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学 - 历史小说 - 大汉帝国风云录在线阅读 -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三十二节

第四章 立马横枪 第三十二节

    大汉国中平三年(公元186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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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虞慢慢放下手中的书简,望望皇甫嵩和卢植,半晌无语。

    “伯安,这位李中郎是你的门下故吏,是你一手提携的,你应该非常了解。你说说,他在西凉突然越权肃贪,平白无故地惹出这么大的祸事,他到底想干什么?是不谙世事还是另有目的?”皇甫嵩手捋长须,轻轻问道。

    “他是个白痴。”刘虞苦笑道,“他在鲜卑的时候失去了记忆,一直没有恢复。虽然他会打仗,武功高,为人温厚敦实,体恤下属,对大汉朝也忠心耿耿,但他对这种争权夺利,尔虞我诈的事知之甚少,所以,他要是有目的的话,也是为了自己的部下,为了大汉国,就象太尉大人在书信中说的,朝中的jian阉和西凉的贪官把他逼急了,结果……”

    皇甫嵩哑然失笑。

    皇甫嵩五十多岁,身形高大,相貌英武。他在西凉平叛因为久战无功被罢职后,就一直赋闲在家。

    他接到太尉张温的书信后,暗暗吃惊。他是西凉人,其家又是西凉名门望族,西凉的事情他当然一清二楚。触动西凉的官僚内幕,也就是挑起了jian宦和世族官僚之间的权利争斗。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事情已经给李中郎恶意扩大了,两大势力之间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和jian宦的斗争势在必行。皇甫嵩丝毫没有犹豫,立即动身去了尚书卢植的家。

    卢植是幽州涿郡的涿县人,自小就胸怀济世之志。他身长八尺二寸,长相俊雅,性情刚毅,为人豪放不羁,守大节而不拘小节。卢植说话声音非常好听,浑厚而空灵,犹若铜罄一般。卢植还喜欢喝酒,也特别能喝,一石酒不在话下。他年少时和青州北海的著名经学大家郑玄是同窗好友,都跟在扶风茂陵的大儒马融后面学习。马融是皇亲国戚,家宅豪华,生活奢侈。他在家授徒时,常常在讲坛上设绛纱帐,帐后设女乐,他在帐前讲书。卢植专心听讲,竟然几年都没有看过帐后的女乐一眼。马融因此非常喜爱敬佩他。卢植通古博今,也是一代经学大师。

    卢植在长安求学时,认识了皇甫嵩,两人脾气相投,关系一直非常好。皇甫嵩见到卢植,把西凉的事匆匆说了一下。卢植吃惊不小,赶忙和他一起跑到刘虞家里。

    皇甫嵩喟然一叹,说道:“这件事的后果可想而知。西凉吏治的腐败由来已久,内中隐情错综复杂,要想彻底查清西凉的贪赃枉法,必须先行除去宫中的jian阉,从上往下惩治腐败。李中郎这种由下而上的做法,纯粹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jian阉高高在上,手执权柄,为所欲为,岂能容忍别人损害他们的利益。”

    刘虞微微点头,说道“如今黄巾未平,西凉未定,百姓生活困苦,国家步履艰难。此时如果朝堂之上再起波澜,对大汉朝的打击之大,可想而知。真是多事之秋啊。”

    卢植微微笑道:“义真,伯安,你们似乎多虑了。李中郎在长安杀左昌,在茂陵攻青坞,已经把我们逼上了绝路。现在无论是太尉大人也好,刘大人也好,你皇甫嵩也好,京兆府的盖勋盖大人也好,宫中的jian宦们也好,除了舍命一搏,再无退路。这是一件好事,也许还是我们趁机铲除jian阉,重振大汉的契机。”

    皇甫嵩望着神情兴奋的卢植,不解地问道:“李中郎的所作所为,在jian阉们看来,是我们这些官僚世族们再一次联手对付他们的开始,所以,他们马上就会反击。如果朝堂之上再掀党锢之祸,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卢植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就一定会输?”

