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动乱
“喝-叮-叮-阿……轰轰……喝-蓬蓬……阿……哟哈……” 潮清城外一处群山环绕的大型矿石谷，数十名褐黑色的壮汉，汗流浃背，棕褐色鼓荡荡的手臂上，挥舞着大铁锤与铁凿，叫喊着，卖力开采矿石。 烈日悬空，白石谷耀眼，渗满石粉的闷热空气，似乎可以榨出火团。 矿谷通往谷口的崎岖石渣坡路上，一辆驮着五百多斤巨石的大木车，从石碴路上驶过，拉车的是三名破衣旧裤的憔悴青年。 在石矿场与大马路之间的旁，余震雄躺倚在一处小木棚的马扎上，翘起二郎腿，不时啜一口小酒，哼哼着十八-摸，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余震雄长得暗黑，身材肿肥高大，鼻子又长又阔，左脸突出，右脸凹陷，大嘴巴鲍出两根黄橙橙的獠牙，头顶斜斜歪歪，像小孩子用黑泥捏成的猪头。 倏地，晴空中飞下一条鞭影…… “丝……啪，啪，啪！”长鞭舞起三条鞭花，分别抽打在这三名青年的后背上。 透过染湿破布衣上的大破洞，可以看到，三名青年矿工那触目惊心的瘀棕色后背，反射着水光。数十条横七竖八的红黑旧鞭痕的表面，再添上一条红通通的新鲜血红烙印。咸涩的汗流，把赤色的鞭痕冲刷得不停抽搐。 三名青年的脚步几乎踉跄一下，连忙扶住木车手柄，才不至于跌倒。狠狠地咬着嘴唇，同时回头，盯着握鞭的中年男人。漆黑的眼中，带着强烈的恨意。虽恨，三人却躲都不敢躲。他们以前试图躲闪过，那一天晚上，这名恶毒的大肥黑猪，让士卫把他们的衣衫剥光，赤条条地挂在木柱上，连连鞭打。 肥猪不但打身体，还打鸡-鸡。 于是，尝试过这种极度屈辱与痛楚的人，都不敢再惹肥猪了。 打完三名长得还算清秀的青年走后，臃肿的余震雄又慢吞吞地踱回木棚里，靠在马扎上，脸上露出悠然自得的微笑。 自从徐屿被林妃莹要走后，余震雄就觉得相当的烦恼……毕竟，矿石场虽然是自己的地盘，可里面没有俊俏的小白脸让自己打，日子里很无聊的。 石矿场以前就没有俊俏如徐屿的人，就算比徐屿差一些的小生，也早就被余震雄打成残废了。 余震雄在无聊中过了几天，便想到一招——他得瑟地抖动着林府分发下来，带有林家商事标志的衣服，到矿场外转了好几圈，才在二十多里外的小山村里，众目睽睽下，强行捉了六名长得不错的小子回来。 “他娘的，打这些小子，就是没有打徐屿过瘾。”余震雄恶狠狠地骂道，黑绒绒的丑脸显出一丝狞笑：“既然打一个不过瘾，就多打几个。” 于是，石矿场里的矿工，自从余震雄萌生这个新念头开始，便更加悲惨了。 不但被捉来的六名乡村小子，被打得伤痕累累；连打石的中年人，都不时被拳打肘撞。 “他娘的，这种日子过不了啊！”在打石场中，一名脸紫额瘀的强壮中年人高高抡成大铁柱，“轰”地一声大力砸下。借着打石声的掩盖，他红着眼睛叫喊道。 继续卖力地打石，借着打石声音的掩盖，这名壮汉嘴唇微动，压低声音道：“不如我们合力杀了守卫逃出去吧。” 听他这么一说，其他壮汉全身都像火烧过一样，呼吸都粗重几分，打石打得更加卖力了，打得石屑飞溅。 另外的一名壮汉压低声音道：“没错，他娘的，我们又不是母狗下的蛋，凭什么他猪头蒙天天坐着喝酒，喝够了就打我们？奶奶地，我不就是瞪了他一眼吗？你们看……” 这名壮汉回头瞄了几眼，发现余震雄和环谷山坡上的守卫没有留意后，他才挺了挺胸……他的胸肌很发达，但所有人看到的并不是他的胸肌，而是被破布裹住的左手。 大家曾经眼睁睁看到了，昨天下午的时间，余震雄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头，“碰碰碰”地砸断了这名叫张伟的左臂。 