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方玉飞
韩文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很简单! 小恶魔告诉他,他需要做下一次天大的案子,才能够完成任务“大案、命案、要案,皆在身”的任务; 这个时间的限制是一个月,所以他才会威胁小老头吴明,要他把陆小凤圈禁在这个岛上三十天! 事实上,如果不是任务要求中,不能杀死陆小凤这个“天选之人”,他早就在陆小凤查“幽灵山庄”的案子的时候,直接出手,或是假借木道人之手除掉他这个爱管闲事儿的祸害了! 可惜啊! 陆小凤是这个任务最关键的一点,必须是在他的探查中,三十天内不让他查出端倪,因此,才会有了这么一出,韩文亲自把他引到了这个岛上,而他自己却施施然的离开了。 在大海上一路向西漂流,就这样一直到了岸边儿,至于陆小凤……韩文跟他的性格不合,自然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这个人太爱管闲事儿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管闲事儿而死! 他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了,因为这里值得他挑战的人少了,算来算去,只有那么区区三四人而已; 这三四个人当中首推西门吹雪,这才是他一直等待的对手,其次便是西方魔教教主玉罗刹! 既然小老头吴明只是个会吹牛的“牛皮王”,木道人死了,那么玉罗刹无疑是这个世界最强大的人了!或许,这个判断并没有误! 除了玉罗刹之外还有两个人值得韩文出手打上一场。一个就是这太平王世子。也就是宫九!另外一个就是——方玉飞! 有道是“西方一玉,北方一玉,遇见双玉。大势已去。”,“飞天玉虎”之名不可小觑! 宫九是个很厉害的人,而且是个并不输于西门吹雪的天才!真正的天才!但同时,他又是一个变态!他扭曲的心灵已经成为他更进一步的梦魇,他的成就,也就如此了! 饶是如此,这也是一个可以追杀陆小凤的人!陆小凤何许人也? 陆小凤。二十九岁,未婚。父母双亡,身世不详。武功来历也不详。 十四岁出道,十七岁成名,浪迹天涯,四海为家。居无定所。 轻功、掌法均可名列江湖十大高手。“灵犀一指”更为天下无双之绝技。衣着华丽,饮食考究,每月花费极大,却无正常收入。 好酒,酒量甚豪。好赌,不甚精。好女色,曾经接交之女性至少在五百人以上,至今仍保持来往者亦有三十人。其中包括侠女名妓,大小姐。小尼姑,老板娘……江湖中最神秘、最奢侈的人! 他是不是个浪子这倒要另说,重要的是他的武功,至少可以排进天下前十!这一点很重要!但宫九的武功,远胜于他! 韩文考虑了很久也没有先去找宫九,即便他距离自己真的很近,简直就是触手可及一般,但他现在却是舍近求远,去了“银钩赌坊”,他要先找方玉飞的麻烦! 无疑,在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枭雄,而在这其中,叶孤城是佼佼者,因为他的武功,他的智谋,他的目标都是最高的那个人!如果没有韩文……结果尚未可知也说不定呢! 从智谋上来看,木道人也是其中的翘楚,他的武功也是深不可测,韩文与之一战竟讨不得便宜,若不是心灰意冷,只怕也不会自绝身亡,他很厉害,但他的目标只是一个武当派掌门人,未免有些——太小家子气了! 叶孤城谋的是国!木道人谋的是“仇”,而方玉飞此人比之前两者也不遑多让,或者说介于两者之间,他某的是“势”,江湖大势!野心不小,而且谋而后动,引而不发,的确厉害。 方玉飞是很厉害,尤其是他暗中建立的“黑虎堂”,虽然只是江湖中一个新起的帮派,可是它组织之严密,势力之庞大,据说已超过昔年的“青衣楼”。财力之雄厚,更连“丐帮”和“点苍派”都比不上。 之所以会这么说,因为——丐帮一向是江湖中第一大帮,“点苍门”下都是富家子弟,山中还产金沙,所以这两个帮派,一向是最有钱的。但是“黑虎堂”却更有钱。 有钱能使鬼推车,“黑虎堂”之所以迅速崛起,这才是最主要的原因!