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潜龙
易家临江别府在城中青龙坊，离着仙客来并不很远，许裳让林灵驾着自己的飞燕车一路疾行，不过一刻便寻到了。 这是一座占地颇广的仙府，背靠城中第一大湖青龙湖，灵地品阶也有三品，望之氤氲洇润，峥嵘轩峻，一派森严气象。 许裳下车走到朱红正门前，见有十余位华服男子或坐或立，在那里闲聊，当下报名求见。门子一听是长乐公侍女，不敢怠慢，立刻进去通报，不一会便有一位年纪不大的俏丽女孩打一侧角门出来，自称是易蓉的贴身侍女闲琴，接了许裳进去，林灵则停车在外守候。 闲琴引着许裳一路穿廊过院走了半刻，将她引至内院一间布置素雅的书房之中。 易蓉正在房里与一位打扮和闲琴相似的女孩对坐下棋，见许裳进来丢下手中云子笑着招呼她坐，又吩咐对面的女孩逸棋去倒茶。 许裳上前见礼如仪，却并不敢坐，自己又不是客人，只是送信的罢了，急忙道明来意，奉上锦囊。 闲琴将锦囊接过交与易蓉，易蓉轻舒玉指解开如意结，取出里面玉简，入眼便是几行遒美健秀的行书，易蓉见了芳心一动，不禁细细看了两眼。 见这笔势平和自然，委婉含蓄，认出学的是二王，而字体稍长，更近于小王，字迹润秀雅正又飞舞风流，还没看清写的是什么，易蓉心下已是暗赞。 字是敲门砖，不过现下有耐心研习书法的人可越来越少了，自己这类锦囊投书见得多了，但字写得如此之好的还是头次见着，几乎不让当世一些书法大家，易蓉心忖，不意这沈珉手段高强之余，还能有这笔好字，倒是难得。 其实这里固然有沈珉的功劳，但更有勇将兄的遗泽。 沈家本是世代簪缨之家，虽非大族，却也重诗书，好礼乐，勇将兄生于乱世，对诗书礼乐并未精研，不过基础却打得很扎实。沈珉闭关五百年，闲暇甚多，便研习这些做消遣，除了不太喜诗词之外，其他的倒也算是略通一二，自然也练出了一笔好字。 易蓉是豪门千金，母亲也是书香门第出身，自幼耳濡目染之下，也很喜爱这些，长大后更是琴棋书画，针织女红无一不精，也算是位文艺女青年了，二王的字她自是临过的。当下先认真研究了一番书中之意，觉着除神意稍逊一些，竟似与自己见过的二王真迹相差无几了，当下暗暗佩服，给了个上品之评。 接着读文中之意，读罢微微一笑，心忖方才碍着诸葛颖，未曾问他驻颜灵药之事，现下倒是个机会，而且这人看来也并非俗流，值得交往。便开口吩咐闲琴取了几块笔锭如意的黄玉打赏了许裳，并让她给沈珉带回口信，我当准时赴约。 许裳当下喜滋滋的拜谢了。 黄玉一两值白玉十两，这四个小锭子足有二十两，是自己两个多月的工钱呢，许裳满怀喜悦的出了门，分了一锭给林灵，又急忙赶回仙客来，回报沈珉。 沈珉闻报自然大喜，自己这事做得急了，但她却未拒绝，这说明她对自己也有些好感？那这事可有了一分了。 当下也重重赏了许裳，眼见时辰将至，便吩咐她悄悄备好五云辇，二人出门直奔城东半山园而去。 半山园是松风朝名相王介石归隐田园之后住的宅子，倒不是建在半山坡上，而是它距城中凤山主峰与东平城门均是二百里之遥，故唤半山，现是临江一处著名的景点，王妙音在此献艺是受了仙院户曹之人所邀，为这园子揽客。 沈珉抵达之后只等了片刻，易蓉带着闲琴逸棋驾着她的丹凤辇也到了。 沈珉见她的车形如一头彩凤，华美之极，似乎不止五品，这倒罢了，那两个丫鬟居然都有金丹的道行，自己再看看许裳，心中暗叹这豪门巨族果然人才济济，自家毕竟还欠了积累。当下带着许裳迎了上去，两方见过礼，存了车，一行便步入园中，径直走到昔日主人宴客的正厅，验票入厅。 此时这数百丈方圆的大厅已布置成了中有高台，四周围坐的格局，眼下坐了约有九成满，沈珉带着众女走进离台第一排自己订的包厢中落坐，立刻有侍女送上茶水果子，许裳抢先取出白玉一一打赏了。 接着有仙院户曹的一位女官上台说话，无非是感谢光临，敬请期待之类，沈珉也不看她，自与易蓉说话。她说了几句之后下去，过不多时，一队乐师走上台去坐定，此时便见这一人高的青玉圆台上有一个白玉莲座缓缓升起，一位体态丰盈的黑衣女子立于莲座之上现出身来。 沈珉只见她三十不到的年纪，有凝真的道行，面如银盆，容貌端庄，除了稍胖了些，倒也算是位佳丽，又听四下里掌声四起，王妙音、王妙音之声不绝于耳，知是正主儿到了。 