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鸿门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你破绽太多了,一,经常带眼镜的人哪会连自己的眼镜都扶不好。二,我刚刚才见过云总,她都没给我讲临时秘书的事。三,刚才会议室里云总才强调过不让我插手房地产业务,现在公司的权力大部分还在她手中,她不点头,这别墅园区的开发计划怎么会送到我手上来的。四,你有杀气。” 两个男子的话让云幽兰完全听不懂,但她也本能地感觉到气氛诡异,没有上前兴师问罪。忽然江水泉邪笑着看了她一眼,对小陈说:“再说了,这么多雄性生物都惦记着单身的云总,你身为她身边的助理,怎么会不知道她有没有男朋友呢。” 听得江水泉最后一句话,名叫小陈的杀手白眼一翻,断气了。江水泉又拿出一根钢针,一把拍进小陈的眉心,才两手一丢,任由尸体倒在地上。 本来被江水泉的话挑逗得隐隐生怒的云幽兰这才反应过来,公司的新上任的总经理杀人了,张嘴就要尖叫,江水泉早就防着她这一出,在她尖叫之前就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云幽兰在江水泉的两手之间唔唔怪叫了半天才安静下来。见得云幽兰安静下来,江水泉放开他打了个电话给小割,问他找谁处理现场。小割只说,人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江水泉看看面色潮红的云幽兰说:“深山的高层好歹也是地主堂的前几把交椅吗,难道连杀人都没见过。” “我只是深山公司的总经理,和你们地主堂没有任何关系,希望你搞清楚。”云幽兰的潮红未退,神情却恢复了冰冷。 “呵,看不起我们这些黑道上的人?” “说不上看不起,只是不想和你们同流合污。” “挺清高吗,一般人还真看不出来你就是整个南方沿海最大的洗钱犯。” “你说什么。”云幽兰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表情。 江水泉冷笑地看着错愕不已的云幽兰,毫不留情地发话:“你觉得自己和我们不一样,你又能好得了多少,你是商业精英,不会算不到你一年要帮地主堂洗多少钱吧。你有什么资格自说清高,你只是没亲自去做那些明地里的恶事,而实际上,你这双手洗了多少黑心钱?我的手是红的,你的手是黑的,谁也没资格说谁。” 不知道为何,江水泉忍不住说了一气,这本不是他的性格。反应过来的他不再多说,把地上的尸体拖进办公室,拿出纸巾擦干地上的一点血迹,在办公室又给小割打了电话,就离开了。留下云幽兰,沉思良久。 打的来到约定好的酒店,门口的一位迎宾小姐见来人竟是打的来这里吃饭的,眼光有点诧异,但还是沉着气拦住正要进门的江水泉:“对不起,这位先生,这家餐厅时纯会员制。不接外客,请问先生是会员吗?或者先生今天是和我们的其他会员约好在这里吃饭的么。” “恩,会员的名字叫陈一素。” “那么请先生随我来。”迎宾小姐领着江水泉进了餐厅,里面看不见餐桌,只是个侯客厅,围着侯客厅的是一圈包房,“先生请在这里坐一下,我去为你查询你朋友今天订的房间。” 坐在沙发上等了几分钟,迎宾小姐就回来了。脸上还是带着微笑,语气比起刚才却是少了几分柔和委婉:“对不起,先生,我们的会员里没有你所说的名字。不知道先生是不是记错你朋友的名字,或者走错地方了。我们附近还有两加会员制餐厅。” 江水泉看看那始终挂着微笑的迎宾小姐,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她的微笑比起云幽兰的冷若冰霜更加一层不变。他笑着说:“那等一下,我给我朋友去个电话。” 挺着大肚的中年人推门而入,身后跟着两个皮肤黝黑穿白色健身背心的汉子,汉子粗壮的手臂上纹着不明其意的纹身。大堂口穿着和其他服务员不同,一看就是经理的成熟女子见得中年男子进来,立马迎了上去,一脸谄媚笑容。两人似乎交谈甚欢,大肚子中年人没说上几句话,就已经和那经理贴在一起,手在成熟女子的臀部轻轻地摸索起来。 江水泉打了陈一素的电话,占线。那个大肚子的中年人吸引了江水泉的注意,他问那迎宾小姐:“这胖子在你们餐厅很有地位?” “他是我们老板。” “胖子,穿花衬衫抱女人的那个,就是你。”这话一出口,谁都知道是在叫谁。