    皇甫嵩叹了一口气,说道:“子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有信心,但我没有,我对陛下太失望了。没有陛下的支持,我们赢不了的。”

    皇甫嵩接着说道:“赵忠是个什么东西,送了一点钱给皇上,皇上就封他做了个车骑将军。阉人做将军,在我朝大概也是凤毛麟角了吧。让这个阉人做将军也就罢了,皇上竟然还叫他主持论讨黄巾之功,赏罚各地平叛黄巾的有功之臣。他除了贪赃枉法诬蔑陷害他还会什么?不给他钱,不贿赂他,功劳再大也做不了官,升不了职。只要给他钱,没有功劳也能捞个官当当。这几个月,赵忠的府邸门口,哪一天不是车水马龙,人山人海。”

    “黄巾蚁贼是我们平定的,我们竟然连个说话的权利都没有。是非不分,黑白颠倒。”皇甫嵩无奈地冷笑一声,“如今jian阉的权势犹胜于前,我们想借西凉的事情扳倒他们,太难了。”

    卢植摇摇头,说道:“义真兄,你不要这样没有信心,现在的情况和过去有点不一样了。你还记得郎中张钧吗?”

    皇甫嵩面显不忍之色,挥挥手,没有说话。

    卢植看了他一眼,说道:“郎中张钧曾经上书陛下,认为黄巾蚁贼首领张角之所以能够兴兵作乱,依附跟随者有百万之众,都是因为jian阉一党手握权柄,任人唯jian,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门客弟子统统外放到各地州郡为官。这帮人象蝗虫一样,每到一地,必定辜榷财利,侵掠百姓,敲骨吸髓,无恶不作,逼得大汉的百姓们没了活路,有冤也无处申诉,以至于民怨沸腾,官逼民反,只好斩木揭竿,聚为盗贼。张钧恳求陛下诛斩jian阉,将他们的首级悬挂在京城南郊,以此来向天下的百姓谢罪,然后再派遣使者布告天下,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一来,不需要动用大军,就能平定叛乱。”

    “天子过去一直受到jian阉们的蒙蔽,至此才知道叛乱的缘由。天子拿着张钧的奏章怒斥张让等人。jian阉们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免冠徒跣,连连磕头请罪,并表示他们都愿意下狱服刑,还拿出所有的家财,以助军费。陛下禁不起他们的哄劝,怒火平息之后随即又把他们无罪释放了,但是后来陛下多次警告他们以后诸事都要收敛一点,不可再犯。”

    皇甫嵩淡淡一笑,问道:“子干的意思,是不是想说陛下已经不再象过去那样相信jian阉了?”

    卢植点点头,说道:“本朝党锢的起因,还是因为jian宦外戚和世族官僚的权利之争。当年天子尚幼,jian阉执掌朝政,天子都听他们的摆布,jian宦曹节、王甫、侯览势大,我们实在没有办法斗得过他们。但现在天子长大了……”

    皇甫嵩摇摇手,打断了卢植的话。

    “子干,那张钧是怎么死的?当年天子招询张钧,骂他是疯狂之人,天子还认为这帮jian阉之中有好人。张钧不服气,连续上奏弹劾。天子见张钧一直帮叛逆求情,怀疑张钧是叛逆同党,一怒之下,诏令廷尉、侍御史审查张钧,结果被张让等人趁机串通廷尉,诬陷张钧,导致其冤死狱中。”

    “天子是长大了,但他自小就和这些jian阉生活在一起,感情上非常亲近。陛下曾在永安侯台当着众臣之面说,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陛下待jian阉们如同父母,可见恩宠。即使jian阉们犯了弥天大罪,天子也会袒护他们的。天子一直把我们当外人,根本不会信任我们。”

    卢植想了一下,接着道:“后来又发生了几件事。这几件事加在一起,使得jian阉们终于失去了陛下的信任。这是陛下亲口对我说的,应该不会错。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刘大人也在。”

    皇甫嵩看看刘虞。

    刘虞稍稍点头,说道:“侯爷应该有信心。”皇甫嵩被罢职后,还是食邑两千的都乡侯,所以刘虞这么称呼他。

    “子干,那你说说。”皇甫嵩说道,“如果陛下真的不再信任jian阉,那我们的胜算就大了。”

    卢植笑道:“这几年,大汉国发生了许多事,天子身历其中,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治国还是需要人才,需要士族学子,靠那些贪赃枉法,阿谀奉承的jian阉是消灭不了黄巾军,平定不了西凉叛乱的。治天下,最后还是要靠我们这些人。”

    “义真兄,你还记得张钧的事刚刚结束,紧接着又发生了豫州刺史王允密奏jian阉张让、夏恽、郭胜与黄巾蚁贼内外勾结的事吗?”