这王妙音向四方福了福，说了几句场面话，嗓音果然清亮悦耳，之后便在众乐师的伴奏下开腔献唱。 前几曲唱的是前人一些著名词作，水调歌头西江月之类，沈珉都是听老了的，只觉这女子果然唱功了得，婉约词便唱得缠绵悱恻，豪放词便唱得气势磅礴，江湖词便唱得潇洒飘逸，颇能以声传神，动人心魄，几曲下来四周已是一片寂静，似乎众人都已陶醉其中。 不过沈珉哪里是来听曲的？心不在焉，自是无法全情投入，偷眼看了看易蓉，却见她玉容淡然，似也不曾入神，倒是两侧闲琴逸棋与自己身边许裳三个小丫头已是七情上面，显然沉醉曲中。 易蓉察觉到沈珉的目光，臻首稍转，微微一笑，沈珉老脸微红，急忙转头避开，耳边却忽传来易蓉的传音，只觉其音婉转甜美，似也不在那王妙音之下，听她问道：“玉山兄可曾练过驻颜之术？” “嗯？”沈珉闻言微微一怔，自己好好一个男子练这功夫干嘛，嫌时间太多么？立刻回了一句传音，“实不曾练过，仙子何出此言？” 易蓉臻首轻点，微转玉面看向王妙音，似在凝神倾听，口中却淡淡的继续传音：“那玉山兄必是服过驻颜奇药了。” 修真的相貌，若不是专门练过驻颜之术或服过驻颜美颜之药，便会随着年龄慢慢衰老，而且年纪越大越难保养。似沈珉这般五百余岁的元婴散仙，正常应如凡人五十余岁时的相貌一样，便是练过功用过药也该有些老态了。 可沈珉现在貌如二十左右的青年，皮肤也白白嫩嫩比许多女子都强，哪里有半丝老态？易蓉心忖他既然没有练过驻颜术，那定是服过上品驻颜养颜之药了，而且多半还不止一种。 易蓉虽只是花信年华，还不到急需驻颜养颜之时，但哪个女子会嫌自己太漂亮了？便是美如易蓉也不例外，而且若是没有那个什么十大绝色女仙的评价倒还罢了，可一旦有了，谁能容忍自己不知哪天会被人挤出榜去？她对自己容貌自然就格外的上起心来。 自从见到沈珉之后，易蓉便留了意，心里分析过，无论是练驻颜术还是用药，都是极耗精力钱财之事，这个男人出生乱世，听说又不是那种好男风的，实在没道理这般下力气拾掇自己的容貌。 那么他如此年轻，若是因练功，多半便是耗时少效力好的奇功，若是因用药，多半不是钱多了烧的，而是有便宜的进货渠道，自己既然有缘与他结识，何不向他问个究竟，求个人情？ 这时果然见沈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传音回答：“叫仙子见笑了，小兄当年确是曾机缘巧合得过三滴蓝田玉露，自己便用了一滴。” 虽得自那黄面人的蓝田玉露来历可疑，但沈珉觉着时间都过去了五百多年，如今自己只要不公开发卖，私下说说打什么紧？ “……蓝田玉露！”易蓉被自己问出的结果惊到了。 她本以为一个男子用些二三品的驻颜灵药已是了不得了，不意他用的竟是失传已久的一品驻颜奇药蓝田玉露！ 这药是上天赐予所有女仙的恩物，一滴便有驻颜千年之功，更有极好的美颜美肤之效，服用之后可平增一分姿色，肌肤也可更加白皙娇嫩。只是魔乱之后蓝田玉床已枯，玉露自然也无从制起，仅存的一些余货也早被各大家族藏得极深，已有足足五百年不现于世。 易蓉转过玉面，星眸怔怔的看着沈珉白嫩的面容，樱口微张，说不出话来。 看了片刻，心中忽然生起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人的冲动，你、你知道这药多好多珍稀么？你一个男人用这么好的药做什么？这等奇药不留给女子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恨了好一会，方回过神来，臻首轻摇，长长的清叹一声，无奈的传音问：“玉山兄还有没有？” “有有。”沈珉早就叫易蓉盯得心虚，一听问话立时回答。 不过他也是头一次有机会这样面对面的仔细看她的脸，已在心中感叹了半晌，这真不愧是老天的宠儿，面容竟精致至此，美得毫无烟火气，皮肤也这么好，白璧无瑕，吹弹得破，竟然比我这个吃了药的还强，就是眼神哀怨了些，咦，怎么好像还有一种猪八戒吃人参果的情绪？是鄙视我么？咳，应该不是罢，定是我看错了。 