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湖鲜馄饨
引着秦临二人上船，船娘特意给找了个临着窗的位置，可以一赏秦淮湖畔的夜景。 道个万福，船娘先行下去准备，“公子且稍坐，吃的马上就来。” “jiejie自去，小弟在此看看景致也好。” 待船娘走后，秦临打量起这不大的船舫来。 不到六丈的食船，尽数是杨木上桐油的船身，摆上几张算不得精致的小几，四周壁上无什么修饰，既没上漆，也没镂刻，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 整个舫内只挂了一张字画，写着‘十分好吃’四字，语句异常直白，不像寻常文人手笔，装了裱挂于舱口小门之上，舫上客人一抬眼便能瞧见。字写的虽然周正，但却远远称不上好，也就和秦临在一水平，或许还要差些。没落款，没印章，也瞧不出是何人所写，却不知为何要挂在如此显眼的地方。 就在秦临将目光放在舫上摆设之时，狗子却对福船上究竟卖的是什么美食更感兴趣。 “叔你快看，他们吃的都是馄饨呀!”狗子小声的说道。 秦临四周一看，果然一干食客们吃的都是馄饨。就见福船上一共是八张小几，每张小几上无别的菜式，独独有一个蓝面的大碗。其食客们人人左手持瓷汤勺，右手拿筷子，正对着碗中上下沉浮的近二十个馄饨左右开弓，大快朵颐。就如同他们吃的不是简单到极致的馄饨，而是一头rou香四溢的烤全羊。 幽幽香味，顺着凉意的湖风，将馄饨的香味带进秦临的鼻中，确实是十分诱人，让人顿时胃口大开，总要吃些东西才好，但要说能引得人甘愿排上半个时辰的队伍，还有三分之一的几率落空的话，怕是还没那般威力。 看来想要真正体会福船馄饨的滋味，还得亲口尝过才是。 “来了，来了，算公子你走运，奴家今天多揪了几个馄饨，瞧在你第一次来湖阳城的份上，便一锅煮给你了，快尝尝看吧。” 船娘十分热心的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秦临面前。 秦临取过勺子，看着碗中一个个晶莹剔透的馄饨，果真是十分诱人，又洒了些葱花，青绿的飘在汤上，让人忍不住要去尝尝其中究竟是怎么样个美味。 摆开葱花，秦临轻舀起一勺汤，吹了口气，慢悠悠的将其送到嘴中。 汤一入口，初时并不觉得如何，只道是味道合适，但待咽下其口之后，秦临才觉出汤的妙来，淡淡的咸味和鲜味开始涌现。 “这是鸡汤熬得！原以为是湖上食家，不管什么美味，总得在鱼上下工夫才是，没想到jiejie却用鸡汤下馄饨，实在是巧妙。” 秦临穿越以来，虽对吃喝无什么要求，但是在前世二姐的带领下，一张嘴也是练得极其刁钻。 听了秦临的称赞，船娘有些惊讶，看来她是没料到秦临也是个食道中人，“不错呀，公子竟是个行家。奴家是用味道最淡的鸡脯rou烧成的汤，又撇去了油水，虽然回味无穷，但味道却是极淡，公子只是一口便吃了出过，实在不错。来，再尝尝这馄饨味道如何。” 有了汤水的惊喜，秦临自然是愈加期待馄饨的美味。 用筷子捡起一个馄饨，兜在勺中，透过晶莹的皮子，很清楚的看来见面颜色深些的馅料，待馄饨不至于烫嘴后，秦临满满的吞进口中，轻轻一口咬下去。 弹牙！ 十分弹牙！ 如果不是清楚自己现在身在何处，秦临甚至会以为自己吃的是QQ糖，而不是印象中的汤水馄饨。馄饨的皮子，竟然擀得比抻面还要筋道几分，一口咬下，满口的湖产鲜香，犹如一道暖流自口鼻向下，瞬时间游走了全身。 这种顺畅舒服的感觉，竟有几分先天之气洗刷全身时的爽快之感，难怪会引的众多食客前来。 “好，真好吃。jiejie这碗混沌，实在是一等一的美味，小弟也无言语来形容了。” 受了食客夸奖，自然是船娘最为高兴的事，捂着笑道：“现在吃过奴家的馄饨，公子可还愿意与这位小爷分享呀？” 在船娘看来，狗子一副小厮打扮，只是个下人，若是秦临有半点自私的心思，当然是不会与其同享这般美味的。 如此心思，原本是没错，但秦临与狗子一起长大，之间情义又岂是旁人所想。 “jiejie说笑了。人之情义，若是能被美食所诱，那也算不得是什么情义。还请jiejie取来碗筷，予以分食。” 将馄饨分予狗子一半，各相吃了，自然是回味无穷，妙不可言。 前后一盏的时间，福船上的食客尽数吃罢，告别了船娘离船上岸游玩去了，而秦临因为心中有事，想要和船娘打听，便要了两杯茶水，乐得在福船上歇坐，与狗子一起，指指点点湖岸上的景物。 收拾完碗筷，船娘也没了事情，也就随着秦临一起说话。 秦临有前后二世的见识，谈天说地，很轻松便与船娘熟络起来。这才开口打听道：“观jiejie船上那副大字，非是妙句，也非好字，不知jiejie为何要挂它？若是不嫌弃小弟才疏学浅，倒是可以替jiejie写上更好的一句。” 难怪秦临二姐前世没少说他是暗藏着闷sao的基因，蔫坏蔫坏的，此时这般说话，表面看着是好意提醒，实则却是要让船娘自己说起大字的事。 听了秦临说话，船娘果然没疑有诈，指着‘十分好吃’四个大字，乐道：“你别看这四字不算顶好，但在这湖阳城人，恐怕还没人会说自己的字能金贵过此，奴家的福船能平安如斯，皆是这四字之功。” 排队取牌之时，秦临就已经瞧出不对，觉得福船背后另有势力，但待和船娘说话后，又觉得此人行事言语，都不像是有城府之人，应该没那本事做某方势力的明面人，大约这福船是另有凭仗。 此时一听，果然是依仗的，遂接着问道：“小弟好奇，劳烦jiejie细说。” “行，既然你要听，奴家就从头和你说说。这福船本是我父亲经营，依着一手做鱼鲜馄饨的本事，生意倒是十分红火，从不曾断了食客。但是事情坏就坏在食客太多，而每日鱼鲜只那么多，皮子便是一刻不停，也仅仅能擀出数千张而已，哪里够众多食客享用。于是就有了争抢，船舫上本就没地上安稳，一起了争执，各不相让之下，最后只能落个船翻店砸的下场。 受了那次打击，再加上父亲年事已高，又在翻船时喝了几口水，不久便去了，而奴家自己一人，料想再开福船，也免不了有打斗，也就没了再开福船的心思。但人生之事变幻莫测，福祸谁也料不准，正在奴家准备卖了船舫之时，却闻名来了个奴家做梦也没想到的食客。” 或是受了舫街说书人的熏陶，船娘竟然也学会了卖关子，说到关键时候特意顿了顿，在秦临的催促下，才接着说道。 “要说哪人身份，在天下也是少有，于我们湖阳城更是绝顶。江楚双壁，诗文如玉便说的是她。当时奴家做梦也没想过，秦府如玉小姐会来这小小的食船，非要吃奴家做的馄饨不可，而且是连吃了三碗，之后便题了公子所见的四个大字。时至今日，每隔三四天，如玉小姐仍旧会来此吃上一碗。借着如玉小姐的光，那些食客自然是不敢闹事，保得奴家这小小食船安稳。” 秦如玉，原来这四个字是她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