    皇甫嵩点点头。

    卢植继续说道:“王允手上有他们和蚁贼来往的书信,证据确凿。天子怒不可遏,责问张让等人。天子说,你们过去都说本朝的清流党人图谋不轨,把他们都禁锢诛杀了。但现在呢?现在那些被赦的党人尚在为国效力,而你们却在私通叛逆,妄图颠覆国家社稷,你们做何解释?张让等人无法推脱,干脆推到死人身上,说这都是中常侍王甫、侯览生前所为。陛下心里当然清楚,他虽然没有重罚jian阉们,但显而易见,陛下已经不信任他们了。”

    “还有一件事,对陛下的刺激也非常大。去年二月,南宫云台遭火灾焚毁。张让、赵忠等jian阉劝说天子下旨,以每田亩加税十钱聚敛钱财,用来修复南宫云台。另外征调太原郡,河东郡,陇西诸郡的木材及文石,命令各郡择日送到京师做为修缮宫室用。小黄门和中常侍们不但私自对限期不到者苛以重罚,还瞒着陛下用一成的贱价强行收购木材及文石,然后再以十倍的价格卖给朝廷,从中牟取暴利。”

    “刺史、二千石官员以及茂才孝廉得到升迁的,临行前都要到西园捐钱,捐助陛下修缮宫室。陛下定的数目较少,但jian阉们瞒着陛下要大郡太守交付二三千万钱,其余的各级官员也都是缴纳一定数额的钱财才能上任。许多官吏交不起钱,只好自杀了。当时,钜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因为没有钱,又不愿意在任其内盘剥百姓,只好称自己有病,辞官回家。他走到孟津的时候,实在气愤不过,上书陛下,力陈当世之失,古今祸败之戒,因为惧怕遭祸,吞药自杀。陛下看到上奏后,才知道jian阉们利用修缮南宫云台的机会,欺上瞒下,从中大肆收受贿赂,牟取私利。陛下非常愤怒,将直新的奏章直接砸到了赵忠的脸上。赵忠和张让把所有的赃款都交了出来,另外还赔了陛下一大笔钱,陛下这才罢休。”

    “陛下后来当着我们的面说,jian阉误国,jian阉误君。所以,你不要看赵忠现在收钱收得快活,他马上就要倒霉了。”卢植笑道。

    皇甫嵩苦笑道:“按你这么说,陛下信任谁?”

    刘虞模着小山羊胡子,低声道:“陛下谁都不信任,就信任钱。”

    皇甫嵩愣然,随即恍然道:“伯安说得有道理。前年,我出征豫州黄巾时,曾经劝说陛下拿出中藏府的钱做为军资,以西园厩马来充实骑兵,但都被陛下拒绝了。陛下非常吝啬。”

    “何止吝啬。”卢植笑道,“他就是一毛不拔。他在西园做万金堂就是专门给自己堆放钱财用的,他总是抱怨自己钱少。有大臣说,天子不是先帝所出,本为河间郡的解渎亭侯,因为少时家境贫寒,所以长大了才有此癖好。这个解释非常牵强,谁知道天子是怎么想的?”

    刘虞说道:“陛下自懂事以来,就喜欢蓄积钱财珍宝。每年各郡国上贡国库,都要提调一部分到中藏府,美其名曰‘导行费’。已故中常侍吕强曾经上疏劝谏陛下,说这大汉的江山是陛下的,这天下的钱财也是陛下。这些东西都是陛下的,哪里还有什么公私之说?他希望陛下放弃蓄财的嗜好,免得滋生弊害。但陛下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这几年居更加变本加厉,肆无忌惮了。”

    “他就是喜欢钱。”刘虞无奈的感叹道,“真不知道他敛积那么的钱财干什么?

    皇甫嵩看看两人,说道:“伯安,子干,你们都说陛下谁都不信任,但人的心理是很复杂的,关键的时候,谁知道陛下会倾向那一边?”

