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也许

    “你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江水泉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陈部长出了身冷汗，原来这个总裁先前对自己的看法竟是一无是处。还好现在改观了。虽然他怎么想也不明白，总裁是凭什么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又是凭什么在忽然之间换了想法。但总裁对自己看法改观了就是好样的。反正这样二十多岁就掌管亿万资产的人，想法肯定不是自己能琢磨出来的，陈部长安慰自己。

    虽然先前因为四人所站的位置表现出明显的地位差距，让江水泉对这个陈部长的人品，工作态度产生了质疑。但述职报告一出来的时候，江水泉才认识到一个道理：只从某一个方面就去评价他人的好坏优劣，是非常不正确的。

    陈部长在短短三小时内做的报告虽然形式化了一点。但也正是因为他这种一二三四五的要点罗列方式，让他的述职报告条理分明，让江水泉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而且在短短的五分钟报告里，江水泉真是觉得自己对这个部门了解到了不少。这位陈部长甚至在报告中非常隐晦地提到自己这个部门目前处于一种畸形发展的状态。

    做完报告的陈部长再次奇怪了，这位冷脸总裁为什么在自己念完一份平淡的述职报告后又换了脸色，居然微笑着称赞了自己工作做得好。不过随即陈达知就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些事不用想明白，反正总裁对自己印象好肯定是好事，自己只需要高兴和用好这个机会就可以了。

    但在陈部长后面做报告的两位副部长就让江水泉大失所望了。不仅言之无物，而且这个两个人居然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喜欢在报告中卖弄自己的辞藻。某些语言在江水泉这种书念得不多，文化不高的人听来，却是称得上华丽，但江水泉越是觉得这些辞藻华丽，对这两位副部长的感官就越是不好。实在忍受不住的江水泉打断了第二位副部长的报告，挥挥手示意三人都出去。原本那个叫郑谷雅的女子也准备跟着部长离开，但又被江水泉叫住了。

    郑谷雅略带疑惑地看着江水泉。江水泉却是把脸板起来，道：“走什么走，你忘了你是来做什么的？还有报告没做呢。”

    让江水泉意外的是，这个看上去并不大度也不算气质出众的女子，居然有点宠辱不惊的架势。面对江水泉的责备，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就随口做起了报告，手上拿的文案根本就没用上。

    等到江水泉眯着眼镜听完了郑谷雅的报告，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江水泉没急着说话，不停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思考着。

    宠辱不惊和狂妄自大是有很大区别的，所以郑谷雅虽然一点也不把江水泉的责备放在心上。但见江水泉不说话，也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不离开，也不急着询问。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站在窗口的火辣曲线。

    “这应该就是今天办公室里八卦的那位绝色美女了吧。”郑谷雅想道。虽然她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些事绝对不会关心，但真正站在这个女人背后的时候，郑谷雅还是有点好奇，这个同事们口中的绝色美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郑谷雅绝对不会认为同事们是在乱说。要知道离她不到两米的那个男人，从就任公司总经理开始，就是全公司未婚女性，甚至某些已婚女性的梦中情人。公司内部只要稍稍传出关于这位前任总经理的一点绯闻，就会被无数花痴女白领扼杀在嫉妒的摇篮中。从江水泉进入公司，今天这位异国美人，是第一位被公认的绯闻女主角。显然，她一定具有让办公室那群母鸭子们服气的道理。

    所以，郑谷雅真的很好奇，是什么人。居然能让办公室那些经常隐晦地把自己和某些美女明星做比较的白色花痴们不嫉妒不羡慕，反而只剩下佩服。

    “说说你对你们部门的看法。”江水泉忽然说了一句话，陷入对索菲亚脸蛋想象的郑谷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问到：“你说什么。”此话一出，就后悔无比。领导，往往最讨厌的就是下属和他说话的不专心。

    “我让你说说你对你们部门的看法。”所幸，江水泉的心胸当真是开阔无比，对于郑谷雅的走神只是略微觉得好笑，语气平和地又重复了一次自己刚才的问话，说完似乎觉得不够，又加了一句，“我要真话，所以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保证我绝对不会为难你。”

    “一句话，先天不足，后天畸形。”

    听到这风趣十足的话，江水泉一笑，郑谷雅对策划部的评价倒是很中肯。江水泉做了请的手势，说：“详细点。”

    “战略。本来是公司的最高层才有权和能力决定的。上一任的陈总是考虑到我们公司在周边小城市有不少的小型房产项目，领导层没有充足的时间去一一为这些房产制定大方向并进行统筹，才设立了这样一个部门，我们的部员选择都特别严格，待遇也比较高。本来从最初开始，最好的方式就是为这些周边的项目专门设立一家分公司，但从我们公司的的构架来看，前任总裁并没有设立份公司的习惯，他似乎喜欢把所有的产业都分布在自己的直接掌控之中。”

    江水泉赞同地点点头。虽然陈文武发家的时候对商业应该是一文不通的，但江水泉不相信在他逐渐把公司做大后，特别是已经开始跨行业发展的时候还没有聘请到专业人才。那个时候，也绝对有人提出过分公司的建议，这是一个所有大公司都遵循的规则，而事实也证明了他的可行性，专业知识充足的人都应该知道分公司设立后的种种好处。但最后陈文武还是坚持己见地采用了现在这种畸形的运作模式。原因很明显，就是他不希望在深山内部出现他不可掌控的部分。

    不得不说，陈文武，真的是一辈子都套在面具之下。江水泉如此感想。虽然他平时对下属和善，貌似总是给与他们充足的信任，也懂得给与那些大助力们丰厚的奖赏，似乎真的是一个老好人模样的上位者。但从深山的体制上来看，他的骨子里还是一个小气阴沉而且多疑的人。只是他总是在人前极力地掩饰自己的缺点。江水泉暗自想到：这个陈文武活得一定比一般的拼搏男累许多，他不仅需要做自己的拼搏，还要为自己刻画两个性格。