自霍休死后不过一年的时间,“黑虎堂”却已然崛起,门下高手无数,威震武林! 霍休曾经言道:我的财产有九成转移了出去,至于在哪里?想知道么?……哈哈哈!做梦去吧! 韩文现在怀疑“黑虎堂”与霍休的财产有关!甚至还与从前的“青衣楼”有所关联,他们的行事风格,甚至于组织内的情况都很相似,“青衣楼”穿青衣,而“黑虎堂”的人腰上会系着黑色的带子…… ....... ....... 夜,夏夜。 初夏。 黑暗的长巷里静寂无人,只有一盏灯。 残旧的白色灯笼几乎已变成死灰色,斜挂在长巷尽头的窄门上,灯笼下却挂着个发亮的银钩,就像是渔翁用的钩一样。 银钩不停的在清风中摇曳,仿佛在叹息,叹息着这世上为何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被钓在这个银钩上? 方玉飞从阴暗潮湿的冷雾中,走进了灯火辉煌的“银钩赌坊”,脱下了深色的斗篷,露出了他那件剪裁极合身,手工极精致的银缎子衣裳。 每天这时候,都是他心情最愉快的时候,尤其是今天。 因为每每想到自己凭空杜撰了“蓝胡子”这个人,并且令人深信不疑的时候,他都会有一种愚弄别人的感觉。他喜欢骗人,不知从何时开始的,或许……是很久之前的那个时候吧? 他是天生的美男子。身世却很凄苦,但在他身边却有四个女人,一起长大的女人……也许其中有一个是他爱的,而其他的,在他眼中不过是撒娇的宠物狗! 南方传来消息,陆小凤好像是被什么事情缠住了,本来已经准备请陆小凤这个“朋友”过来。发动筹备多时的计划了!真是可惜了!可惜了!太可惜了! 布置豪华的大厅里,充满了温暖和欢乐,酒香中混合着上等脂粉的香气。银钱敲击,发出一阵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世间几乎没有任何一种音乐能比得上。 他喜欢听这种声音,就像世上大多数别的人一样,他也喜欢奢侈和享受。轻轻的摇了摇头。他甩掉了脑海中杂乱的思绪,挂上了迷人的笑容,负着双手打量着身边儿的这一切。 银钩赌坊实在是个很奢侈的地方,随时都在为各式各样奢侈的人,准备着各式各样奢侈的享受。其中最奢侈的一样,当然还是赌。 每个人都在赌,每个人都聚精会神在他们的赌注上,可是。方玉飞走进来的时候,大家还是不由自主要抬起头。有些人在人丛中就好像磁铁在铁钉里。方玉飞无疑就是这种人。 但在这群人中,却有两个没有看他,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忽视的感觉; 其中的一个人恬静淡雅,老老实实的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杯子——发呆,即便是在这个热闹的地方,他也能散发出不一样的气质,这,就是花满楼了! 除了他,谁又能做到这一点呢?出淤泥而不染! 而另外的一个人,方玉飞没见过,但他却一时间想到了两个人,但他很快又确定了这个人的身份,这人一袭黑衣,黑衣如墨,与另外一个人泾渭分明,江湖上也有人将他们称为——“黑白双壁”! 那是两把绝世无双的剑!两个天下无双的剑客! 既然是两个,为何又说是天下无双呢?没关系!只要剩下一个就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之间必也好赌,但自从他的武功高了之后,他对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儿了,因为这给他带来的刺激感太少了,远比不上与高手过招,一剑封喉击毙对手那一刻来得痛快! 但今天,不同,因为是他带着花满楼来玩儿的,他既然提出要玩儿,自然要做做样子,看起来,他现在心情不错,或者说,只要花满楼在的时候,他的心情始终不错。 这不是他的性取向出现了问题,而是花满楼身上的气质很容易影响到他,让他原本紧张的情绪舒缓下来,难得的有一些放松的时间,即便——他是来杀人的! ......... ......... 黑暗的长巷里还是同样黑暗。夜已很深了。车马都停在巷外,无论什么样的人,要到“银钩赌坊”去,都得自己走过这段黑巷。 