    “陛下自小在这帮jian阉们的呵护下长大,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话。赵忠,张让勾结黄巾贼的事情,陛下都不追究,何况一些贪赃枉法的事情。这就是他们之间的感情。如果这种事轮到我们头上,死一万次都不够。所以……”

    卢植摇摇头:“义真兄,如果这次西凉的事情处理好了,那个胆大包天的豹子大人找到了jian阉们或者jian阉们的子弟门生贪赃枉法的证据,最起码我们自保还是可以的,不至于象前几次一样被jian阉们连根都刨了。”

    “我们可以利用这次机会,打击jian阉存留在各州郡的宗亲子弟,将他们的势力赶回到洛阳。这是我们唯一能够做到的最好的结果了。”刘虞说道,“地方上少一些贪官污吏,对大汉朝来说,或者对当地的百姓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皇甫嵩猛地站起来,说道:“多说无益。我们官小位卑,什么事都做不了,所有的事情都还要靠三公九卿去应付,我们还是按照太尉大人的指令,赶紧去报信吧。那个豹子在西凉大吼一嗓子,结果把洛阳的狼全部惊出来了,我们躲过了今天躲不过明天,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吧。我去司徒大人府上,子干呢?”

    “义真兄,司空大人,御史大人的府上,都由你去禀报吧。伯安去太常刘大人府上,然后直接和太常大人到宫门等着,宫门一开,即去见驾。”卢植冷静地说道,“我连夜去拜访杨府,袁府。杨大人府上四世为三公,袁大人府上四世五人为三公,门生故吏遍布全国,权势倾天下。这种事必须和他们先打一声招呼,取得他们的绝对支持。”

    “还是子干想得周到。”皇甫嵩赞道,“走吧,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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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让被急促地敲门声惊醒了。他正在午睡。

    “进来。”张让说道。如果没有急事,他的总管典奴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搅他的。

    典奴带着一个人小跑了进来。

    张让稍稍抬头看了一眼,干瘦的脸上显出一丝不快。

    “什么事?这么慌张干什么?”

    “侯爷,李中郎攻占了青坞?”典奴愤怒地小声说道。

    “噢。”张让哼了声,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坐了起来。他望着躬身站在对面的典奴,难以置信地问道:“谁说的?”

    典奴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个中年人。

    “你怎么来了?”张让随即认出那人是前凉州刺史孟佗的弟弟孟佑,他惊讶地问道:“是你来报信的?”

    孟佑看上去惊惶不安,他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神,艰难地说道:“三天前……”

    “三天……”张让吃了一惊,小声重复道,“三天前的事怎么今天……”

    “西征大军的副帅袁滂大人下令封锁潼关,所以……”

    张让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青坞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不要着急。”

    “前天,我家大人急匆匆返回坞堡,告诉我……”蒙佑随即把关中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家大人让我到洛阳向侯爷禀报此事,但是到了潼关,却碰到西征大军运送粮草辎重的车队,要封锁潼关一天,我没有办法,只好延误到今天才到,请侯爷赎罪。”

    张让慢慢站起来,脸上惊疑不定。典奴赶忙过来伺候他穿上外衣。

    “左昌被杀,程球,刘锺死活不知,西凉官僚被抓了五十多人。”张让小声说着,脸上的怒色越来越严重,“这消息准确?”

    “回侯爷,这是我家大人从太尉府里打听到的,非常准确。”

    张让冷笑一声,奇怪地问典奴道:“你看太尉大人是老糊涂了,还是那个李中郎想钱想疯了……”

    “侯爷,那个北疆的蛮子才多大,他懂什么?”典奴嗤之以鼻,不屑地说道,“他手上连调兵的权利都没有,他除了给张温当刀斧手,他还能干什么?侯爷,真看不出来,太尉大人很稳重的一个人,怎么会使出这种血腥手段。”

    张让穿好衣,语调平静地吩咐典奴道:“速速通知几位侯爷,到宫中会合,就说西凉出事了,朝中的党人好象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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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让是豫州颎川人,赵忠是冀州安平人。两人自小入宫,先帝时都曾任职小黄门。赵忠比张让大几岁,早年因为参予了诛杀外戚大将军梁冀的行动,被先帝嘉封为都乡侯。前年平定黄巾军之后,天子认为中常侍,小黄门们讨黄巾有功,又封张让、赵忠、夏恽、郭胜、孙璋、毕岚、栗嵩、段珪、高望、张恭、韩悝、宋典等十二人为列侯。

    张让走在回廊上,就听到了屋子里的赵忠正在牛气冲天的骂人。他们平常很少聚在一起,都各忙各的。皇上忙着挣钱,他们也在忙着挣钱。他们偶尔聚在一起的时候,常常因为利益冲突,互相指责漫骂,所以很少聚得齐。张让在这一群人里面,胆子最大,心最黑,所以每次如果由他召集,人都到得多些。

    张让站在门口扫了一眼,惊讶的发现,破天荒的,都来了。

    赵忠看到他,立即说道:“自乘,这一定是张温那个老混蛋借机打击我们。”

    张让一边和各位侯爷见礼,一边瞅了他一眼,问道:“为什么?”

