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年考风波(二)
孙令权势极大钟巍和周行德不敢拿大,同时站起来施礼道:“见过孙科长。” 孙令坐到椅子上,一边喘气,一边用带着痰音的嗓门问道说你们这里有人送礼送到主事厅来,哎,这事还真是希奇,希奇咳。” 他用浑浊的目光看了看二人,迟疑片刻,又问:“究竞谁送东西给谁呀?” 钟巍既好气又好笑,心中腻味:孙令你真是老糊涂了,我钟巍乃是堂堂刑部主事,别人巴结还来不及怎么反给下属送礼,还送给周行德这个无行愚汉? 周行德也是瞪大了眼睛,他已经肯定这个孙大人是彻底地昏聩了。 钟巍心中虽然不满,可表明上还是毕恭毕敬:“禀孙大人,是周行德试图贿赂本官。”说完,他就将方才发生的一幕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看不出钟巍这个人倒有几分才能,小小一件事从他口中出来,起因、经过、、结尾结构清晰,转承起合之间丝丝入扣,估计平日里没少看演义评书之类的闲书。明明是个微博段子,他却加工成了长篇小说,不去当说书先生,却是违误了人才。 就连周行德也听得入神,忍不住出言讥讽:“钟大人这个故事说得不错。”孙令也不住点头:“好听,好听。” 赞叹了半天,孙令才愕然抬头问:“钟大人,周行德为什么要向你行贿,他好好的司狱做了才一个月,也不可能得到提拔,没道理啊,你又不是吏部的主事。” 周行德笑出声来,连声道:“孙大人英明,孙大人英明。”孙令满意点点头。 钟巍被这一老一少气得笑出声来,偏生又不好在孙令面前发作。只朗声道:“回孙科长的话,周行德自从去了刑部东城监狱之后,玩忽职守,致使朝廷要犯在他手中畏罪自杀,还走了个白莲教妖人。正好遇到年终考核,一个下等是跑不掉的。周行德估计也是知道自己过不了这一关,这才来向本官行贿。” 孙令听问话,连连顿足:“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本官最见不得贪腐之人。周行德,本大人今日说不到要参你了。”钟巍得意地看了周行德一眼,冷笑声更大。 周行德也不理钟巍,只朝孙令一拱手:“孙大人,下官冤枉啊。” “哦,你说你冤枉,冤从何来” 周行德将礼盒提起送到孙令手上,指着上面的字说:“刚才是钟巍大人误会下官了,本官和兵部车驾司郎中张鹤大人有旧,准备去他那里拜个早年,方才在街上胡乱买了东西。难备到这里来着了考语之后就去张府混一顿午饭,可钟大人一见下官手中提着东西,不分青红皂白就是一通呵斥,又让人去请你,要办了下官,完全不听我的解释。估计是钟大人平日间没少收收贿赂,见人提了东西过来,就想要。孙大人,我委屈啊!” “上面果然有字,对对对,周行德你说得有理。”孙令脸一板,对钟巍大喝:“钟巍,你平日间是不是经常受贿。本大人得好生查查,不,本大人现在就写折子参你。” 听到这话,钟巍“啊!”一声叫起来,忙走上前去,一看,果然是送给张鹤的。这下,他一张脸臊得通红,恨不得地上有到缝隙好钻进去。 周行德在旁边听得大为痛快:好你个钟小鬼,也有今天啊。 孙令也着实糊涂,说了写折子,转眼却忘记了,反好奇地问周行德:“你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钟巍忙道:“孙大人,周行德送张鹤的沉香,也算是行贿吧?” 孙令一呆,又道:“对对对,算是吧。那,本大人写折子参张鹤。不对,应该先处置周行德。那本大人究竞先处置周行德,还是先写折子?对了,本大人方才说要参你的。钟巍你老实交代,平日可有贪墨秽行?”这下,不但周行德张口结舌,连钟巍也张大嘴说不出话来。二人同时对礼一眼,一句“果然是老糊涂了”的话几乎脱口而出。不过,二人又像是触电一样,飞快将目光挪开。 周行德反应也快,伸手不住地对着钟巍指指点点。孙令点头“好,先参钟大人。’ 钟巍气极,这才意到今天请孙令过采简直就是一场闹剧。这朝廷也不知道怎么了,刑科给事中如此重要的位置,竟然给了一个老王八蛋。 “不对啊,今天请本官过来是处置周行德的,得先从他开始才对。”孙令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虎着脸:“大胆周行德,交代问题。”
周行德傻了眼,这怎么又绕回来了。罢,这老头脑子已经进水不能用常理看待。且着我忽悠忽悠他。 周行德点头微笑:“是是是,下官这就交代问题。这沉香送到张鹤那里吧,也不算是行贿。” “怎么就不算了,就算送一文钱过去也算是违法。” 周行德耐心的哄着这个老小孩:“孙大人这就不知道了吧,下官听人说张鹤府中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腊rou。做的时候需选择上好的肋条,以柏树枝和沉香慢慢熏制三日。如此,做出来的腊rou中不但带着柏树的清香,更带着沉香浓郁厚重的滋味。咬上一口,猪rou、柏枝和沉香的三种截然不同的味道混为一体,犹如一副泼墨山水,大气中带着酣畅,酣畅中带着雄浑。周行德嗜好口腹之欲,而张鹤大人又是个清官,没钱买香。于是,我与他约定,我出沉香,他出厨子,熏好的腊rou一家一半。这应该不算是行贿吧?” “却不算。”孙令喉结处咕咚一声,将一团口水吞了下去,目光迷离:“想不到腊rou也有这种做法,今日真是开眼界了。有机会倒要尝尝。” 钟巍心中气苦,一声“吃货”差点骂出口来。 孙令又唠叼了半天,这才满意地离去。 钟巍一张脸黑得能够滴出水来,也不再废话,提起笔在周行德的年终考评上写道:“背公向私,职务废缺,下中。” 周行德看在眼里,知道这钟巍今日算是跟自己铆上了。 他自然不怕,只谈谈一笑:“钟大人,留得一线人情在,日后也好相见,至于吗?” 钟巍将笔狠狠地拍在笔架上:“你什么身份,本大人做事,你在旁边看什么。来人,叉出去!” 周行德:“那下官走了。”说完,提起礼盒,潇潇洒洒地走远了。 钟巍一呆,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个周行德实在是太镇定了,他究竞依仗什么? 不管怎么说,刚才所发生的事若传到别人耳朵里,我钟巍还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