这使得“银钩赌坊”又增加了几分神秘和刺激──神秘和刺激岂非永远都是最能吸引人的?银钩犹在风中摇晃,被这只银钩钓上的人,也许远比渔翁钓上的鱼更多千百倍。 夜色凄切,灯光朦胧,一个年轻的男子来了,看起来脚步虚浮,面色苍白,明显是纵欲过度的表现,他很喜欢这里的气氛,神秘而刺激! 他来自于遥远的西方,更确切的说,是西方魔教! 踱步进入赌坊,年轻男子甚为豪气的一掷千金,凡是长期在这里玩儿的人都知道——“凯子来了”! 没错!他在这里已经输了很多了!但他却总会有钱,有银子! 他喜欢赌,也喜欢美女,每次他都会找五六个漂亮的小姑娘陪他一起喝酒,一起赌钱,但今天,他却愣在了原地,因为他看到了一个女子!一个让他不能自已的女子! 她穿着件轻飘飘的,苹果绿色的,柔软的丝袍,柔软得就像皮肤一般贴在她又苗条、又成熟的**上。 她的皮肤细致光滑如白玉,有时看来甚至像是冰一样,几乎是透明的。 她美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脂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已是任何一个女人梦想中最好的装饰。 女人,漂亮的女人!但她的脸上却没有一丝表情,是个很冰冷的冰山!年轻男子眼睛亮了一下。摸索着怀里,却发现,自己的银子……好像输的差不多了! 很快,他就把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抵押给了这间赌坊的老板,换了数百万两的银子!而这一切,韩文都看在眼里,这本不过就是一个局。他对此毫不关心。 他不关心,但方玉飞却蹙起了眉头,因为。这比他的计划……提前了!或者说,这个年轻男子的突兀出手,将那个重要的东西抵押给他,打乱了他的计划。 微微挑了下眉头。方玉飞给了那个冰山美女一个眼神儿。转身消失在了后堂之中,既然计划有变,那所有的东西也都该变一变了,陆小凤……没有他也没什么。 年轻男子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位冰山美女的垂涎之意,而这个冰山美女却对他不假辞色,反而是突然间对花满楼来了兴趣儿;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很明显,如同韩文这种浑身都带刺儿一样的刺猬太难对付。还是花满楼这样温柔如水的男子最好。 而且……惹了韩文,韩文不见得会出手。可如果惹了花满楼……咯咯咯!他岂能坐视不理? 冰山一样的女子早已打定了主意,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坐在了花满楼身侧,对着对面儿的庄家说道:“该开始了!” 冰山一样的女子很香。那当然不是脂粉的香气,更不是酒香。有种女人就像是鲜花一样,不但美丽,而且本身就可以发出香气。她无疑就是这种女人。 如果是陆小凤,恐怕他现在会变得像是只蜜蜂,嗅见花香就想飞到花蕊上去吧? 韩文不动声色,而花满楼呢?他只是轻轻地嗅了一下,有道是“闻香识女人”,不过,他也是个有家室的男子了,还是很矜持的,只是冲着冰山一样的女子礼貌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冰山美女不假辞色,纤柔而美丽的手上,拿着一叠筹码,正在考虑着,不知道是该押大的?还是该押小的? 庄家已开始在摇骰子,然后“砰”的一声,将宝匣摆下,大喝道:“有注的快押!” 韩文突然间说道:“花兄!你觉得我这一把应该是押大还是押小?” 凭他的耳力,怎么会听不出这其中的猫腻?可他偏偏这样问了,花满楼笑了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我的建议是押小!” “很好!”; 韩文笑了笑,他进这个门还是第一次笑,笑的有些牵强,在他身前是价值百万两银子的筹码,他毫不犹豫的推向了小,缓缓地说道:“就一把!输赢都是他,太无聊些了!” 庄家的脸色变了,这一把,若是输了……只怕自己性命不保啊! 