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道 Q.E.D.495年の波纹
亡灵——死者不知或否认自身已死的事实而徘徊于世，是只有人类死亡之后才会形成的特殊存在。 亡灵是十分危险的，因为它们大多都因为死亡的原因怀有对生者的怨恨，这种怨恨会驱使它们攻击生者。而即便是对生者毫无恶意的亡灵，只要接受了它们并与其接触和交谈，就很容易让人们一步步地迈向死亡。 更可怕的是，亡灵由于否认自身已死这个事实，所以它们和普通人并没有多少区别，不仅仅能够被触摸到，就连体温还有行为习惯都和生者相差无几。所以你不会知道，眼前这位正与你侃侃而谈的家伙，是否正是它们中的一员。 然而亡灵也是脆弱的，只要否认自身已死的达成心愿、不知自身已死的发现了那已经死去了的本体，或者被合理安葬后祭祀、供养，便会自然而然无声无息地消泯于世间。 “华胥之亡灵”西行寺幽幽子，正是亡灵之中的一员，但也是迄今为止其中最独特的一位。 明明早就知道自己已经死去，本来应该安心度过三途河转世的幽幽子，却基于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的原因，化为亡灵徘徊于世。她优哉游哉地度过每一日，既没有对于生者的怨恨，也没有必须要去完成的心愿，永世无法超脱也无心超脱成佛。 但正是这样行为模式不类亡灵的她，却天生就能够cao纵其他亡灵，本身身为亡灵所具有的诱人死亡的特质，也变为掌握的能力并达到了随心所欲的可怕境地。 当然，正如之前说过的那样，幽幽子之所以拥有这样的能力，并非仅仅是因为她生前就拥有强大灵力，死后才会化为如此强大的亡灵而已，这其中的原因这里暂时无需赘述。 按理来说，既然拥有这样可怕的能力，如果真的全力施展出来的话，芙兰并没有绝对的把握自己能够不受到影响。毕竟吸血鬼也并非永恒不死的存在，在力量等级相差不远的情况下，对方的能力说不定真的能对她产生效果。 可是，幽幽子在目睹自己的好友八云紫那狼狈的样子在前，参与围攻芙兰后被她数次击飞在后，看上去却始终没有要动用自己能力的打算。 要知道，现在这可是放开手脚凭真实力量分出高下的战斗，和芙兰记忆中幻想乡以后出现的那些弹幕游戏可不一样。现在她们并非只能使用符卡施放弹幕攻击，随时都可以凭借能力直接攻击对方！ 可看幽幽子现在那优雅翩飞的姿态，完全不像是被友人特意拉来帮忙打架的，更像是到到这里郊游赏景来的。 当然，如果不看另外一面芙兰与八云紫之间力量的碰撞，单说幽幽子现在这样，在五彩缤纷的蝴蝶群中翩翩起舞的美妙身姿，说是来这里游玩确实更加合适一些。 先不管幽幽子为何没有使用能力，在战斗中她之所以还能够如此悠闲，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八云紫将芙兰攻击中所有魔力都抵消掉了。 原本每一丝每一毫力量都要充分计算后才会使用的八云紫，现在却毫不吝啬地将芙兰施放的所有魔法都接了下来。 那是因为现在的她，只需要考虑如何压制芙兰的魔法攻击，而不再需要去应对对方身为吸血鬼而锻炼出来的强大体术。 所有的体术攻击都由幽幽子来承担——虽说亡灵是有实体可以被触碰到的，但身为死者的它们显然不会再因为物理攻击的原因受到伤害。 由八云紫应对魔法攻击还有拳脚上附着的魔力，再由幽幽子为她挡下芙兰的体术攻击，最后则趁着芙兰来到身边的时候，用身周飞舞的彩色蝴蝶将她包围。两位少女之间攻守转换间配合得相当有默契，这种天衣无缝的配合也带给了芙兰极大的压力。 沸腾的血液中依然源源不断地涌出着魔力，这也是支持着芙兰在面对眼前的两位时，依然能够保持着主动进攻而不被单方面压制的基础。 但这种从血脉中涌出的力量毕竟有其不可控性，她现在的这种状态一旦消失，等待的结果恐怕只有即刻败北。 这场战斗无论如何也不能输，芙兰的计划并非仅仅只是为了清除以前遗留下的敌人而已，还要战胜妖怪贤者让她无法再回避那个问题—— 她的父亲母亲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的答案，无论是芙兰还是蕾米，甚至于一直兢兢业业工作努力维持着斯卡雷特家一切的艾露娜，都已经等待得太久太久了。 