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华丽的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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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最终还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朝堂上持续了二十天的争斗,在今天早晨结束了。 弥漫的硝烟散去之后,天空却并未晴朗,反而阴云密布。对于晋都大部分京官来说,何去何从,在这一刻,变得迷茫了。 拉拢,分化,打压......超过九成的京官与相当数量的地方官,在短短的二十多天里,参与到了这场被后来史书命名的“九月洪流”事件当中。而其中的七成人,都是站在了谢神策的对立面。 待出了宫门,许多官员神情寥落,安静的散开,或乘马,或乘车。 谢裳仍旧是走在后面,看着同僚们的表情神色乃至背后的汗水,面无表情,内心却泛起波纹。 好小子,到底是谢家人,这漫不经心一个转身,从容不迫,就是一道别样的风景...... 咳嗽了两声,谢裳感觉到后面有人跟了上来,是太仆赵宏泰以及几名尚书大人。 “谢大人......我当是你病好了,感情是来冲喜了。” 赵宏泰一脸苦笑的对谢裳拱手说道。 谢裳微微一笑,有些苍白的脸微微上扬,说道:“对不住诸位大人了,犬子的信,我也是昨晚才收到的。” 工部刑部的几位大佬冷哼了一声。 “其实”,谢裳说道:“犬子于京中之事,是一无所知的。这一次,真的是诸位大人多心了。” 赵宏泰以及身旁的几位,脸色此时才真正变得不自然了起来。 大佬就是有大佬的修养,即便是在刚才,在晋帝着人读了一遍谢神策的密信,作为领袖的他们,也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慌乱。适当的请罪,适当的“臣等也是为百姓着想”的开脱,态度不卑不亢,又在情理之中,也是遂了晋帝不欲深究的心思,到底还是没有被当众处罚。 但是谁都知道,这一次,确实是栽了一个大跟头,而且,他们当中一定要有人出来当替罪羊,被这个黑锅。然而到底是谁,这就是内部商议之后才能有的结果了。 赵宏泰等人都是浸营官场一二十年的人了,本身能力才干都不差,身后的家族势力也强大,对于官场上的起起落落看的也不是非常重,所以之前都还淡然。 只要对家族利益没有大的损害,个人得失都不是最主要的。 但是谢裳刚才的一句话,着实是打到了众人心中的痛点。 他们在晋都所做的一切,谢神策都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他们一直都是在自导自演自娱自乐。 别人根本就没看见,自己要打人,却还是伤了自己,而即便是伤了自己,别人也还是没有看见。 这就不是什么输赢了,而是自尊了。 他们能猜到,当日后谢神策从北方回来之后,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会是怎样的快乐。 谢裳说完,不去看赵宏泰等人的脸色,拱了拱手,便上了自家的马车,然后安静的离去了。 我就安静的看着你们闹腾,安静的看着你们吃灰,再安静的提醒你们一句:我什么都没看到...... 之后在御书房,一名羽林卫将宫门前的一幕报告给了晋帝,晋帝听完哈哈大笑。 “谢二,还是这般的锋利。哈哈哈哈......” 锋利并不是锋芒毕露,抱圆守拙也不是一味隐忍退让。 当然,这些都不是谢裳自以为的自己的性格。 他只在合适的时候说合适的话,做合适的事。嗯......就是这样的。 谢裳回到家,已经快要正午了,正好在门前遇到了带着晋阳公主回家来的谢神威。 进了书房,谢神威问道:“二弟的事情,怎么样了” 谢裳笑了笑,没有回答。谢神威从谢裳的表情中便知道了结果。 “跳梁小丑,不自知的东西......” 谢裳喝了口茶说道:“注意说话,你也快当父亲了,这往日的骄横,可得改一改。” 谢神威挑了挑眉毛。 “婉婷最近身体怎么样家中的稳婆可备下了对了,皇后娘娘不是派了御医每天检查的么......你怎么不说话婉婷是你妻子,又有了身孕,你应该多关心关心的。上次凤之跟我说什么胎教,胎儿未出世之前,父母的举止也能影响到他。