可偏偏这个时候,旁边儿的冰山美女也把手中几万两银子的筹码押在了小上,很快,那个进门之后就一直盯着这个女人的年轻男子也参与了进来,但他押的是大,同样百万两的银子! 无论是谁赢,这一盘庄家都坐不起了,他只是个普通属性的赌徒,不是老板!他犯了难,浑身发颤,汗水不停的流淌下来。 花满楼微笑着说道:“若是为难,便叫住人家出来吧!我们也不与你为难!去吧!” 很难想象的是,他是个瞎子,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他却能够察觉到庄家的难为情,他能够体谅这个庄家,可那个年轻男子却有意显摆,催促道:“快开!你坐的庄,摇的骰子,换了谁不也就是这样了?休要故作姿态!” 庄家被逼甚急,无奈,开了骰盅:“四、四、五……大!” “哈哈哈!好!赢了!赢了!”,年轻男子哈哈大笑,终于看到回头钱儿了! 不过,这一百万两银子还没放在韩文心上,拍了拍花满楼的肩膀,笑道:“你的耳朵也会有出错的时候?呵呵呵!故意让我输钱啊!算了!饿了!找个吃饭的地方吧!” 花满楼当然也不会把这些银子放在心上,因为他们花家是江南最大的商贾之家。这点儿银子,小意思而已! 不过,那个冰山美女却是有些郁闷的嘘叹道:“你们害了我数银子。自己却拍拍屁股就走,不好吧?” “哦?那对不起了!”,花满楼笑着道了歉,而韩文干脆一句话都没说。 年轻男子在一旁道:“姑娘又何必如此呢?不如跟我一起赌吧?今天我的运气可是无与伦比的好啊!刚开始就百万两银子!哈哈哈!要不要一起来?” 冰山美女只是像看白痴一样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不出声,这让他妒火中烧,小声的骂道:“一个怪里怪气的冰块儿!一个瞎子……” “轰——!”;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谁也没看见是谁出了招,但那个年轻男子已经被钉在了墙壁上!几乎是一个人形陷进去的!在他的前胸,一个掌印儿震破了衣服。还有清晰可见的痕迹…… 赌场瞬间大乱,花满楼却是叹息道:“他说的又没什么错,你又为何动怒杀人呢?” “遂了某些人的意愿而已!”,韩文冷笑迭迭。看着这个冰山美女。道:“方玉香?有意思!三天之后,告诉方玉飞,城外见!我可是很期待与他的见面儿呢!呵呵呵!” 方玉香面色大变,韩文怎么会知道她? ........ ........ 黑暗是什么?一个人若是日日夜夜,年年月月,都得无穷无尽的留在黑暗里,心里是什么滋味? 走在狭长而黑暗的小巷子中,韩文忽然想到了身边儿的花满楼。他觉得花满楼实在是个很伟大的人,上天虽然给了他如此般残酷的折磨。他非但毫无怨尤,对人世间的万事万物,还是充满了仁慈的同情和博爱。 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你来这里的目的可不是为了玩耍吧?”,花满楼微笑着问道。 韩文点了点头,道:“闲来无事,找个高手过过招!只不过……这个高手却并无强者之心,只想着阴谋诡计,他却是忘记了,在绝对的实力下,任何的阴谋诡计,不过是浮云过眼罢了!” “哦?倒是有理!那陆小凤呢?他与你一起走了,为什么现在却只有你自己回来了?”,花满楼停下了脚步,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韩文,像是要“看穿”他的内心。 韩文表情略显不自然,良久,他说道:“陆小凤没有危险!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另外……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他,不想让我救,或许,他现在乐不思蜀了也说不定呢!” “不可能吧?他现在身负两件滔天巨案的探查,江湖上有多少人都在等待着他拿出结果,如果不能,又会有多少人死去呢……他不会真的逃避了吧?”,花满楼蹙着眉毛,叹了口气。 韩文似笑非笑的说道:“谁知道呢!我跟他又不是什么朋友!