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年夜的砧板声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才始送春归，又送君归去。若到江东赶上春，千万和春住。”

    听到段翰口里娓娓道来的这首词，段老太爷眼睛亮了，夫子眼睛也亮了。

    这首送别的词，轻快俏皮，仿佛还带着江南水乡的俚语，听来就是一椿美事。

    孔德仁老夫子砸吧着嘴，“朽言化作神奇，始为作手。翰儿丢开眼如秋水，眉如春山之俗套譬喻，直说水是眼波横转，山是眉峰聚，快人快语，便觉清新可喜。藉此轻快之一笔，将那友人所住的江南山水，零点成美人儿之俏眉眼，活灵活现、盈盈动人。顺此笔势而下，诗境中送别之两大愁事，送春、送友，便没了往日之缠绵徘徊，凄切伤感，聊聊数笔做来轻轻巧巧，全不费力。送春无需愁，江南尚留一段春；送人无需悲，友人尚且赶得上春。不如叮咛一声‘千万和春住’吧。”

    段焚听来，也不断点头，接连说道此词有着大家风范，比起大汉朝当代词圣长安城的李慕白也不逊色分毫。

    说罢，唤来书童，将此词抄下。少顷过后，便誊写完毕，段焚道，“孙儿好本事啊，为祖自叹弗如，今天到此为止吧。眼见着天色将黒，你且扶了夫子去入席，为祖稍事片刻自行前往。”

    段翰也不多说，往后先退了三步，拽了拽那身青色长衫，向段焚鞠了一礼，便搀起老夫子，向院外走去。

    段家老宅子的年夜饭安排在第一进院落的大堂里，宽大的大堂上摆了十来张大圆桌，段家第二代五兄弟均已到齐，三代兄弟姐妹都在三五成群的聊着些什么。

    除夕这一天对汉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这一天人们准备除旧迎新，吃团圆饭。家庭是汉人社会的基石，一年一度的团年饭充分表现出大汉家庭成员的互敬互爱，这种互敬互爱使一家人之间的关系更为紧密。家人的团聚往往令一家之主在精神上得到安慰与满足，老人家眼看儿孙满堂，一家大小共叙天伦，过去的关怀与抚养子女所付出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这是何等的幸福。而年轻一辈，也正可以借此机会向父母祖辈的养育之恩表达感激之情。

    对于一年之中最大的节日，孩子们玩得都很放纵。燃放烟花炮竹是必备的，听着门外噼啪的炸响声，段翰轻轻地笑着。好像来到这个世界，他就从来没有像其他孩童那边玩过烟花炮竹。

    在北方，孩子们在玩耍放爆竹的时候，也正是大户人家厨房里最忙碌的时刻，过年用的大菜都在前几天做好了，现重新要放到蒸屉里闷热。年夜饭的新鲜菜厨房大掌厨正在做着。

    在大理，居然也会像在大汉国都长安城一样包饺子。大年初一的饺子要在大年三十晚上包出来。段翰仿佛听到了老宅厨房里砧板上噔噔噔地剁rou声，又仿佛听到了苍山镇上家家户户厨房里传出的砧板声，大街小巷传出的爆竹声和小店铺子传出的“劈劈啪啪“的算盘声，此起彼伏，洋洋盈耳，交织成除夕欢快的乐章。

    段翰走进大堂，就看到了照壁下主桌上的父亲，以及围绕在父亲身边的母亲、大兄、二兄和小妹，唤一声爹爹娘亲，然后径直地走了过去。

    大哥段暄早就放了寒食假，今天穿一袭白衣显得潇洒飘逸。

    二哥段墨虎头虎脑，或许不该用这个词来形容十七岁的二哥的模样，但段翰就是想要这样来形容，这是最贴切的。虽然站在父母边，但这二哥还是自顾自地在摆弄着自己的手掌，看样子年夜饭也还没耽误修炼。

    小妹一身湖绿色连衣薄棉群，外罩棉比甲，一丛绿色貂毛领围住那截修长粉嫩的长颈，烘托的格外秀丽。虽是十三岁的小姑娘，但也出落得亭亭玉立，小美人胚子。

    晚饭的时间还有一会，这回大家都聊着天，等着段老太爷的粉墨登场，也等着新年较技，看看十五岁以下的三代弟子谁能在擂台赛上拔得头筹。

    看到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景，段翰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前世看的一个故事来：古时候穷人生活困难，三十晚上是个关。有户人家，丈夫到三十晚上很晚了尚未拿钱归来，家中瓶粟早罄，年货毫无。女人在家哄睡了孩子，一筹莫展，听得邻家的砧板声，痛苦到极点，不知丈夫能否拿点钱或东西回来，不知明天这个年如何过，又怕自己家中没有砧板声惹人笑，便拿刀斩空砧板，一边噔噔地斩，一边眼泪潸潸地落……

    希望今晚所有的大汉子民都不会自己前世的古代一样，有那么多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贫穷百姓来。劳动者才是最可爱的，如果有一日，自己真能登上庙堂，定要为百姓谋些福利和幸福。

    段翰正想着这些的时候，大管事洪纯魏把所有的座位次序都安排好了。也正在这时，老太爷踱着方步缓缓从月亮门处走来，走到首位坐下。

    首座上除了段老太爷，坐着的还有孔老夫子，这个跟着老太爷四十余年的不会修行的老爷子，一个为段家培育了两代人的固执老者。虽为夫子，实乃长辈。

    段家二代五位老爷及其正室也坐在首座之上。

    这是段家最让女子与小辈开心的地方，他么并没有在这样的团员之夜，把女子女孩子排除在外，增加了家的凝聚力，也更加增添了过年的喜庆和温暖。

    大家济济一堂，通过较技选出十六岁以下擂台赛前三名的少年，参加即将到来的天门县每年一度的二月二龙抬头擂台赛。

    段家三代修炼天赋绝佳的修者频出，每年的二月二也成为这些堂兄弟在长辈和族人面前证明自己的机会。同时，也是证明一个家族潜力的时机。让更多生意上的生意伙伴看到自身的实力，放心继续与自己合作。

    但让段家意外的是，前六年，段暄和段墨兄弟俩拿了两个第一名，剩下的都让其他二家拿去了，这说明，在天门县的三大家族中，三代弟子的实力基本上是不分伯仲。虽然段家三代弟子中，修者百花盛开，但在尖端力量上，并没有与其他二家拉开差距。

    今年段墨已经过了年龄，无法再参加比赛。而夏家的那个小魔头今年可不是易于之辈，任家的那个刁蛮小姐也不是省油的灯。在段墨那个怪胎失去参赛资格后，段氏族人今年根本就不看好自家的三代弟子能夺得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