    “西凉的大军下个月就断粮了。最近张温和京兆府的盖勋连连上奏,陛下给他们催得非常恼火,于是就写了个手诏给盖勋,让他们自己想办法在西凉解决。没想到盖勋和张温胆大包天,竟然拿我们的门生子弟开刀。太尉大人居心叵测啊。”

    “大概他们以为自己建了盖世功勋,可以和我们斗一斗了。”段珪笑道,“头脑发热的人,常常忘乎所以,死得快。”段珪是兖州济阴人,白白净净的,瘦弱精明。当年就是因为他和中常侍侯览的诬告,造成了建宁二年的党锢之祸,死者甚多。

    张让微微点头,对赵忠说道:“张温杀左昌干什么?占据青坞是什么意思?这帮党人想卷土重来,阴谋诛杀我们。”

    张让阴着一张脸,继续说道:“这件事发生三天了,我们到现在才知道,可见太尉大人早就蓄谋已久,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掌握了一部分证据,所以出手又快又准。朝野之上的党人想诛杀我们都想疯了,这次竟然敢拿西凉来说事。我们在西凉捞好处,他们难道没有吗?真是笑话。”

    赵忠恨恨地骂了两句,说道:“天子估计也已经知道了,这次又白白便宜了陛下,陛下的万金堂这下要扩建了。”

    段珪叹道:“侯爷现在还在想着钱的事?还是想想怎么善后吧。陛下的脾气一点比一天火爆,对我们也越来越冷谈,这次世族党人不惜两败俱伤,卷土重来,说不定我们要吃亏呢。”

    “自乘兄有什么主意?”衣着华丽,浑身上下一尘不染的高望恭敬地问道,“虽然他们想抓我们的把柄比较难,但一旦西凉被张温翻了个底朝天,恐怕我们的马脚就要露出来了。”

    “先问问伯延兄有什么想法?”张让转脸望着赵忠道。

    赵忠轻轻拍了一下衣服上的灰,随口说道:“我立即去向陛下辞掉这个车骑将军。”

    张让含笑点头,说道:“伯延兄既然这么大方,我也不能太小气。”

    随即他看了众人一眼,说道:“西凉的事情几十年来,或多或少和我们都有联系,大家谁都有份,包括死去的曹老大,侯览,那个程球并不重要,许多事情我们都不是通过他办的。但我们最好还要保住他,免得他牵扯太多,所以我们派个人去一趟西凉。谁愿意跑一趟?”

    赵忠扫了大家一眼,冷冷地笑道:“小宋啊,你去一趟吧。”

    宋典四十多岁,中等身材,长相俊秀,文文静静的。这一群侯爷里,他最年轻,资格最嫩。他站起来冲着张让和赵忠拱拱手。

    “小宋,你到西凉,第一是保住程球,保不住就把他杀了。其次就是想办法查搜世族子弟在西凉贪赃枉法的证据。只要找到证据,他们就死定了。”张让说道,“实在找不到,你就想办法栽赃陷害,谁家的门生故吏都行。”

    赵忠笑起来:“此乃下策,下策。”

    宋典稍一沉吟,问道:“那我们需要董胖子帮忙吗?”

    “千万不可。”赵忠摆手说道,“董胖子太关键了,我要立即找个借口把他招到洛阳来,千万不要找他。”

    “董胖子现在被围在望垣以北的渭水河边,你怎么招他过来?”段珪问道。

    “那个李中郎现在正带着部队给他解围,估计快没事了。国库没钱,西凉的平叛马上就要结束。张温一回来,这些人都要回京。”赵忠说道。

    “张温回来了,西凉的事……”宋典刚说到一半,就被张让挥手打断了。

    “撤军也不是一下子的事,总要一两个月时间。一两个月的时间,西凉的事早就有眉目了,所以我们要抓住这次机会,让这帮清流党人死无葬身之地。”张让说道,“这帮人阴险毒辣,不把他们铲除干净,难免要死灰复燃。”

    赵忠笑道:“上次没有杀痛他们,杀绝他们,这次就不要留情了,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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