他不仅欠我三个人情,还欠我三十多万两的银子!但愿……不要死了啊!否则,我又去找谁讨债呢?” 所有人都知道陆小凤是跟他一起走的,但他现在回来了,而陆小凤不知所踪,以三十天为限,如果不能破了案子,江湖上要死多少人就不说额,陆小凤自己也在劫难逃。 可偏偏这个时候,他不见了!难道他真的是怕了?逃避现实了?谁都不会相信,但这话是从韩文嘴里说出来的!他代表的是天下第一剑客!甚至是天下第一人!他的话,谁会质疑?谁敢质疑? 花满楼质疑了,所以韩文回答的有些犹豫,但他也透露出了一些事情,至少,他是不会杀了陆小凤的,至少……不会是亲手去杀了陆小凤,除了韩文之外,当今天下又有谁能杀了陆小凤呢?花满楼对这个结果也算是满意吧? 喝酒的场所有很多,这间小店就很不错,桌上的四样下酒菜,一碟是松子鸡米,一碟是酱爆青蟹,一碟是凉拌鹅掌,一碟是干蒸火方,不但做得精致,而且都是韩文平时爱吃的。 慢慢的端起酒杯,韩文很诚挚的盯着花满楼,道:“你是要留下来看热闹,还是回江南?血雨腥风,这些并不适合你!而且还会影响到你!不好!不好!” 花满楼浅浅的一笑。道:“一入江湖,再无回头之路!这些,我已经熟悉了!无所谓了!” 说话间。他已经拿起了身边的那坛酒,据店老板说,这是上好的女儿红,一掌拍开了泥封,突听“啵”的一响,一股轻烟从泥封中喷了出来,又是“砰”的一响。酒坛子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花满楼听到流在地上的酒发出的声音,想笑。却又笑不出。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 ....... 雾已散,繁星满天,风中不时传来蝉鸣虫语,泥土已被露水打湿。花满楼的衣裳也已湿透。 他醒来时。正是东方黑暗的穹苍。转变成一种充满了希望的鱼肚白色。他醒来时,大地也正在苏醒。 等他站起来时,他已然能够感觉出此间的风景,在心中勾勒,灰暗的远山已现出碧绿,风中也充满了从远山带来的木叶清香。 山坳间炊烟四起,近处却没有农舍人家,假如这里就是他昨夜停车下来的地方。那座用铁板搭的屋子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韩文吗?韩文在哪里? 花满楼想不明白,摇头叹息着。转身,寻找好了方向向称重走去,他与韩文住的地方是城里的五福客栈里,现在他只想先去洗个热水澡,好好的吃一顿,睡一觉,再来想这些想不通的问题。 五福客栈的rou包子很不错,鸡汤面也很好,床上的被单,好像还是昨天才换的。远远地已经听到了五福客栈活计的唠叨声,他就已将所有不愉快的事全都忘了,因为所有愉快的事,都已在那里等着他。 谁知在那里等着他的,竟是两柄剑、四把刀、七杆红缨枪,和一条铁链子,他刚走进门,就听见一声暴喝,十三个人已将他团团围住。 接着,又是“哗啦啦”一声响,一条铁链子,往他脖子上直套了下来。好粗好重的一条铁链子,套入脖子的手法也很有技巧,很熟练。 花满楼却只伸出两根手指来一夹,一条铁链子立刻被夹成了两条,被夹断的半截“叮”的跌落在地上。 拿着另外半条铁链子的人踉跄倒退几步,脸色已吓得发青,伸出一只不停发抖的手,指着花满楼道:“你……你敢拒捕?”
“拒捕?”,花满楼看不见,所以也不知道这个人的装束,只当是仇家,花家乃是江南首富,树大招风,他皱眉道:“你是从衙门里来的?” 这人点点头,旁边已有人在叱喝:“这位就是府衙里的杨捕头,你敢拒捕,就是叛逆!” 花满楼很平静的问道:“你们是来拿我的?我犯了什么罪?” 杨捕头冷冷的笑道:“光棍眼里不揉沙子,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装什么蒜?” 陆小凤道:“人证在哪里?物证在哪里?” 柜台后面坐着七八个人,穿着虽然都很华丽,脸色却都很难看,一个个指着花满楼,纷纷呼喝:“就是他!” “昨天晚上,就是这个小白脸儿,强/jian了我老婆!” “对!他非礼了我的小妾!还抢了金珠宝贝数千两!” 花满楼怔住了! 杨捕头厉声道:“你昨晚上,一夜之间做了八件大案!这就是人证。” 