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因祸得福
沈珉见状心中一惊，同时又觉着身上一紧，可这也顾不得了，急忙内视，只见丹田气海中突兀的多了一柄小小的金红色剑，正绕着自己元婴飞转，只转了一圈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神海所在，便直向那元婴的小脑袋扑去，只一闪便射入了自己身上最为隐秘的神海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沈珉懵了，他哪里知晓这金光烈火剑自随齐家高祖齐漱溟到了地界后，被他添入无数天材地宝祭炼多年，早就祭出了剑灵，成为了本界最上品的飞剑。 这剑灵专精剑道，可大大增强主人的剑术，使持者庶几可用来对付紫青双剑，齐漱溟飞升天界时便将此剑特意留给了儿子齐金蝉。 齐金蝉得了此剑自也是多番祭炼，仗之除魔卫道杀生无数，多年之后，他又发觉了这剑的另一个妙用，便是剑灵已养得悟通了不少剑术至道，渐渐与天道相合，居然可代天行誓。 老天是这世间最难捉摸的物事，无数人曾对天发誓，可最终应誓的又有多少？齐金蝉以教立国，自是不愿将安危寄托在飘渺难测的老天身上，故此便叫这剑灵代替了老天，让教众对剑灵宣誓。 如此一来确是效果极佳，那时天下最强者已不过是地仙，在道行上均比不过这有天仙道行的剑灵分身，于是背誓者无不被剑灵所惩。倒也不是杀了这些人，叛教便死，这却近乎于邪教了，只是扰其道心，让其道行无法精进罢了，这地界没了天仙，便再也无人可化解此术，庶几比直接杀了他们更叫人绝望。 此时这剑灵的一个小小分身到了沈珉神海之中，原待潜伏下来，沈珉不起异心便罢，一旦起了异心，便出来作乱，坏其道心。不料方一进去，便察觉到这神海中除了沈珉本人的神魂之外却还有另一个住客，哪个？自然便是那咒灵了。 剑灵分身只见这咒灵矮小粗壮，五短身材，黄巴巴凶恶恶的一张饼子脸，正狠狠的盯着自己，这不是五百多年前的死对头，东方魔教的魔头又是何人？忆起往日旧怨，当下这剑灵不管不顾的怒啸一声，便扑了上去。 此时外面诸葛冰清与孙承恩见那剑灵分身进入沈珉体内，立刻放出神识紧紧压制着他，过了片刻不见他神识法力有甚么异动，料想剑灵已深入他的神海，凭他的道行是绝无法自解了，当下均颔首微笑，宣告礼成。 孙承恩当下将沈珉的教籍誓简，一块赤玉所制的玉简颁给了他，形制与国籍誓简看起来并无不同，诸葛冰清也将任命沈珉为长乐散人的告身玉牌赐与了他，这是凝碧崖仙廷刚刚遣急羽送至的，安抚了几句沈兄现下已是同教同道，有甚难处只管向官府求助之类的客套话，便打发了他们出去，随后各自摆驾回宫。 诸葛颖阮元见沈珉顺利宣誓入了教，态度亦是亲切了许多，虽见他似是有些神不守舍，却均以为是剑灵入体后的正常反应，任谁神海里多了那么个物事不得适应一阵？可以理解，便各自也说了些已是自家兄弟，以后有事莫要客气之类的话语，送他出府。 沈珉汇合了在外等候的弟子从人，在诸葛颖阮元等人礼送之下出了仙府，一路恍恍惚惚回到仙客来，尔朱雪见了他这状况也与诸葛颖阮元想法一样，还暗自嘱咐其他人莫要出言打搅，沈珉回到租住的天字甲院，径直便入了静室，吩咐众人自己要闭关数日，你等自行其事，非大事莫来扰我，当下便入了定。 他真如众人所想是在适应剑灵么？自然不是，他却是在竭力躲避那两位大爷的厮杀，生怕被殃及池鱼。 那剑灵自从入了他的神海之后，便与那死敌，东方魔教护法留下的咒灵战成了一团，将老主人交与的潜伏任务丢在了一边。 这也不难理解，剑灵想的是与敌共处一室还如何执行任务？就算自己不去除它，它就不会来杀自己了么？至于与敌讲和，好共同完成任务这种想法剑灵却是不曾有过，毕竟是叫人祭炼生成的后天之灵，灵智上较先天灵物差了些，心思单纯，看人非敌既友，没那许多弯弯绕绕的心思。 沈珉的神魂躲在一旁提心吊胆的看着这二位死拼，不知祸福，这两位老大打斗的战场可是自己的神海，里面藏的是自己的本命神魂以及练得如有实质的神识，伤了神魂后果自不必说了，轻则痴呆，重则勇将兄的教训就在眼前。 就是是伤了神识那也不好，都是自己多年来好不容易修练而得的，如何舍得有甚损失？当下只得控着它们尽量躲开这两位大爷。 过了片刻，沈珉便发现这剑灵道行似乎高些，但却是初来乍到，不太适应，灵智上也差了些，那咒灵道行虽弱灵智却不差，又盘踞了自己神海五百年之久，坐拥地利，两家你来我往，一时杀了个平分秋色，这一斗便是三天三夜。 这三天里，沈珉只勉强保住了神魂无恙，但却不知牺牲了多少神识，五百年来苦练的积存几乎消耗一空，正在他欲哭无泪，眼看再斗下去连神魂都要不保之时，这两位老大终于分出了胜负。 毕竟还是那剑灵道高一筹，最终将咒灵所化的魔教小矮子本命灵识斩碎，将其身躯亦斩成了十七八截，只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身也是元气大伤，倒地不起。 