时间可以抹除一切，但直到现在依然无法淡去她们对于至亲的思念。 回想起童年那短暂的快乐时光，芙兰比家里的任何人都更迫切地想要知道他们的消息。只因为记忆中的“他”早已失去了这种快乐，等她再次拥有之后才更觉珍贵！ “罢手吧，我们这次就算是平局如何？” 看到芙兰再一次冲破幽幽子放出的彩色蝴蝶的封锁，八云紫轻叹着说道。 “你的力量差不多也要耗尽了吧，我们这边幽幽子的力量可还充足得很，只是我的力量消耗得差不多罢了，继续下去对你很不利呢，这算是平局的话，那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请恕我拒绝！” 血脉里涌出的力量确实如同对方所预测的那样开始慢慢变少，原本如同熔岩一般奔流的血液也渐渐平缓并冷却了下来，恐怕支持不了太久自己就没有办法再继续维持这样高强度的攻势了。 尽管如此，芙兰还是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的提议，理由正是之前所提到过的那样。 “除非将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的下落告诉我，否则我是不会就这样简简单单认输的！” 依照发起这场战斗的初衷来看，无法打赢八云紫——虽说现在她还叫上了幽幽子，就算是平局也意味着无法问出父母亲的下落，对芙兰来说都可以认为是输掉了这场战斗。 “所以说，他们的下落我真的不知道了啦！” 再次听芙兰提起这个问题，八云紫看上去真的好像相当头疼似地揉了揉额头，语气满含抱怨地说道。 “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相信我呢，难道我的信用就那么不堪吗？……喂！你那是什么眼神，还有幽幽子你怎么也……” “嘛嘛，按照阿紫平时所作所为来看，你的信用确实值得怀疑哦！” 身为八云紫的好友，幽幽子自然知道在和真正信得过的“人”交流的时候，八云紫的信用还是值得保证的，但除此之外就难说了——虽然她也知道对这位友人来说芙兰应该是属于信得过那一类的。 “无论如何，如果不打赢你的话，那么我就不会相信你所说的会是真话！” 不管是因为前世对八云紫所留下的印象也好，还是因为单纯地不愿相信她说的是真话而失去这条线索，芙兰都必须要赢她一次，即使最后得到的结果让人失望…… 不对，芙兰坚信着八云紫就算真的没有说话，手中也一定会有她父亲母亲下落的线索。 “呼，这样就没办法了呢……” 最后的交涉失败，八云紫无奈地叹了口气便不在多言，一旁的幽幽子只是看了她一眼莫名的笑了笑，便又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芙兰的身上。 虽说拒绝了握手言和的提议，但底牌尽出的芙兰现如今却真的已经无法再逆转局势的发展，最后的结果恐怕只会是败于八云紫与幽幽子的联手之下。 千算万算，芙兰都没有想到八云紫居然会拉幽幽子来助战，毕竟对方在她的印象里是一位强于自己的前辈，怎么看都不会是那种打到最后还要找帮手的家伙。 不过现在事情已经发生，芙兰也不会去指责八云紫这么做对她不公平，因为对方是用自身能力将幽幽子拉过来参战的，也勉强能算是一种另类的“召唤”吧。 血液的沸腾已经平息，在爆发式涌出的魔力几乎被耗光后，留给芙兰的只有深深的疲惫与无力，现在就算只是供应维持这片隔绝空间结界的消耗也十分勉强了。 即使现在八云紫的力量也所剩不多，但离开了这片被结界隔绝开的空间回到现实世界后，就算仅凭剩下的这些力量也足够独自将现在的芙兰击败了。 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呢…… 尽管满腔不敢不愿意认输，但即使芙兰有着吸血鬼的强悍体质，在这种血脉中的魔力长时间爆发后的虚弱期中，依旧有种手脚发软的感觉。