为父不是很懂......这些事情你可以回头问他,不过你应该现在就要注意自己的说话做事了......” 谢裳絮絮叨叨的开讲,谢神威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重,阴云密布,大有“你再说我掐死你”的样子。 终究是两父子,说这些话是有些不合适的,又加上只是谢裳一个人叨叨,这个话题很快的也就继续不下去了。 “二弟的婚事......”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话题,谢神威趁着谢裳喝茶的间隙将之抛了出来。 谢裳放下茶杯说道:“等他回来吧,不过今年估计还是不可能了,北方战事......缇骑司内部的事,总之还得等一阵子。” “也算是我耽误了二弟他们......” “别这么说......” 之后父子二人便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 在后院,司马氏搀扶着晋阳公主在自家的莲池边散步,一面说着自己当年怀孕时候要注意的事项,一面不住的唏嘘,待二人走到后院的时候,老太君便迎了上来。 怀孕了的晋阳公主,此时是谢家所有人眼中的宝贝,不说谢衣夫妻没事儿就往将军府跑,就是老太傅也是三天两头催他们回家看看。 “奶奶。”晋阳公主甜甜的说道。 老太君见到了晋阳公主很是开心,拉着她说了好一会儿话,然后就说道孩子的名字上来了。 “这都六个月零十八天了吧,名字还没有定下来么” 晋阳公主说道:“名字一时还未决定,前些日子进宫,皇祖母那边,说是给想了一个小名,唤作端荣,取端庄大气、锦绣荣华之意。父皇那边,却是早早的就与母后商量过了,取名为成川,字为穆禾,说是最少得用一个,不然没能给外孙赐下名字,皇家脸面上不好看。不知奶奶这边,有什么打算” 老太君听了晋阳公主说的皇太后、皇帝、皇后娘娘都为自家孙子取名字上了心,也就不在意名、字、小名这三样自己能分到哪一个了,眉开眼笑的说道:“都好都好,既然太后取了小名,陛下与皇后又取了名字,那奶奶回头跟你爷爷商量一下,也取个名字,到时候供你们选取吧.......哎,这是件大事,可得慎重了。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神威小的时候,尤为顽皮,策儿就文静的多。老头子说这样都不好,于是分别取了字,神威叫文昭,策儿叫凤之,后来,神威就稳重了,策儿就活泼了。如今你看看......” 老太君就这些事情,与晋阳公主又说了好多话。大多数是老太君说,晋阳公主微笑着听。对于晋阳公主来说,作为丈夫的谢神威是根本不可能跟她说起这些事情的,能听到谢神威小时候跟哪家哪家将军侍郎尚书的公子又打架了、或是跟难得回家一次的谢神策从老太傅那里偷了多少的好东西等等,无疑是她如今最开心的事情了。 谢神威对她,虽说还不到相濡以沫,但也算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谢神威之前在晋都不是没有相好的,黄晶河两岸也是常客,但是自从结婚以后,就基本不去了,哪怕是同僚宴请,也绝对在二更以前到家,而且不饮酒。 对于这样的夫妻生活,晋阳公主很满意。她用自己的蜕变换来了谢神威的感激,同时也渐渐的走进了谢神威的内心。 只是有一个人,是她与谢神威之间无法忽视的存在贺若雀。晋阳公主要想彻底的让谢神威接纳自己,最终还得直面来自贺若雀的压力。 在老太君说了许多关于谢神威小时候的事以后,晋阳公主微笑着说道:“奶奶,孙媳有一事想请奶奶做主。” 老太君看着晋阳公主,严肃的说道:“莫不是文昭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莫怕莫怕,说出来,奶奶为你做主” “那倒不是,孙媳是想,与夫君成亲也有些时间了,夫君待我有极好,孙媳是想,为夫君纳一房妾......” 老太君哼了一声说道:“你是说那个鲜卑姑娘” 晋阳公主握住老太君的手说道:“奶奶,孙媳知道,夫君心里一直有她的,因为孙媳的缘故,他们两人也算是......天各一方了,如今孙媳都有了身孕,哪能继续做这个恶人呢要是一味阻拦不表态,于今后也是不好的,所以......” 老太君反握住了晋阳公主的手柔声说道:“你呀你呀......好了,奶奶知道了,奶奶会好好与你婆婆讲的。” 晋阳公主一手轻抚肚子,一面轻轻的笑了。 