沈珉见它金光黯淡，烈火全无，周身忽明忽灭，似是奄奄一息的模样，揣摩了一番实力对比，觉着自己对付它应该不难，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此次自己被这二货所害，神识大损，数百年心血毁于一旦，眼看这罪魁祸首似是快不行了，为何不趁它病要它命，何必再留它在神海中作祟？ 正好也可拿它残余灵识补一补损失，瞧这厮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连个人形都没有，便可知它本体灵智也高不到哪去，这蜀山教多少教众，那本体能记得清控的来么？想来应只是分出身去便任它们自行其事罢了，就是这个分身叫自己灭了，那本体也未必就能知晓。 退一步说，就是知晓了，自己也不是没有说辞，这货若是不能灭，你们就该早早告诉我么，你们既没有说，那我灭了它，你们也不能因此怪罪于我哦，不教而诛谓之虐！ 思谋已定，沈珉当下便指挥着本命神魂率领残余神识扑将上去，先用神识将那剑灵周身禁锢，再让神魂踩在脚底举起拳头一通爆捶。 剑灵几时被人这般折辱过，哀鸣一声愤然待要还击却发现自己在方才那场大战中已耗尽了本命灵力，此时欲抗却是有心无力，只挣扎了片刻，便憋屈的噗的一声，四分五裂，崩坏去了。 沈珉当下松了口气，又四下搜索了一番，只见空荡荡的神海之中虽没多少神识了，却也再无什么异种灵识了，心中大喜过望。 不意困扰自己数百年的难题竟是这般意外的被解决，而且还是两患并除，一时间全身如释重负，直欲仰天长啸，不过转瞬就自控住，现下须不是高兴的时候，还有件极重要的事没做。 当下本命神魂张开小口一吸，将神海中剑灵咒灵的残躯全数吸入口中，这里面它们本命灵识虽不在了，但这残躯毕竟也是蕴含大道的物事，对现下的自己乃是大补之物，可壮大神识不说，还能通过分析其构成增进自己对道的理解。 接下来沈珉又足足静坐了七天七夜，方练化了这些灵物。 这时他神海内的神识虽少了好些，但却较之前又坚韧了许多，这便是沈珉依照那些残躯的构成重新祭炼的神识，若说以前神识是粗疏的葛布，那现下便是致密些的棉布了，这已极为接近地仙的水准，等悟得了某项有力至道之后则可练为紧密的绸缎，寻常天仙也不过就是如此，几时祭炼成天孙锦那般便是与天道相合了，不过这一般非金仙不可为。 若此时再叫诸葛冰清孙承恩压制，沈珉自忖不用元磁真气也足以自保了，他们的神识质量上也并不比现下的自己强了，只是多了不少罢了。 又因练化二灵残躯悟了些相关之道，那五百年未得寸进的道行也终于有了进展，短短数日元婴已长大了些微，法力也有了不小的增进，沈珉老怀大慰，长笑一声腾身而起，迈步走到静室门前，启关而出。 出门见外面天光大亮，日头偏东，似乎是巳时，一身青衣的许裳正坐在外室玫瑰椅上，迎着窗外阳光，手捧一本绢册津津有味的读着。 见沈珉出来，许裳惊喜的站起身来娇呼一声：“老爷出关了。” 沈珉微笑点了点头，这会心情极好，笑问道：“裳儿车学完了？这是在读什么书？” “是，啊！” 许裳闻言忽然满面通红，慌忙将手中书藏到身后，“老、老爷，没、没什么啦。” “哦？”沈珉眼睛甚尖，早在她藏住之前便瞧见了，那绢册封面上赫然写着‘龙阳传’三字，正是前朝著名的男同文，自己身上还有一本豪华典藏版呢，心中立时哭笑不得。 当下咳了一声，将脸微微板起，“裳儿，时辰有多便读些正经书籍，与修行无益的书却要少看，你还年轻，日后前程说不得还远大着，知晓么？” “是。”许裳玉面通红，垂头吃吃的回答：“裳、裳儿知晓了。” “裳儿裳儿，读完了没有，瞧你磨叽的，我这儿等还着呢。”这时门外传来尔朱雪清脆的声音。 “啊，尔朱jiejie，老……”许裳话还没说完尔朱雪已跑了进来，正要寻许裳讨书，忽见沈珉亦在室中，正面色古怪的看着自己，尔朱雪立刻张口结舌，心道坏了，一时间粉上桃腮，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方嚅嗫道：“玉、玉叔，您出关啦……” 沈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此类书前朝便甚风行，现下看来是更胜前朝了，实是想不通女子们如何会爱看这些，不过此属个人爱好，倒也无伤什么大雅，只要别因此耽误了正事就好，便不追究是谁先挑的头，只哼了一声，“都有空读闲书了，你那剑祭炼的如何了，现下便使与我看。” “啊，是。” 尔朱雪见沈珉不悦，不敢分辩，当下一掐剑诀，只见两柄飞剑化作白光由指尖飞出，快速在室内绕圈飞行，遇上茶几杯具箱柜等物便自行绕开，十分灵动。 飞了两圈之后两道白光忽地合为一道，剑速顿时较方才快了近倍，剑型已rou眼难辨，尔朱雪此时不敢绕杯具了，只绕些大件器物飞行。 “且住。” 沈珉看了片刻便叫了停，障碍飞行乃是修习剑术最基础的课目之一，尔朱雪这对剑尚未祭炼多久，使成这样本也不算差了，不过思及此乃一对灵剑，她又是个剑修，这却又稍嫌不足了，当下摇了摇头，“雪儿，你没学过通灵之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