回想当时腥血四溅，张伟左手骨头“啪”一声折断的声音，众人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伤痕与鞭痕，更加入心入肺的疼痛。 七名大汉义愤填膺，纷纷低声响应号召。 最初提议的大汉长得最壮，也算有点小聪明，他马上道：“我们分散开，转告各位兄弟。正午收工集合，当那些守卫过来收缴我们的大铁柱的时候，就听我的号令，砸他丫的。” 众从纷纷轻轻点头答应，借机分头通知去了。 壮汉和年青人听说要杀兵而逃，都轰然而诺。 七十多名青年壮年，声势浩大。 石场中唯一的老人一听要造反，枯黑的皱脸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苦口婆心地劝说：“不要，你们这些年青人，都不要冲动。你们都不知道，三十多年前，就有好些人要这么做的。当年，石场子里也有六十多人，外面也只有十名带刀的兵军。六十多个矿工，跟十个士兵打将起来，打死了四个士兵，他们却死了九个人，冲了出去。” 附近的青年壮汉纷纷露出大义凛然之色，视死如归道：“死九个人怕什么？总比我们全都被打死强多了。” 老人也知道，这些被毒打得痛不欲生的矿工，还真是不在乎死九个人。 大家都抱着杀一个回本，杀一双有赚的心理，存着一股子拼劲。 可老人抖着枯瘦上的黑皱纹，罗里罗嗦地劝道：“可你们不知道，当时的王场主，非常厉害。我当时没有跟着冲出去，在后面看得清清楚楚……” 这名看惯了生生死死，随时都有着死亡准备的老人，在说到“王场主”时，眼里还带有一丝恐惧：“王场主大人……王场主大人……他……” 带话的青年不奈烦不打断老头的话，“呸”地吐了一口吐沫，道：“以前的王场主怎么样啊？难道，他比外面的镇守精兵还厉害不成？别开玩笑了，你们看余场主那头肥猪……他除了力气大一点，还有什么能耐？他挥鞭过来的时候，要是我敢躲开，他还能打中我不成？” 老人有气无力道：“那名王场主大人……起初时，他只是站在场主大屋的门外冷笑。当他看见五十多人冲石场时，才骂了一声‘废物’。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身体就像鬼一样，只用了我们走五步的时间，就冲到那处上山口。” 众人像听天书一样，都不相信。 毕竟，老人所指的地方，是矿石谷口的出口处。这是运石到外面的唯一出谷口，他们待会便要从这谷口冲出去。 可是，场主大屋，距离谷口，有五十丈远啊。 五十丈……就算是他们这些青年全力奔跑，也要跑十五步的时间。 可老头居然说那种什么事都不干的场主，只用了五步的时间…… 真是危言耸听的老头。 这一刻，众人都觉得，这名懦弱的老头，连吹牛都不会。 于是，众人都不理会老头，让他自个儿在这里等死吧。 “我在家里骑过马。”那名传话的秀气青年，轻轻地摸了摸背上的鞭痕，痛得他呲牙咧嘴。他缩回手后，又道：“我试过了……除非马儿尽力跑出一百丈后不停步，再从场主大屋的门前穿过……这才有可能用五步的时间，跑上矿石谷口。可老头说……那头大肥猪跑得比马还快？” 众人都笑了起来，他们都觉得，这名每次见到大猪肥都要磕头的老头，居然还有搞笑的时候。 老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你们都不相信，可是……我说的是实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