能将爱人的心束在自己身上,是晋阳公主也是婉婷公主最为看重的事情。 之所以将这件事情跟老太君说而非司马氏,是因为晋阳公主发现,较之于司马氏更为恬淡的性子,老太君更为亲切。 晋阳公主是为了解除谢神威心中最后的隔阂,为了更进一步走进谢神威的心。这位当年的顽皮公主如今已经蜕变成贤惠干练的将军夫人,在为自己的幸福小心翼翼的动作着。 这件事终于是在这样和平安静的氛围中结束了,两方就这一问题达成一致云云...... 而在这之后的数天时间里,朝堂上发生的一切,就被有心人秘密的散布出去了,这消息一纰漏,又引起了晋都人的大议论。 “被贬的万年县令,可想而知是会被的复起重用了......” “这下子,朝堂上近期趁势而起的官员,像齐大人、李大人等等,会被再次革职吧” “也说不定,万一赵大人等......力挽狂澜了呢” “谁能说得准啊,万一不成呢......” ...... “万兄这一次坚定的站在令师门下,想来升迁指日可待了。” “哎,封兄客气了,身为谢家门生,分内之事,哈哈......为兄这般际遇,也还离不开诸位兄台的支持啊。” “万兄客气了......” “哎,应该应该......” “......” 这些人各自诉说着自己的担忧与亢奋,然而在千里之外...... 数千里之外的谢神策......现在却并不舒服。 “啪~”,谢神策拍掉了身上的一只蚊子,皮肤上泛起一朵小血花,谢神策对着身边的晋军道:“有没有二里人的消息” 一名晋军上前道:“提督大人,目前没有二里人的消息。” “也即是说,前面围困的,只有蜂房” 那名晋军队长上前说道:“正是如此。” 谢神策想了想说道:“唔......那就不等了,杀吧。” 随着一声令下,一百余名晋军拉开了弓弦,正在休息的数十名蜂房刺客瞬间经历了一场箭雨。 惨叫声不绝于耳,随后是血腥的厮杀。 最后三个活口,谢神策将汉刀架在一名敌人的脖子上说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没有开口,于是谢神策一刀斩去了那人的右臂,不理会那人抓着断臂躺在地上的哀嚎,谢神策将汉刀架在中间一个人的脖子上问道:“剩下的人在哪里” 中间那人仍旧没有答应,谢神策一刀斩去了那人的左臂,顺势将前面一个人的头颅斩掉。 第三个人......谢神策没有说话只是用第二个人的衣衫擦了擦汉刀上的鲜血,然后将汉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人战战兢兢,说道:“蜂房,我们是蜂房的人、其余的人......在后面。” 谢神策举起汉刀,一刀将其头颅斩下,看着他的鲜血从脖子喷涌而出,然后对中间少了一只胳膊的人说道:“现在才说......迟了啊。” 中间的一人猛然冲出了包围圈,哇哇大叫着疯狂逃窜。谢神策捻起一只羽箭,然后从容的上弦,拉弓,瞄准,再开弓。 已经跑出数十丈的人往前栽了一个大跟头,然后抽搐了几下,手脚渐僵,不再动弹。 谢神策望了望前方,回头对贺若缺以及乌山等人说道:“不是蜂房,没有那个大汉,继续收割下一批吧。” 这一天,是九月二十五,谢神策在精心的布置之下,终于调动数百名缇骑合两百晋州军,将二里人、蜂房、鱼池的数百人,围困在方圆五十余里的范围内,然后开始了血腥的杀戮。 两百名精锐晋州军代表了整个北方军,第一次见识到了缇骑的残忍与冷血。同时还有近乎天衣无缝的配合。 玛德,早要是把这本事用出来,河北道两郡至于打成这个样子吗......领队的北方军校尉在心里恨恨的想道。 在六七天前,作为谢神策唯一能直接调动的力量,这名校尉心里还是有这一定的优越感的:缇骑又怎么样不也有求助我们的时候但是经过最近几天的见闻,他本来还要拿捏一下态度的想法被很快的埋在了心底缇骑快速高效的行动,让他这两百人从主力迅速变成了配角再到龙套,这种迅速形成的巨大落差,让他收起了还未表现出来的倨傲,变得无比谦卑。 现在才知道缇骑在京都能止小儿夜啼,是一件不带丝毫夸张的事情。 果决,狠辣,细密,卑鄙,冷血......这一类词全用上恐怕才能概括得了缇骑的恐怖。 校尉此时才知道临走前薛昼对他说的那句话是怎样的睿智了。 “收起你的小聪明,既然是去报仇的,那就把獠牙刷亮了再龇出来,像狗一样的听话否则你死了我不会可怜。” ps:请假之后加字,晚上还有。拜谢拜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