大厅里的人朝声音来源看去,就见到了江水泉“纯真”的笑容,“哈哈,今天下午才见过,我就不记得你就什么名字了,真是不好意思。” 两个黝黑汉子转过头,对江水泉怒目而视,就要出口责骂。哪知那胖子一把放开怀中的女人,挂起比大堂经理还要谄媚不少的笑容,边冲江水泉走过来边说:“我们这些小人物哪敢让江总挂怀,江总能记得有我这么个人我就很自豪了。”这句话说完,胖子已经走到了江水泉面前,点头哈腰地说:“江总来这里吃饭?” “恩,我朋友请我到这里吃饭,不过刚才我报我朋友的名字,他们说不是这里的会员。知道你是这里的老板,就来问问。”说着,江水泉假装打量一番这个餐厅,“这餐厅不错啊,我记得今天你坐汇报的时候没有这家餐厅吧,你是管的赌场吧。” “呵呵,这是我和朋友一起搞的加餐厅,私人项目,私人项目。”胖子笑呵呵地解释一下有转头对他姘头说,“以后江总来这里吃饭,不需要会员卡,也不需要付钱,一律安排到大成阁。记好了。” 那大堂经理见老板都对这年轻人如此低声下气,自然知道江水泉是个不凡人物,立马点头,暗暗记下江水泉的样貌。 “江总,大成阁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贵宾间,不如今天晚上您就到大成阁进餐?” “不用了,我朋友订了餐,我自然是和我朋友一起吃,换房间麻烦得很。以后来了再说。” “哦,江总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按理说江总你的朋友也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大人物,没道理察不到名字啊。”其实胖子也怀疑江水泉是不是走错了,或者他说的那个人不是会员,而是他朋友又借用的其他人的会员卡。在他想来,江水泉上位不久,听说以前在mix酒吧当保安,应该是那时候认识的朋友见江水泉得势之后专程来讨好的。不过这些话他是不敢说出来的,只能在肚子里转转。 “陈一素。” 胖子听得这名字,脑门瞬间就留下了冷汗。他也算地主半个亲信,对深甽城里的大人物也了解颇多,陈一素是什么人他自然知道,听地主说过,这个女人的能量绝对在他之上。胖子不由暗自恼火,这个大堂经理是蠢蛋么?面上还是笑容灿烂地说:“呵呵,江总,陈小姐很早就在我们这里登记了,不过她登记的是陈苏,所以这里的人没查出来,见谅,见谅。” “还不快去查查,陈苏小姐今天晚上订的那个房间。江总的时间耽误了,你负得起责任吗。” 胖子亲自为江水泉领路,一直到了三楼的大成阁门口。 大成阁的门口,薛浮竹的两个黑人保镖站右手边,两个身材比起黑人略矮的华夏人站右边。这是谁的保镖? 两个黑人见到江水泉,微微敬礼:“江少好。” 江水泉也很有礼貌地对他们笑笑,进去了。胖子在后面招呼了江水泉一声,也离开了。 直径足有四米的大圆桌上坐着两个年轻人,陈一素没到。江水泉只认识那两个年轻人中的薛浮竹,另外一个年轻人却是从没见过。那个陌生人见江水泉进来,一道阴寒的目光望过来,极不友善,让江水泉微微皱眉,却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和薛浮竹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坐下去,气定神闲,丝毫不理会那道愈发阴冷的目光。 “你就是江水泉。”那陌生人说话了。 江水泉没去与那极不友善的目光对视,头也不抬地回到:“是的。” “哼哼。”陌生人一阵冷笑,“我当一素找了个什么男人,却是这等货色。” 这话不但冷,而且酸。江水泉笑笑,低头喝茶,不说话。他也看得出这带着两个保镖来吃饭的年轻人地位定然不低,看此人初次见面就如此咄咄逼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有气度的人物。所以江水泉忍下来,犯不着为一句话得罪个自己很可能惹不起的。那陌生人却是不放过江水泉,又说:“难道一素看上的男人就是个王八,被人骂了只会闷着头索进龟壳里。你全身上下哪一点配得起一素。” 江水泉微微皱眉,抬头看了薛浮竹一眼,继而掏出只云烟,抽了起来,完全不理会那陌生男子喋喋不休的话语。 “呵呵,水泉,这是我和一素的朋友,叫李跃鹤,性子不太好。别见怪。” “我性子确实不太好,对于得罪我的人,我一般都是让他家破人亡,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李跃鹤头昂起,以一种俯视的姿态对江水泉投去威胁的目光。江水泉依旧是气定神闲,八风不动的姿态。看得李跃鹤气闷不已。薛浮竹介绍完后,也不说话了,似乎打定了隔岸观火的主意。