另一个戴着红缨帽的官差,指着堆在柜台后面地上的包袱,道:“这都是从你屋里搜出来的,这就是物证。” 花满楼笑了,道:“我若真的偷了人家东西,难道会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摆在屋子里,难道我看来真的这么笨?” 杨捕头冷笑道:“听你的口气,难道还有人冒险去抢了这么多东西来送给你?难道你是他的亲老子么?” 花满楼又说不出话了。 突听一个人冷冷道:“杀人越货,强/jian民妇,全都不要紧,只要我们不管这件事,还是一样可以逍遥法外。” 远处角落里摆着张方桌,桌上摆着一壶茶、一壶酒,三个穿着墨绿绣花长袍,头戴白玉黄金高冠的老人,阴森森的坐在那里,两个人在喝茶,一个人在喝酒。 说话的人。正是这个喝酒的人──喝酒的人是不是总比较多话? 花满楼侧着耳朵像是在听着什么,又笑了,道:“杀人越货。强/jian民妇,全都不要紧?什么事才要紧?” 喝酒的老人翻了翻白眼,目中精光四射,逼视着花满楼,冷冷道:“不管你做什么事都不要紧,但你却不该惹到我们身上来!” 花满楼道:“你们是哪一方的神圣?” 绿袍老人道:“你不认得?” 花满楼笑道:“不认得!” 绿袍老人端起酒杯,慢慢的啜了口酒。他举杯的手干枯瘦削如鸟爪,还留着四五寸长的指甲,墨绿色的指甲。“现在你还是不认得?” 花满楼道:“不认得!” 绿袍老人冷笑了一声,慢慢的站起来,大家就看见绣在他前胸衣裳上的一张脸,眉清目秀。面目娟好。仿佛是个绝色少女。等他站直了,大家才看出绣在他衣服上的,竟是个人首蛇身,鸟爪蝠翼的怪兽。 大家虽然不知道这怪兽的来历,这怪兽虽然只不过是绣在衣服上的,可是只要看见它的人,就立刻会觉得有种说不出的寒意从心里升起,禁不住要激灵灵打个寒噤。 绿袍老人道:“现在你认不认得?” 花满楼笑道:“还是不认得!因为……我是个瞎子。瞎子总是看不见东西的!” 绿袍老人干枯瘦削的脸,似乎也已变成墨绿色。他的这番作为竟然被人当成了小丑一样的表演,却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恼羞成怒中,他忽然伸出手,往桌上一插。 只听“咄”的一响,他五根鸟爪般的指甲,竟全都插入桌子里,等他再抬起手,两三寸厚的木板桌面,已赫然多了五个洞。 又是“哗啦啦”一声响,半截铁链子落在地上,杨捕头已吓得连手脚都软了。屋子里忽然有了股说不出的恶臭,三个捕头夺门而出,裤管已湿透。 花满楼看不见,但能听见,终于叹道:“好功夫!” 绿袍老人冷笑道:“你也认得出这是好功夫?” 花满楼微笑点头,他脸上虽在笑,手里也在捏把冷汗,因为他已经听出这门武功的路数了! 绿袍老人忽然闭起眼睛,仰面向天,曼声而吟:“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入我门,唯命是从!” 花满楼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总算已知道你们是谁了!”,绿袍老人冷笑,花满楼唯有苦笑道:“但我却还是不知道,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们?” 绿袍老人盯着他,忽然挥了挥手。后面的院子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怪异的吹竹声,如怨妇悲哭,如冤鬼夜泣。 然后就有四个精赤着上身,胸膛上刺满了尖针的大汉,抬着块很大的木板走进来,木板上堆满了墨绿色的菊花。 这些大汉们两眼发直,如痴如醉,身上虽然插满了尖针,却没有一滴血,也没有痛苦,脸上反而带着种鬼诡可怕的微笑。 坐着喝茶的老人也站了起来,三个人一起走到这块堆满墨菊的木板前合什顶礼,喃喃的念道:“九天十地,诸神诸魔,俱来护驾,同登极乐!” 花满楼忍不住走过去,从木板上拈起了一朵菊花,一只手忽然冰冷,慢慢地抬起头,道:“我能摸摸他的脸么?” 像是在问话,但他已经伸手去摸了!如果在外人看来,他刚拈起这朵菊花,就会看见花下有一只眼睛,在直勾勾的瞪着人。