当下干笑了一声，又传音道：“方才不是说三滴么，小兄只用了一滴，现下倒是还有两滴……” 卖我！这两个字易蓉差点不经思考就要脱口传出。 但转念一想立时又樱唇紧闭，强忍冲动，心叹他便是卖，自己也得买的起才行，记得此药上一次成功交易还是在前朝了，三滴便买了两千多万，如今物价飞涨，此药又绝传了，一滴市值两千多万怕还是少的，现下若拿一滴去凝碧崖拍卖，卖个四五千万都不足为奇，自己哪里能买得起了？ 想到此处易蓉心中发愁，星眸转动看了看左右，见三个小丫头还在凝神听歌，丝毫没发现两位主人在暗通款曲。 思索了片刻她又银牙暗咬，还是下了决心，这等几乎终身受益的奇物不知便罢，但既然知道了就绝没有错过的道理，哪怕倾家荡产也要买来。 当下又转过秋波，凝视着沈珉，柔柔的传音问道：“不知玉山兄愿否转卖一滴与小妹？若愿，小妹感激不尽，价钱也好说，兄只管开价，只是小妹现下财力不足，可否容小妹分期付账？” 说完却见沈珉面上似有些犹豫，眼神游离不知在想什么，易蓉立时有些忐忑，既怕他不答应，又怕他答应了却索个自己倾家荡产也付不出的天价，一时心如小鹿乱撞，惴惴不安。 还好没过多久，耳边便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呵呵，敢不从命？” 沈珉理解易蓉要买药的心情，也看出了她方才的为难，明白如今一品宝物动辄数千万，瞧她在家中的地位，这笔钱当是很难拿得出了。不过他琢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想起眼下似乎正好有一事可请她帮忙，若是那样，既卖了她的好，又办了自家的事，可谓是两全齐美，故此稍稍思索了片刻方回话。 当下又传音：“只是小兄身怀此物的消息，还望仙子守密，传出去只怕另生波折，唔，是了，仙廷不是禁止私下买卖上品宝物么？” “玉山兄放心，小妹省得。”易蓉得了许诺，心中微定，甜甜的冲沈珉一笑回道。 这消息自是不可外泄的，他不说自己也要提醒，叫别人知道了与自己抢怎么办？自己可出不起太大的价钱，这人虽对自己似有些企图，但也难保他不见财起意啊。 又传音回答沈珉的问题，“明面上是禁的，可这等事如何禁的了？咱们私下交易一些又有谁能知晓了？其实各郡每年都有一些散仙私下聚会交易，上面也知，只不过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原来如此。” 沈珉叫她笑得心里砰砰直跳，白天那一笑隔得太远，还好些，现下这一笑两人离得不过丈余，看得分外清晰，心动之余，忽然理解了周幽王当年烽火戏诸侯的心情。 当下又爽快的向她出了个低价。 自己手中的玉露来历可疑，本就不能正大光明的拍卖，价值不免大打折扣，正好家中长乐谷洞府即将建好，差一套布三品黄沙万里阵的法旗，易家是阵旗行业的巨头，易蓉再不管事，想来弄些阵旗还是不难的。 于是向她说可用八十一杆五品黄沙旗交换一滴蓝田玉露。 这些旗论市价并不便宜，按如今每杆三十万计，总值也有两千四百万了。这也是为何布上品阵一般都用中品旗的缘故，当世除了几个大派，哪家能凑出一套价值巨万的上品通灵阵旗来布阵？ 但市价不代表成本价，易蓉听罢反倒不好意思应了，他这个条件可谓优厚之极，自家卖阵旗的利润虽远不如营建医药，只是对半的利，但这些阵旗的成本也不过是一千二百万左右，远不抵玉露的价值，当下便要加价。 沈珉哪里肯应，想追求一位女仙不表示些诚意怎么行？于是牙关紧咬，寸土不受。 易蓉见状只得应诺今后沈家若有事，无论大小，自家绝不坐视，这才收下了沈珉的诚意。 敲定了此事，二人索性歌也不听了，私下传音相谈甚欢，待王妙音演罢，又约期再会，这才带着恋恋不舍的三个侍女各自回府去了。 光阴似箭，转眼又是十余天过去，长乐谷沈府已将完工，而在这些天里，发生了四件值得一提之事。 头一件，沈珉去康曦月处为灵狐小叶子护持渡劫。 修真在渡劫过程之中，外人帮助越多，应劫人劫后获得的好处越小，似廉布毕珍珍那种，几乎全靠人助方能渡劫的，自是手段不济。 而小叶子虽提前了些时日渡幻形劫，准备不足，但毕竟它是天生灵种，手段非凡，康曦月又不惜血本提供丹药法宝，最后它虽是狼狈之极，但毕竟还是全仗自己之力渡了此劫，这也是沈珉眼力高强，看得分明，不愿出手坏她丝毫前程。 