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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日签约前清朝官员对日本政府的认识

    中国自强运动展开之始,已有人留心注意日本新动向。最早意见提出于咸丰十一年(1861),我人未能想象逃到上海避难不久的冯桂芬,竟提出其对日本之敏锐识见。如其所谓:

    前年西夷突入日本国都,求通市许之。未几日本亦驾火轮船十数遍历西洋,报聘各国,多所要约。诸国知其意亦许之。日本蕞尔国耳,尚知发愤为雄。独我大国将纳污含垢以终古哉!

    接着一位是李鸿章表达对日本的动向有所体认,李氏在同治二年三月十七日(1863年5月4日)致书曾国藩,也提出日本仿行西洋制造军器之言:

    每思外国兵丁口粮贵而人数少,至多以一万人为率,即当大敌。中国用兵多至数倍,而经年积岁不收功效,实由于枪炮窳滥。若火器能与西洋相埒,平中国有余敌外国亦无不足。俄罗斯、日本从前不知炮法,国日以弱。自其国之君臣插礼下人,求得英法秘巧,枪炮轮船渐能制用遂与英法相为雄长。中土若于此加意,百年之后,长可自立。仍祈师门一倡率之。

    在此时期最具高远观察深入思虑的政治家则应推丁昌一人。其他不论,即专就对日本了解一端,他有多次表达其警惕之言。如其同治三年(1864)九月以前向李鸿章禀陈有谓:

    方今中外互市,彼实窥我有事之秋,多方挟制。近虽大难克平,而元气未复,不得不虚与委蛇,而亦不可不熟思所以自强之策。夫船坚炮利,外国之长技在此,其挟制我中国亦在此。幸而商贾往来,交际方洽,彼既恃其所长以取我之利,我亦即可取其所长以为利于我。贾生三表五饵之术,其中利害,当度其大小而为之权……中国炮船,在内地浅港自属得力,然置之于重洋巨浸之中,则茫然无崖畔,目眩手僵,与驱市人而使之战者无异,《易》日:穷则变,变则通。《国策》日: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船炮二者,既不能拒之使不来,即当穷其所独往。门外有虎狼,当思所以驱虎狼之方,固不能以闭站不出为长久计也,顷闻英法二国合攻日本,尽毁其港内炮台,业与议和。然日本胜,固足为我他日之忧,即日本败,亦非我目前之利。近年日本,专心致志,购船造器,几及泰西之精能,但不如泰西之娴熟,然犹不能以之制胜。则凡炮船之类于日本,并不如日本者,亦可皇然谋所以自强之术矣。我宪台设立外洋军火局,广觅巧匠,击锐摧坚,卓有成效。唯造船尚力不暇及,值此时稍闲暇,又幸西人尚相联络,可否咨商总理衙门,筹储经费,择一妥口,建设制造夹板火轮船厂,令中国巧匠,随外国匠人专意学习,核其巧拙,以为赏罚。并准中国富绅,收买轮船夹板,以裕财源而资调遣。将来元气固,则邪自不能侵,所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之道,不外乎此矣。

    清季人物识见,以冯桂芬、李鸿章、丁日昌等地位而论,可以代表上丑官绅,有推行政务之权责。今观恭亲王言论,亦可见出对日本动向略有了解。如其同治五年十二月二十三日奏****:

    夫天下之耻莫耻于不若人。查西洋各国数十年一讲求轮船之制,互相师法,制作日新。东洋日本,近亦遣人赴英国学其文字,究其象数,为仿造轮船张本,不数年亦必有成。西洋各国,雄长海邦,各不相下者无论矣。若夫日本蕞尔国耳,尚知发愤为雄。独中国狃于因循积习,不思振作,耻熟甚焉。今不以不如人为耻,而独以学其人为耻,将安于不如而终不学,遂可雪其耻乎?

    在同治六年二月恭亲王对当时日本又有更具体深入之评估。如其所言:

    前数年英法各国尝与构,臣等以该国滨处东海,距中国江浙海口不远,日本如败,则英法等国益强;日本如胜,则患在肘腋,更为切近。是日本之胜败,均于中国大有关系。是以常抱隐忧,不时探听。近岁日本兵败,与英法各国讲和,旋即发奋为雄,学造兵船,往来各国,志不在小。今外国新闻纸,既称其武备之盛,军舰之多,并有与朝鲜寻衅之说。臣等反复思维,此事如果属实,朝鲜虽属弹丸,若英法各国与之构衅,其志不过在于传教通商,两国互相牵制,未必遽攘其土地为己有。至日本无所牵制,难保不贪其土地。设朝鲜为日本所据,则与中国相邻,患更切肤,传教通商犹其余事。现在日本之有此举,或有别国怂恿,亦未可定,是朝鲜被日本之兵,其患较被法国之兵为尤甚。

    此奏颇具远识,验于后世,所言俱已证实,颇足供思考比较。同一年中丁日昌再次禀呈条议,附于同治六年十二月六日(1867年12月31日)李鸿章奏中,有谓:

    查日本自与西人通商之后,立意自强,训练士卒,并设局精造船炮,现在驾驶轮船,自船主管船以至水手,皆无须雇用西人,关口亦无须西人管其税务。近年收买一复枪炮以千万计,中国所买枪炮,皆日本选余之物。以为欲东略欧美各部,则鞭长莫及。然则彼之生聚教训,秣马厉兵,其志果何为哉?夫今之日本,即明之倭寇,阴柔而有远谋。其于我也,可以朝发夕至,难何西人不绳以中国之弱使鹬蚌相持,而坐收渔人之益。宜密遣妥员,佯为经商,伺其举动,抑或由沿海疆臣与为联络,阳为之好,而阴为之备。

    安徽巡抚英翰建言,以为日本前来建交,实又多一外患。核之后世所见事实,其言果真先见。同治九年闰十月英翰奏****:

    外国犬羊之性,唯利是图,唯威是惧。专视中国之强弱,因利乘便。固日幸我之有事,以遂其凭陵跋扈。是以天津洋案一起,即有日本通商之请。日本向为臣服朝贡之国,非如英法各国曾经明定条约者比。今乘我之隙,而忽来尝试,其心实不可问。中国所以应之者,关系极大,未可轻视。盖日本即倭国也,有明二百年以市舶受倭之患,不减于今日之英法。一经纵入腹地,是于英法之外,又添一大患,不可不深思而远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