这只眼睛白多黑少,眼珠子已完全凸出,带着种说不出的惊惶恐惧。 花满楼倒退了几步,长长吐了口气,道:“这个人是谁?” 绿袍老人冷冷道:“看来你真的是个瞎子……他现在已是个死人!” 花满楼道:“他活着的时候呢?” 绿袍老人又闭上眼睛,仰面向天,缓缓道:“九天十地,诸神之子,遇难遭劫,俱泣。” 花满楼动容道:“难道他是你们教主的儿子?” 绿袍老人道:“哼!” 花满楼道:“难道他是死在我手上的?” 绿袍老人冷冷道:“不!他虽然不是死在你手里的,却也跟你脱不了干系!昨天晚上那个年轻人……杀人者死!” 花满楼又倒退了两步,长长吐出口气,忽然笑道:“有人要抓我去归案,有人要我死,我只有一个人,怎么办呢?” 绿袍老人冷冷的看了杨捕头一眼,道:“你一定要他去归案?” 杨捕头道:“不……不……不一定!”,一句话未说完,已“噗咚”一声跪在地上,竟连腿都吓软了! 花满楼叹道:“这么样看来,好像我已非死不可。” 绿袍老人道:“但是我也知道,你临死之前,必定还要拼一拼!” 花满楼道:“虽然我是个瞎子,但……一点也不错!该拼还是要拼!” 他忽然出手,夺下了一口剑、一把刀。左手刀,右手剑,左劈右刺,一连三招,向绿袍老人攻出去,不但招式怪异,居然还能一心两用。 绿袍老人冷笑道:“你这是班门弄斧!” 一心二用,正是他教中的独门秘技,花满楼三招攻出,他已看出了破法,已经有把握在三招中叫花满楼的刀剑同时脱手。 就在这时,突听“呛”的一声,花满楼竟以自己左手的刀,猛砍在右手的剑上。刀剑相击,同时折断。 绿袍老人竟看不懂他用的这是什么招式,只看见两截折断了的刀剑,同时向他飞了过来。 花满楼的人,也已凌空飞起,用力掷出了手里的断刀折剑,人却向后倒窜了出去。没有人能形容这种速度,甚至连花满楼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有这种速度。 一个人在挣扎求生所发挥的潜力,本就是别人难以想像的。门外有风。花满楼在风中再次翻身,乘着一股顺风,掠上了对面的屋脊。 还没有人追出来,绿袍老人凄厉的呼声已传了出来:“你杀了诸神之子,纵然上天入地,也难逃一死。” 花满楼的心渐渐的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甚至会忍不住去想韩文……韩文一定知道昨天晚上的那个年轻人就是诸神之子!他杀了他!然后——嫁祸给自己? 那坛带有迷药的酒,也只有他才能让自己这么毫无防备……可这个想法一闪而逝,他还是相信韩文不会害他,那韩文现在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已经…… 花满楼一时间心烦意乱,他不是个正常的人,对,他是个瞎子,所以在不熟悉的环境当中,真要行动起来也是会有些艰难的,所以,他只好找了一个寺庙,暂时安顿了下来。 韩文在哪里?是不是他要害花满楼? 怎么会呢!韩文可以杀了陆小凤,但却不会对花满楼出手,动一根手指头,这是他的朋友! 他之所以选择了袖手旁观,无非是也被人缠住了,刚刚回来而已,看了一眼花满楼暂时藏身的寺庙,他又走了。 的确如花满楼所想,韩文确实知道昨天晚上他打死的那个年轻人的身份,无非就是西方魔教教主之子,玉天宝罢了!而且,这还是个冒牌货!或许,这是一个秘密,一个只有玉罗刹知道的秘密而已!但韩文知道的一向很多。 虽然是个冒牌货,但玉天宝无疑还代表着西方魔教的面子,而且玉罗刹也有意思清除内部的隐患,因为他现在垂垂老朽,下边儿的人,都有些不安分了! 韩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就是想借此机会将玉罗刹引到中原来,毕竟,如果他找上门儿去,会很艰难,尤其是刚刚传来消息,玉罗刹已经“死”了! 昨天晚上他突知道,自己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了,接下来就是发挥自己实力的时候了!至于其他?不予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