门为普通人或武者设计的魔术礼装，只是威力要弱上一些，而且数量极少，主要是因为那些能够制造魔术礼装的魔术师、炼金术士大都不屑于把精力浪费在这种残次品上。 安德鲁手上的那枚宝石戒指显然就是属于这种类型，附加了地系的小重力术，这种附法装备只能算作最低级的魔术礼装，还有着诸多的限制，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拥有的。试想一下若是在两名武者的对战中有一方突然用出了小重力术，结果会如何也就可想而知，这也正是这类魔术礼装珍贵之处所在。 “哼，黄金剑圈又如何？与我们加菲尔德家族为敌之人便是这种下场！”安德鲁抚摸着左手的戒指，冷笑着，眼见法鲁卡斯在两名十级骑士围攻下愈发狼狈不堪，他的脸色也渐渐好转。 “小姐，我们也动手吧！都到了这一步，干脆豁出去算了，至少也要宰了那个混蛋为团长他们报仇！”格林等人眼见为他们出头的法鲁卡斯似乎快撑不下去了，怎么还能坐得住，个个双眼赤红，脖子上的青色血管都凸现出来，就要撸起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大打一场。 “动手？”莉娅斥道，“就凭你们几个不过六、七级的水平能打得过对方八个十级骑士？！” “打不过也要打！”格林梗着脖子道，“难道就任凭他们欺负到头上也不还手吗？” “对！反正左右都是个死，还不如在死前痛痛快快地大打一场！” “没错，那个贵族小子都敢仗义出手，我们却只会龟缩在后面，岂不是让人耻笑！” 好歹是闯荡多年的冒险者，格林等人已经看穿了莉娅的想法，却比她看得更透彻，知道就算事后安德鲁也不会真的放过他们，反而会用他们做人质一直威胁莉娅。与其那样苟活还不如现在就轰轰烈烈地战死，至少也能拉几个人做垫背，要是能拉上安德鲁就算死也暝目了，这就是他们现在的唯一想法。 莉娅的眼角微微湿润，知道格林几人是为她考虑，但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要保护佣兵团的同伴，保护父亲一生的心血结晶。她坚定地摇着头，正要说些什么，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法鲁卡斯的声音： “哎呀呀！还真是让人感动的一幕呢！不过要让你们失望了，想要报仇的话只能等下一次了！” 不止是莉娅，这次格林几人也都得到了传音，五人一愣之下，齐齐望去。只见剑光中法鲁卡斯又恢复了从容自若的姿态，就好像小重力术效果已经消失了一般，再度掌握了战斗局面。 “小重力术失效了？”杰克楞楞道。 “不，”斐洛十分肯定道，“魔力波动依然存在，魔术并未失效，唯一的解释就是法鲁卡斯已经习惯了增加的重力。小重力术的极限是五倍重力，不过从魔力波动来看，那枚戒指附带的小重力术的效果应该只有两倍重力。” “就算两倍重力也够呛的了！”杰克咂舌道，这才第一次直观地感受到法鲁卡斯那种不断挑战他人认知极限的暴力。 “只是两倍重力而已，你们没注意到他一直都未使用斗气吗？”苏摩淡淡说道，“对他而言这不过只是个小游戏罢了，而现在看来这个游戏马上也要到结束的时候了。”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如果你的目的只是让苍之痕佣兵团的人逃脱的话，接下来应该就是……） 就在其他人猜测是不是小重力术失效时，安德鲁的脸色却是一变再变，他很清楚小重力术至少可以持续五分钟以上，也就是说眼前的这个家伙居然在两倍重力下还能够施展黄金剑圈！ 这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物！他不由在心中暗自咒骂着，已是有了退意。对方年纪轻轻就有这种实力，再加上那种真正的贵族气质，其背后的势力，说不定是连他们加菲尔德家族也招惹不起的存在，但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为了家族颜面也不能就这样简单地退去。 犹豫再三，安德鲁突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挥手示意其余八名护卫全部上前加入战斗。 原本围攻一人最多只要六人就足够了，再多的话反而会束手束脚影响发挥。他之所以把所有人都一股脑派上去就是要创造机会让莉娅等人能够趁机离开。对方不是要路见不平吗？连当事人都不在的话也就没有再战斗下去的必要了吧。到时候对方实现了打抱不平的目的，场面上占据着优势的自己也可以借此大方收手，至于苍之痕佣兵团事后再找麻烦也不迟。 确定计划没有漏洞后，安德鲁不由心情大定，脸色也渐渐好转，嘴角甚至还挂起了笑容。 苏摩嘴角亦是有着一抹冷笑，果然…… 与此同时莉娅等人也收到法鲁卡斯的传音，从周围冒险者好心让出的通道中迅速离开，一切都在按照双方设定的剧本顺利进行着。然而…… 场中法鲁卡斯翩翩然的身影突然停下，对三柄直刺而来的利剑恍若未见，竟是不闪不避！三柄利剑破空而来，最终却堪堪在他面前无力地坠下。信手轰飞身后的五名骑士，法鲁卡斯长长叹了口气，望着前方徒然倒地的安德鲁和另外五名骑士不由皱眉。 围观的群众不明所以，眼见战斗结束，便毫不吝惜地将热烈掌声送给正义一方的获胜者。法鲁卡斯神情有些郁闷，只是对周围的冒险者随意挥了挥手就闪身离开。随后众多冒险者也渐渐散去，却是没有人对昏迷在街上的安德鲁等人多看一眼。 半小时后，城卫司警务处，警务总长雷垂斯德用力将一份报告摔在桌上，脸色铁青，指着站在面前的下属怒道：“什么！居然有人胆敢当众袭杀贵族！你们还站在这里做什么！立刻派人封锁现场，搜寻证人，抓捕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