    又一个刘备之流。江水泉在心中一叹气，这种人能作出一番大事业，但永远不可能是最后的胜利者。

    郑谷雅的话还在继续：“从一开始这个部门的设立就是错误的，所以说他先天不足。在后期的发展中，不少问题都开始涌现，直到我进入这个部门的时候，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被最大化了。”

    郑谷雅有一种自信，强烈的自信。江水泉一开始就看得清楚，但江水泉没想到郑谷雅已经自信到可以在自己面前随意发挥。

    说道一般，郑谷雅微微低头，似乎是在整理思路。根本就没有理会还在等待中的总裁，走到江水泉的办公桌前，随手拿起纸和笔，说了声“借用”。就站在办公桌边上写了起来。江水泉看到郑谷雅这种不太礼貌的行为，没有生气，反倒是有点赞赏地点点头。

    看得出来，郑谷雅的这种自信可以让她完全忘我地投入到工作中。也许她并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者，但江水泉相信，她一定可以成为一名优秀至极的商业人才。

    “第一，许多人的能力不足，他们虽然拥有丰富的专业知识或者在房产策划等方面的工作经验，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真的非常了解不同地域的房产情况，而且大多数人并不具备制定战略的能力。第二，战略，是一个综合性的计划，往往一个战略计划，需要其他计划的配合，但目前公司的房产项目，除了极个别由云经理亲自cao作，其他的皆由我们部门cao作，这些项目很难达成一致目标，谁的项目牺牲小部分利益来完成其他项目上更大的利益。第三，由于工作的原因，我们部门的员工很多时候更想是老板，指挥策划的总是上百万甚至千万的大项目，久而久之骨子里就有了一种高人一等的感觉，让他们日益娇纵和腐败。”

    “嗯。”江水泉点了下头，在笔记本上写下郑谷雅三个大字，并在这个名字上画了三个大圈。继续说：“照你的说法，你们这个策划部，已经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郑谷雅却没有犹豫，直面江水泉凌厉的眼神道：“我想江总的心里早该有了计较。”

    江水泉灿烂地笑了，看来这个郑谷雅并不是只知道毕露锋芒的人，推字手也用得恰当，他在郑谷雅的名字上，又多加了一个圈。抬抬头，示意郑谷雅可以离开了。

    等到郑谷雅走出办公室，江水泉给门口的秘书打了电话，直接说：“通知各部门，述职结束了，让他们回到自己的工作位置上。”

    挂掉秘书的电话，江水泉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索菲亚在后面轻声调笑：“怎么，见了美女一下就有精神了。”

    “他能和你比么？”江水泉毫不示弱地在索菲亚跌宕起伏的曲线上扫视。

    索菲亚没有再理会江水泉，看得出来她来到公司后一直就心情不大好。背过身来，索菲亚继续看着蚂蚁大小的车流，愣愣出神。

    江水泉看着索菲亚的背影摇摇头，离开了办公室。他当然不是下班了，而是来到了云幽兰的办公室。

    心情大好的江水泉直接推门而入，云幽兰好像根本没被忽然推开的门所惊动，专心地盯着电脑，一边打着字，根本不看江水泉地说：“江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

    “嘿嘿。兰兰，介不介意在制定改组计划的时候多带几个人。”

    云幽兰被江水泉的一句兰兰叫出不少鸡皮疙瘩，额头也隐隐有黑线发作。但她还是强撑着没有爆发出来：“哦。不要告诉我你想参加。不过在你提出这个要求之前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不论你是否参加，对于这个计划，你都只拥有中途的旁观权和最后的修订权。”

    “我有那么无聊和不自量力么。我只是遇到了一匹千里马。”江水泉神色一正，不过在云幽兰看来，这也是一个不正经的表情。

    “让我猜猜，江伯乐要举荐给我的是一位母马是不？”

    “嗯。你怎么知道。”江水泉条件反射地说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今天带了一位美女来公司，一直就在你办公室没出来过。也就是说她今天听完了所有部门的述职报告。而现在看时间述职报告应该结束了，你就直接来我办公室兴高采烈地找我举荐人才，我用脚趾头也能猜到是那个金发女郎。”

    “你。你。你。”江水泉拍案而起，无比愤怒，“你监视我。”随后又变得小媳妇般委屈：“你不信任我。”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云幽兰的忍耐就到了极限，抓起无线鼠标，就要朝着江水泉砸过来。江水泉急忙挥手大喊停战，马上解释道：“不是那个女人，是我在述职报告的时候发现的一个人才。”当下，江水泉房产战略策划部做报告的全过程讲了出来，并完整地评价了郑谷雅的每一个细节上的表现。

    对于江水泉细致入微的观察能力，云幽兰打心底地感到佩服，她自认这一点是绝对不如江水泉的。但还是保持着坚决的理智，说：“也许你看到的东西全是对的。但还有很大的可能，就是她确实很优秀，但你今天看到的只是她超常发挥的时候，而且就算你今天看到优点和能力都成立，她的优秀程度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我只是一种感觉，气质上判断，或者纯粹的直觉判断，这个女人很优秀。正因为看得不是特别肯定，所以我才准备让他加入改组计划的制定，让你这个商界女超人来看一下她的真实水平。反正你有自己的判断力，就算她的能力不足，你削减她的发言权，甚至中途把她踢出去都可以。不会给你照成太多麻烦的。”

    云幽兰郑重地点点头，心里也开始期待验证郑谷雅的能力。隐隐的，她觉得江水泉观人的能力是值得信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