劫后小叶子已经可暂时幻出人形，不过本体还是狐狸，想要真正做人还须渡了化形劫去了横骨方可。 第二件，沈家正式入主三希斋。 沈珉将其改名为伴玉斋，命黄玠为大掌柜，给了他一成的干股，由他全权主理店中事务，并将自己这些日子收的一些礼物及得自勇将兄的一些品阶较低，又不易露陷的宝物送去店中售卖。 黄玠也不负重托，凭着自己在临江的人脉，招募人手，打通关系，短短数日伴玉斋便重新开张营业，慢慢的走入了正轨。 第三件，尔朱珪在东海禳星失败。 他当场服了那株二品长生仙草方保住了性命，只是他延寿之药服得多了，道行又高，便是二品灵药也只能延他二三十年寿命了，之后他便请了假前来临江拜访沈珉。 二人见面倾谈良久，从前朝谈到今朝，从教内谈到天下，他言下颇有托孤之意，欲将尔朱雪托付与沈珉，因听闻沈珉准备在府中种药，他还带来了大批灵药种子，一至九品均有，更有一些移植过来很快便能长成的灵药，总价值已超出那株长生仙草，沈珉推却不得，便郑重向他承诺，将来必竭尽全力护持尔朱家周全，尔朱珪遂安心而去。 第四件，骆马坊的背后东家之一，金鳌岛罗家的高层巡视临江并拜访了沈珉。 来人名唤罗白，字太素，是当年截教焰中仙罗宣直系后人，他的父亲罗家家主罗严是离洲火龙岛主，当今金鳌岛吐纳派的巨头之一，这罗白好茶，此次上门也带了离洲火龙岛特产的龙须火青茶为礼。 二人会谈的气氛亲切而友好，彼此就国内外形势交换了意见。 沈珉先说，听说你们金鳌岛前阵子一艘上品无人飞舟叫白衣教小小一个朗月门击落，真是好没面子；罗白笑着回，听说贵教好些州郡穷得都快要了饭，倒有大笔的钱借给我们和坎洲巫族使，真是好有面子。 沈珉又说，那白衣教各门自己还是君主制呢，却都在你们金鳌岛的指使下指责戌离门不够民主，真是有趣；罗白又笑着应，以贵教这等你是民，我是主，是为民主的状况，还有闲情关心别家民不民主？倒也有趣。 话不投机半句多，沈珉便不再清谈，说起实事，为自家的伴玉斋向骆马坊订货，罗白满口应了，给了个仅次于为骆马坊临江店供货的价格，而且许诺各般货物只要临江店有的，你都可以买，谈罢沈珉礼送他出府。 这些事后，十月初五长乐谷沈府建完收工，沈珉择初八吉日乔迁，大摆筵席，宴客七日，还请了抚云陆七郎杨纤纤郭快嘴王妙音等临江十绝轮番前来助兴。 帖子发遍了珉东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到了初八午时，长乐谷口冠盖云集，人潮涌动，热闹异常。 诸葛家时在临江的诸位散仙纷纷亲自前来道贺，计有和光散人东海水师副提督尔朱珪，汶林散人珉东监察使申屠休，永兴散人临江府主诸葛颖，崇阳散人礼监总管白长庚，元化散人工监总管柴惟道，云和散人药监总管杜恕，华亭散人珉东大营提举池范等，诸葛冰清也遣了贴身侍从女官怀远散人凌云前来祝贺。 此时沈珉大败韦云娘之事也已传遍了东南，诸葛家之外亲自来贺散仙也有不少。 计有四海坊的东南总管清河散人易蓉，天孙坊东主凤岭散人王采蘩，七宝林东主杏园散人卞思忠，四方车行的江东总管长丰散人马文孝，洞府营造业另一个巨头安平坊的江南总管南岳散人卢元明，蜀山本土炼器业巨头之一定光阁的两江总管月岩散人石瑶，本城大族程族族长牧村散人程士魁，长陵城大豪怡园散人楚琛，珉东吴门府桃花庵知客妙相大师等，外教散仙则有火龙岛罗白，前前后后共来了近二十位散仙，盛况空前。 遣人前来道贺的地仙散仙更是多达百位，珉东乃至整个东南的许多散仙都有随礼，孙家那方诸位地仙散仙虽未亲至，但也都依礼遣人前来道贺，****等长老院诸仙也各有随礼，金丹及以下修士则有尔朱丹康曦月申屠兰佟二娘董复霍韬易元吉等等数以千计无法尽述，实为临江城近年少有的盛事。 而此宴百年之后，天下形势大变，遂有好事者将当年此宴称为潜龙宴。 本卷至此而终，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卷见龙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