这种状态下的她先不说能不能取胜，恐怕连对面两人的下一波攻击都接不下来吧？ 剩下的魔力刚好应该足够施放那个魔法，那么无论结果是输还是赢，就让她以这个魔法为终结吧。 “这就是，最后的……” 心里那样想着，嘴上不由自主地就将这句话念了出来，芙兰对于自己现在想什么就说什么完全不经思考的状况只能报以苦笑。 芙兰缓缓抬起手来，在那摊开的娇嫩小手上方，凝聚出一颗萦绕着淡粉色光辉的白色光弹。这是一颗普通之极的魔法弹，也是芙兰第一个学会的魔法，其威力连之前她施展的那火雨中的其中一丝火焰都及不上！ 然而最后的这个魔法，确实是由这颗光弹为基础展开的。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体内仅剩的魔力缓慢地减少着，而她手中的光弹则在空间魔法的作用下失去了踪影。 碰！碰！碰！ 灰蒙蒙的空间中，由无数粉白色的光弹组成的光球如同烟花般绽放。这些光弹的出现突兀之极，就算是八云紫和幽幽子开始的时候都没有反应过来，被几枚光弹打在了身上。 可惜，这种只是简单由魔力形成的光弹，并不能对她们造成任何伤害，在有了准备之后这些光弹甚至连八云紫随手构建出的结界都无法穿过。 虽然这个魔法几经修改，但由于光弹本身的结构太过简单，甚至连她魔力本身就带有的毁灭特质都蕴含得极少，所在施放之前就已经知道，它能够带给对方的伤害实在少得可怜。 但真的看到那些光弹在那紫色的结界上连一点涟漪都没有溅起时，芙兰还是忍不住感到了nongnong的失望。 Q.E.D.「495年的波纹」 这是在“他”的记忆中，那位被关在地下室中，孤独地度过了495年不见天日的日子的芙兰，为了证明自身存在而创造出来的魔法。 在确立了符卡规则的幻想乡中，以这个魔法为基础制造出来的符卡，绝对是一张威力能够排到顶尖行列的强大符卡。 可在现在的她手中用出来时，却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终归她并不是她，继承了“他”的记忆的芙兰，已经和那个芙兰没有了任何联系，所以无法完全理解这个魔法的全部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在想什么呢，我就是芙兰朵露·斯卡雷特哦，不管是这个芙兰还是那个芙兰，不都还是同一个存在么？ 心底突然响起了这样的话语，那是以相同的音色却带有不同的语气，重叠在一起的声音。 优雅、沉静、活泼、疯狂，这四种语气似乎代表着四个不同的个体，然则那重叠无一丝差异的音色和语速，都可以将她们看成相同的一个整体。 “没错呢，Q.E.D.所要证明的，并不仅仅只是那孤独的岁月，而是芙兰这个存在本身！” 原本透着失落的黯淡双眸，再次闪耀起了辉煌的绯色光彩，芙兰像是自言自语似地喃喃说道。 “所以，芙兰朵露·斯卡雷特，不可能不理解这个魔法的全部。” 是的，就像是她在成为吸血鬼的那个夜晚所确定过的那样，穿越过来的“他”、沉浸于魔法的海洋的她、成为吸血鬼之后的她、记忆之中将要孤独寂寞的她，这全部加起来都是芙兰朵露·斯卡雷特。 粉白色的光弹依然还在继续，最后一丝魔力也已经枯竭，但芙兰那本应该空荡荡的身体中却依然还能够感觉到魔力的存在！ 就好比魔力被装在名为“身体”的容器中一样，当魔力的消耗越过了底线的时候，她这才发现那所谓的“底线”，不过只是容器上的其中一个刻度罢了，实际上其中的魔力还远远没有见底。 现在她清楚地感觉到，原本以为的“底线”，不过是容器三个刻度的其中之一罢了，这样的魔力她一共有四份！ “呵呵，接下来请好好欣赏吧！” 听到这句话，八云紫和幽幽子同时在心中叹息，视线越过这张天真无邪的笑脸向着另外半片天空看去，那原本朦胧的血月已经完全凝为了实体。 粉白色的光弹源源不断如烟花般绽放，这次爆发的光弹密密麻麻的，像是海潮一般将整个空间完全淹没！ “Q.E.D.495年的波纹！” P.S.好累啊…… 这章总算是码完了，这卷也到了结尾了呢，作者调查没投票的请尽快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