似乎李跃鹤只是在对着空气抱怨,而江水泉和薛浮竹都只是旁观者。发泄几句的李跃鹤见得江水泉叼着根抽了一半的烟,表情淡然,对于李跃鹤的贬低威胁毫不在意。他这才想起,薛浮竹给自己说的:这个男人不简单,你看了自然就明白。 刚才一阵烦躁的李跃鹤根本没去留意江水泉的表现,只当这个小人物是在一味退缩,现在仔细看来,江水泉竟然是那种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平静。这份修养火候,恐怕连薛浮竹也只能自叹不如。恐怕只有老一辈人物那些阅尽沧桑,胸怀天下的人物才有这份任他支离狂悖,任他颠倒颇僻,我自八风不动,我自心如磐石的大气度大修养。 这真是一个从五台山下小山村中走出来的人物?李跃鹤不禁怀疑,这份可以让当代所有世家三代二代人物都自叹不如的大修养大城府出在这么个年轻小人物身上,他短短二十年的阅历里究竟看到了如何波澜壮阔的沧海桑田? 江水泉不知道李跃鹤心中的震撼,否则他定然嗤笑不已。这只是他的一种习惯,不喜欢与人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更不喜欢行义气之事,这似乎是老头从小潜移默化地影响,在他自己眼里这只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忍一时风平浪静的寻常人生领悟。 靠着椅背慵懒坐着,点起一支香风四溢的雪茄,脸是轻轻的蔑笑。此时的李跃鹤才回复到他的本来面目。一把在鞘的剑,不出则已,一出便是致命,用来形容李跃鹤是在恰当不过了。一直目光散淡,却从未看上李跃鹤一眼的江水泉此时终于移过自己的目光,郑重看了眼李跃鹤。 刚才那个一进来就对自己喷口水的李跃鹤永远不会被江水泉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那就是个仗着父辈权势嚣张纨绔的富二三代,这样的人物,只要不弄死自己,过得几年,父辈失势,又如何是自己的对手。但此时忽然低眉浅笑的李跃鹤是危险的,能快速压下怒火,变成这般,如此人,胸中所怀若非沟壑既是城府,但也决然不是天下。不论沟壑还是城府,加上他那肯定不逊色于陈一素父辈的家族势力,弄死自己?简单! 江水泉不知道李跃鹤的背景,但也觉得李跃鹤这等人至少如陈一素是一方大员之后。这份背景,莫说自己,就算地主,又如何比得。 “哈哈,李哥能有这份气度,佩服佩服。”江水泉笑得真诚得很,实际上江水泉也不知道怎么jian笑,他带着颓废气质的脸上,总是有股乡土味十足的傻气。李跃鹤见识虽广,对于江水泉这种变化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的本能还是让他的轻笑少了点蔑意,多了点真实。 场上火药味淡下许多,但出乎江水泉的意料,薛浮竹却是没有顺水推舟地调解,依旧是隔岸观火,似乎是很用心地品着那杯卡布奇诺。江水泉仿佛不经意地瞟他一眼,心中暗沉,这薛浮竹打得是什么算盘? “呵呵,你莫不是在讽我吧。我这点修养在你前面真只算得小孩子。”李跃鹤昂头吹起个大大的烟圈,那动作简直帅呆了。李跃鹤回话了,江水泉心中兴奋,面上却是淡定微笑,说:“当然,我欣赏的是你此时的气度,而真正佩服的是你从愤怒中忽然冷静下来的这份变幻能力。若非大胸怀者,哪里能有这番表现。” 李跃鹤开心地笑起:“水泉你真是个秒人。你如此一说,我才是明白,起先那点事,倒是我失了风度,没了道理。”说罢,李跃鹤递上一根雪茄,江水泉笑着掐灭手中的云烟,结果雪茄点起。薛浮竹眼中惊异一闪而默,继续低头品起那杯算不上真品的卡布奇诺。李跃鹤瞟了眼仍是低头品咖啡的薛浮竹,嘴角上扬。 其实雪茄的香味早就让江水泉眼馋得很,接过这个传说的烟中帝王,江水泉点燃后就猛吸一口,竟受不了那股强劲,不住地咳嗽起来。 在两人相视而笑中,陈一素推门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